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对往事长吁短叹之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肖海琴擦了一把眼泪走了出去,开门一看,正是张放和夏小暖,他们两人一边一个架着邱天,邱天则一直吵闹着,“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
夏小暖轻劝道:“邱天,别闹了,已经到家了,肖阿姨看到你这样会伤心的。”
邱天嚷道:“那我更不能回家了,否则妈妈会伤心的。”
好不容易把邱天架到卧室,安顿他睡下,肖海琴才顾得上问夏小暖和张放:“你俩在什么地方找到他的?”
夏小暖喝了一口水,抹了抹嘴,说:“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我和张放基本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累得进到公园想休息一会儿,结果就看到邱天正在公园里的一把长椅上睡得香呢!”
张放接道:“就是,睡得跟头猪一样啊,怎么叫也叫不醒。后来还是我和小暖强行架回来的,结果他还骂我们绑架他,差点儿就被带到派出所了。”
夏小暖朝着张放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道:“好啦好啦,就你话多!”
张放也跟着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个习惯了朝九晚五的人突然间就这样闲了下来,邱天还真有些不习惯,不管是伤感还是欢乐,忙碌可以让人遗忘,而清闲却让人胡思乱想。邱天一人坐在院子里,梨树上结的梨子已经跟邱天的拳头一样大了,很快就到了成熟之时,可是邱天却觉得自己的人生在这个季节变得一团糟。
一阵风吹来,梨子随着风儿摇晃着,仿佛在嘲笑着邱天的失败。邱天斜挑着眼睛看着它们,恶狠狠地说:“再笑我,你们再敢笑我,我就把你们通通吃掉!”
门吱的一声响了,夏小暖推门走了进来,刚好听到了邱天说的这句话,扑哧一声就乐了,“怎么,你不会只剩下吃梨的这点儿勇气了吧?”
邱天反问道:“不然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夏小暖正色道:“当然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啊!”
邱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不用上班也应该去陪张放啊,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可怜虫,莫不成是专门跑来看我笑话的?也对,你现在是有资格笑我。我邱天现在在你面前就是一个失败者,一个……”
夏小暖捂住了邱天的嘴巴道:“张放自有人陪,但那人绝对不是我。还有,我不许你再继续作践自己,我相信咱们的明天一定会更好!”
邱天拉下夏小暖捂着他嘴的手说:“得,千万不要说‘咱们’这两个字,你是你,我是我,我现在可配不上你。我爸现在是狗熊,你爸才是英雄,咱俩之间的事为什么总是这样让人悲哀,总得反复来讨论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
夏小暖主动来找邱天,其实是想来主动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可是还没有开口就被邱天堵了回去。她痛苦地看着邱天,说:“邱天,咱俩可不可以不要再纠缠这个问题?不管你爸是英雄,还是我爸是英雄,那都是他们上一辈的事情,这与咱俩何干?”
邱天摇着手说:“不不不,你可以不纠缠,但我不能不纠缠。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把我爸放在心中、挂在口中,结果,他老人家不经夸,我都才夸了他不到二十年他就倒了,不做英雄跑来当狗熊了。你说,我邱天这么多年活得像不像个小丑?一想到自己义务给人当了这么多年小丑,我这里就开始痛啊!”
邱天指着自己的心口,他这里是真的好痛。看着邱天捂着胸口难受的模样,夏小暖的心也跟着痛起来,她试图走近邱天,想要去安慰他,替他抚平心中的伤痛,可是被邱天拒绝了,他步步后退着说:“不要过来,请你不要过来,今天小丑休息,不卖笑了。”
夏小暖走近一步,语气里全是哀求地说:“邱天,你到底怎么了?不要闹了好不好?现在再也没有人反对咱们在一起了,咱们从头再来好不好?”
从头再来?真的可以从头再来吗?他倒也想从头再来,可是心里那道坎儿怎么努力也跨不过去。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还是出去找酒喝吧,老话讲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何管明天万古愁。
邱天害怕说得越多心里就越乱,干脆丢下夏小暖,直接出了家门。夏小暖想要追出去,但想一想又坐了下来。他既然想逃,追出去也只会让他更加心烦罢了,还不如坐下来静观其变。
川菜馆,邱天刚进门伙计就迎了上来,“又来了?”
邱天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说:“莫不成你这是孙二娘的人肉店,来了一次就不能再来第二次吗?”
伙计怒道:“放屁,老子这里又不是黑店!”
邱天推了一把伙计道:“还老子呢!去,赶快好酒好菜给我端上来,否则我找老板投诉你,就说你服务态度太差,让他把你开了。”
伙计嘻嘻一笑,把嘴凑到邱天耳朵边道:“对不起,这两天老板不在,这店暂时由我说了算。所以,我的大爷,您还是请回吧!”
邱天拍了拍伙计的肩膀道:“嘿,刚跟你开玩笑呢!去吧去吧,给我弄瓶酒,弄点儿下酒菜,老板不在,你也可以抽空陪我喝几杯!”
伙计鼻子一哼道:“去去去,谁要陪你喝了?就你这点儿酒量回去练几年再来跟我喝。今天我们店打烊了,真不做生意了。”说完半推着把邱天送到了门口。
邱天不甘心地探头看看,“不对啊,店里都还有人呢,怎么就打烊了?”
伙计嘟囔道:“哎呀,真不骗你,真要打烊了,明天再来好不好,今天就先别喝了!”
邱天只好不情愿地走了,可想想还是不甘心,又钻进了离川菜馆不远的一家小饭店。
一直在门口张望邱天的伙计,看到后扭头就进了店里,然后拨通了夏小暖的手机,说:“喂,夏小暖,你朋友我可帮你劝走了。不过没用,这里的饭馆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我看到他又进了另一家饭馆,现在估计已经开始喝上了。”
夏小暖拿着手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骂道:“这个死邱天,不喝酒他会死啊!好啦好啦,答应你的好处我会给你的,我马上就过来。”
在川菜馆对面的一家小饭馆里,邱天坐在里面刚倒满了一杯酒,就看到夏小暖进来了。她也不跟邱天说话,而是一屁股坐在了邱天对面,然后也不等邱天招呼,就把邱天刚倒满的酒杯拿了过来,说:“你不是要喝酒吗?那我陪你喝。”
邱天一把夺过夏小暖手中的酒杯,“你又不能喝,逞什么强啊?”
夏小暖伸过手,把邱天手中的酒杯抢过来放在桌上,她的手指轻轻地从邱天的指尖滑过,不由得说:“多么修长完美的手啊,我记得谁曾经说过,这手天生就是用来捏手术刀的。你已经因为酒让它犯了一次错误了,难道你还想让它残废,再也不能拿手术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