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白展风却是眉也不抬,只是银筷随手向上一抛,便听齐元一声闷哼,被银筷不偏不倚地击中了胸前的膻中穴,再被剑影一掌击中后肩,身体便直直地向着身后的香案上猛撞而去。
无声快身闪出一手接住齐元,一手印上剑影再度袭来的掌风,而后身形疾速一闪,便带着齐元与剑影拉开距离回到了金不离的身边。
“白兄设了这席晚宴,想来不是为了看我中毒的痛苦而来。呵呵,若我猜得没错,白兄只是想利用我,去威胁另一个对你有利的人吧!只是难为白兄,哦不,应该叫你东方国主才对吧!呵,难为你一国之主,竟为了我一介平凡商人委屈扮成一个低微商人,实在是太抬举我了!”剑影紧追其后的身形被金不离合扇伸前挡住,伴着她修长的身形蓦地一立,直惊得唐铭低呼一声便要上来相挡,却被金不离一手挡在身后,也不看向面色微怔的剑影,只是紧紧地盯着坐于那里一言不发的男子,声音清冷而平静。
此言一出,不仅剑影的面色大变,便连那个一度笑得俊美无邪的男子也是眼神一深,抬眸深深地盯着那个一脸漠然的女子,半晌,方单手一抬,剑影便恭敬地退至其后。
伸手轻轻地抚过自己豪无破绽的脸孔,他的笑容显得有些玩味,再度勾唇道:“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你的聪明机警,可是我想知道,你是何时发现我的真实身份的?”
金不离转身察看了齐元的伤势,见无甚大碍,便轻指将他解了穴道,低声道:“既来之,则安之。齐元再不可以莽撞行事,凡事有我,切莫再冲动伤了自己!”
“可是公子,你中毒了!”齐元一经解脱,立时一脸急切地抓着公子的衣袖,虽然自己与无声等人的实力根本对付不了那个武功莫测的剑影,可是他却不能看着公子中毒而不管,就算是拼了他的性命,他也要保护公子不受伤害。
金不离摇头,安慰道:“放心吧,我没事。若他有心杀我,那日在马车之上我便早已被他挟制,哪还须等到现在!”
“可是……”齐元还待犹豫,金不离却已转回身,美眸对上那个正静等着自己回答的男子,淡声道:“国主武功高强,却将一个没有武功功底的平凡男子扮演得如此出色,实在是豪无破绽,让人生叹。然世间万物讲究一个缘法,国主的及时出现,确实让我信以为是那落魄江湖的商人白展风!只不过,白家的生意半点不见起色,身为白家的当家人,‘白公子’自不是一个平凡角色、不会在困境之前成日眉头紧锁,却也不会成日无所事事,眼角眉梢竟是丝豪不见一丝忧愁与烦恼。能够做到胸有成足却豪无动静的商人,我自是好奇他会用什么手段来将白家起死回生,所以尽管‘白公子’一直对我的提议可有可无,与我也极少商及合作之事,但本着我对白家的关心,对生意的追求,我也不会一心闲着,只与‘白公子’谈天说地,将对外的一切消息封锁在‘白公子’就在我身边的这团雾局中。所幸真正的白展风没有你的这份从容淡定,否则大敌当前他却逍遥自在,那他不是太过自信,便是庸俗无能!而偏偏我打听来的白展风是个极精明有头脑的生意人,可是他的身边,却没有一个比魔门隐卫还要武功高强的神秘人保护,也没有一个对主子毕恭比敬到如同隐形人一样的书童相伴。所以,即使你各方面都没有露出破绽,然而你只须带着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你便已经破绽百出,让人无法轻易信服了。”
说着,金不离抬眸看了那个正被自己提到而面色冷摄得吓人的剑影,豪无惧意地对上他的眼,淡笑道:“国主你看看,一个普通商人的书童,会有如此杀气么?”
东方珏一愣,抬眸看了看剑影一眼,似乎也认同金不离的话,有些恍然地点点头,低道:“嗯,照你这样一说,到是有些道理。可是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便是东瑞国主,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天下之大,能够布下此等天衣无缝之计的人,自是非等闲可比。
依局而看,幕后之人若无庞大的人力与财力,自无法做到连取西临两家遍布全国的大商家,更不可能有如此耐心,对无怨无仇的两家大户见缝插针,遍布眼线。这等经过两三载方能做到的庞大布局,如非一个嗜财如命、想将天下生意饱揽中囊的大商贾,那便是一个需要大量财力支充国库的帝王了。
而自古富不过国,成功的商人都精明而胆小,从来没有人敢做尽天下的生意,成为一个人人觊觎的出头鸟,终日无宁。那余者,便只能是一个野心勃勃却隐藏不露的成功帝王了。
作为接管金家的新东家,以我对金家的了解,显然这个幕后之人不是压迫金家发展的西临皇室,而是另有旁人。”金不离顿了顿,看着俊眸从清浅而渐渐变得深遂浓黑的东方珏,继续又道:
“四国之中,论国强民富当数东方国主管治下的东瑞国;论大气沉稳,不骄不躁,也是你东瑞为首。而东方国主在四国之中虽不是最年轻的,也不是最年高的,但在位时间却有十余年,比之西临皇上不足,比之其他两国却是绰绰有余。北沧帝登基七载,因地势苍茫,国土贫脊,只有马匹牛羊还算丰足,是而野心勃勃的北沧帝便屯兵积粮,将主意履次打到因灾荒与战马缺乏的西临来。所幸西临战马虽贫,然商资却富硕。
这世上,有钱好办事,有了足够的钱粮支撑兵马,再有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坐镇,粮草不足的北沧,自是难以取胜。所以北沧那等蛮夷之地,素来以硬拼猛仗为策,自不会想到以抽丝剥茧之法来潜藏西临;
而南月新帝刚登基不久,虽国内动荡,然新帝民心所向,英明神武,自是不会在此等休息养生之际动那等征战野心,更何况,以国主历经多年的布置,也绝非一个新登不久的皇帝所为。是而,南月帝自是就此排除。
而东方国主兵强马壮,国富民强,明明挥手便可征吞如今的北沧,一鼓作气便能占霸西临的领土,再稍作歇整,南月、西临步步征服,也是绝非可能。可,国主却是坐山观虎斗,任北沧与西临连番开战,任南月国中动荡,依旧稳守于自己的东瑞之地,不动不摇。
显然,四国之中,东方国主最为沉得住气。
可,没有野心的帝王不算好帝王,国主若无一个成为好皇帝的能力,那如今的东瑞,将不会有如今的兴旺。却在如此有利条件之下,国主不动不战,那只能说明了,国主是个有野心却又精明得可怕的皇帝。
战征一发,需要的不仅是足够的兵力,财力也要足够的强大。
东方国主是个爱国的好君王,自不会为了战征而使得百姓怨声载道,也不会因为战征而让自己的国家限入一丝一豪的困境。所以,如能如同细雨润物一般悄无声息地潜钻入各国之地,那国主的版图扩充便算是成功了一半。所以,这个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不是东方国主,又会是什么人呢?”
抬眼看了一眼案台的香柱,金不离的声音不带丝豪的愤怒与得意,只是那淡如清水的话语,却如同一颗惊天炸弹,重重地炸开在众人心上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