邱天头都大了,他决定直接去问当事人夏繁凡,便转身朝夏繁凡所在的病房走去。
夏繁凡的病房外,张放正苦着脸对着手机发呆,刚才黄樱又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跟夏小暖把事情说清楚。他倒是很想说,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啊,夏小暖这几天每天回家后都累成了一摊泥,而且自从那天夏小暖当着邱天的面说她其实喜欢的是他后,夏小暖对他的依赖明显增强了。而且夏繁凡现在还躺在床上,这让他如何对夏小暖开得了口啊?
夏繁凡要上厕所,夏小暖见张放接了一个电话就没再进来,心中有些焦急,便走了出去,见张放坐在外面发呆,就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柔声问道:“张放,你发什么呆?电话是谁打来的?”
张放道:“黄樱打来的。”
夏小暖一笑道:“是不是这小丫头又来缠着你了?张放啊,你如果实在不愿意见她,那我就去为你当一次恶人,去好好跟她聊聊,怎么样?”
既然说到这个话题,张放就想趁此机会把这件事情说开了算了,他抓了抓头道:“其实,我和黄樱……”
还没有来得及把“已经好上”四个字说出口,张放就看到邱天像谁欠了他一百两银子般黑着脸一阵风似的来了。张放站了起来,拦住邱天问:“邱天,你这是要去哪里?”
邱天看了一眼夏小暖,然后把目光投向了邱天,问道:“挺好,你俩都在,我现在有个事情想问问你们,你们如果知道可不许骗我。”
张放点了点头道:“说吧,只要我知道的,我决不会骗你!”
邱天再次看了夏小暖一眼,这才问道:“你们知不知道我爸到底是怎么死的?”
夏小暖害怕张放说漏嘴,朝张放挤了挤眼睛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来问什么?”
邱天接口道:“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如果我爸的死真跟你爸有关,我妈这段时间会每天煲骨头汤送来给你爸吗?还有,你俩肯定知道点儿什么,否则见到他们这样,也不会不觉得奇怪。张放,你说,你一定知道这是为什么,你刚才说的,你不会骗我,而且苏妮什么都告诉我了,她说我爸当年是偷了队里的干粮和水逃跑迷路后被渴死的,这是不是真的?”
张放嘟囔道:“邱天,你既然知道了,你可得挺住啊!”
张放没有直接说是或者不是,但他的话已经再明白不过,刚才苏妮说的都是真的。怎么会这样?邱天只觉得他的心正一片片碎去,这么多年,他一直把父亲当成英雄去崇拜、去学习,怎么才一转眼父亲就成了贪生怕死的小人。邱天痛苦地蹲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泪水从邱天的眼眶中慢慢流了下来。
看着邱天飞奔而去,苏妮总算清醒了过来,她怎么就把那个秘密说出来了呢?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木已成舟,覆水难收。苏妮抬头看着天,天这么大,可却为什么容不小她一个弱小女子呢?她只想做个平凡的女孩,平凡地相爱、平凡地结婚,可是为什么这样简单的要求实现起来却这样难?她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医院观察室的方向,觉得已经没有脸再去面对肖海琴,肖海琴曾经那么信任她、喜欢她,可是她却把她气进了医院,还没有保住那个秘密。苏妮拖着沉重的步伐从医院走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地?或许只有死亡能够包容得了她的一切,只有死亡能够让她得到解脱。
苏妮万念俱灰,她走入茫茫车流里,只希望这些奔跑在尘世的东西能够让她得到永恒。有一辆车险些撞到了她,司机一个急刹车,冲着游魂般的苏妮骂道:“不想活去别的地方死,不要跑来害人!”
苏妮捋了捋头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因为生气脸涨得通红的司机,司机这一声骂,突然让她醒了,她现在还不能死,要死也得和罗浩然一起死才对。这个人把他害得这么惨,哪能如此轻易饶过他!
苏妮突然想到了老鹰岩这个地方,老鹰岩离苏妮所在的城市有十多公里的路程,以地势险恶得名,苏妮第一次去老鹰岩还是罗浩然带着去的。苏妮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那样的地方成为她和罗浩然最后的归宿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她现在已经和罗浩然闹成那般模样了,罗浩然会乖乖跟她去老鹰岩吗?苏妮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
这个时候,邱天应该还会在医院,苏妮偷偷又回了邱天的家,她看着房屋里到处可见的喜庆气氛,眼眶又开始湿润了,如果没有罗浩然,再过几天,她就会成为一个美丽的新娘。她拿出了买好的婚纱,这套婚纱她一开始想要租,可肖海琴却说结婚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坚持买了下来。想到这些苏妮用手轻轻抚摸着婚纱,嘴里喃喃地说:“肖阿姨,对不起,如果有来生,我再做你的媳妇。”
她轻轻推开邱天的卧室,看着已经挂好在床头上的婚纱照,不由得有些痴了。邱天,对不起,我走了,如果有来生,你会不会跟今生不一样,心甘情愿地娶我?苏妮抹了一把泪,然后在邱天的书桌前坐下,找来一张纸写道:“邱天,对不起,只能以这种方式向你告别,请替我跟肖阿姨说声对不起,告诉她我对不起她,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做她的闺女。”
苏妮写到这里再也写不下去了,她把笔一丢,纸一揉,随手一扔。她擦了一把眼泪,走进了她临时居住的卧室,翻箱倒柜半天,翻出了一套她最喜欢的衣服穿上,然后化了点儿淡妆。做完这一切,她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心情走出了家门,然后拨通了罗浩然的电话。
“浩然,你在哪里?”
罗浩然正在家里,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手机,奇怪苏妮对她的态度转变怎么会如此大。
苏妮见罗浩然不说话,长叹了一声道:“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打这个电话给你?我已经被你逼得走投无路了,不来找你还能找谁?”
罗浩然一向膨胀的自信又回来了,就是,他罗浩然要钱有钱、要貌有貌,她苏妮如果识时务一点儿,就不应该拒绝他,就应该像只哈巴狗一样围着他转才对。罗浩然之所以对苏妮做那些,并不见得他有多爱苏妮,只是当他知道苏妮要结婚了,他开始觉得自己男人的自尊被伤害了。
苏妮接着自顾自地说:“浩然,我饿了!你能出来陪我吃点儿东西吗?我现在被邱家赶了出来,已经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了。”
罗浩然终于放下了他对苏妮的戒备,答道:“好,你在什么地方,我过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