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要……逸,我不喝,我不要忘了你……我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生死相随。我说过要与你相爱到老,今生今世,比翼双飞,连理相缠……逸,我不要忘了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爱,不要忘了那日相思树前,与你结发三生的恩爱誓言……上穷碧落下黄泉,此志不渝,此情不灭……就算,我会毒发而死,我也绝不后悔!”泪水如决堤的河水,汹涌而下。
金不离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害怕和绝望过,那种仿佛被一把钝滞的钢刀生生剜去一颗心的剧痛,一寸寸由心及肺,扯及肝肠,凌迟得她痛不欲生。
她努力地想要停止流泪,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的眼睛可以看清那张熟悉的俊脸,努力让自己可以深深地记着他的样子……
可是,她却根本看不见也触摸不到他。
尽管她与他的相拥只会加剧了自己情毒的痛楚,可是这份痛与将要遗忘他的痛苦相比,却太轻太轻。
前一刻,她好想可以就那样与他紧紧相拥,十指相牵;今生今生,再也没有人可以将她们分开。
可是咫尺之地,她却看不清他,触碰不到他的温度。
那份即将遗忘他的痛,让她从没有什么时候感受到,她是那样的在乎他。
在乎到,即使失去整个世界,也不能失去他。
她爱他,她愿意用尽她的生命与力气去爱他。哪怕中毒而死,她也不肯就此将他自记忆中抹去,不肯从此与他成为陌路,世界里再没有了他……
“你竟然冲破了冰蚕丝的束缚?”东方珏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那个全身血染一片的男子紧拥着那个身体正不停颤抖的女子,所有的震惊化成一片森冷,唇角勾起一抹狠厉狐度,身形一闪,便再度向着凤天逸猛功而去。
若在平时,凤天逸的功力会高出东方珏一筹,除非有那两个与他形影不离的暗卫在旁,他才无法将东方珏击败。
可是如今,他虽冲破灭劫之境初登天劫初期,却只是靠着体内的真气强行修练完三味真火,冲破了冰蚕丝的束缚。真正的功力,并未有所提升。
加上他耗费了太多的功力与体力,又失血过多,此刻还要再保护好怀中的女子不受伤害,所以对东方珏的攻击,他应守可以,却无法伤到东方珏半分。
而东方珏也看出了他的弱势,森冷的俊眸凝着幽幽寒光,出手招招致命,而且,是致他怀中那个女子的命,逼着凤天逸几次若不以身体相护,不离便会重伤不治。
泪水在他的怀中止不住地肆流,金不离的身体已经虚软到无法再抱紧他,只能任他一手抱着自己,一手应付着东方珏的攻击。
好想,好想就这样抱着他永不放手。可是她已经没有了力气,不仅帮不了他,还成了他最大的负累。
他因保护自己而被伤到的闷哼声,她声声听在耳中,却除了流泪,她什么也不能做。
意识渐渐痛到薄弱,她在他精心呵护的臂弯,低低轻喃:“逸,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傻瓜,又在说傻话了。”凤天逸一个疾速回身,一掌震开东方珏的袭击后,掠动身形便往着廊外飞奔,那满是伤痕的手,却一次次地,拥紧了怀中的人儿,将她护得密不透缝。
当一抹火红的人影在不远的灯辉下执剑扫对两个黑影的时候,凤天逸的嘴角也扬起一抹轻柔的弧度:“不离,等回了家,我要罚你。”
“主子!”无声与唐铭、齐元还有白展风,以及宋大人派来的一队捕快衙役纷纷跟在傲风后面跑进来,一见着全身是血的主子抱着公子出来,无声心头一惊,忙一个飞身,迎上了正对凤天逸追缠不休的东方珏。
那边正与傲风交斗的夜鹰、夜澜二人一见主子被困,亦顾不得缠斗,双双飞身跃至东方珏的身边,低禀道:“主子,事情有变,那人便是上次半路救走白展风的那个傲剑庄主。”
剑眉一敛,东方珏冷眸睨了傲风一眼,俊眸再度锁向了那个正被血衣男子抱在手中的女子,唇角的冷意也越发彻寒入骨:“好一个聪明的女人,竟连朕都被她摆了一道。”
“就是他们!陆捕头,白某就是被他们幽冥教的人追杀,险些丧命,幸被傲庄主所救才逃过一劫!”白展风一指夜鹰,俊容之上还挂着一丝后怕与愤怒。
傲风身形一闪,火红的身影如同一道七月流火一般,迅速掠至凤天逸的身侧,绝世好剑凌空一出,一股强大的霸气便生生震得凤天逸怀中的女子都心神一清,抬眸看到傲风已如约而来,不由心底一安,一张苍白虚弱的脸上,也轻扬起一抹安然微笑。
圆月当空,星朗天清。
自昨夜从烟雨别苑回到飘渺楼,金不离便一直昏沉不醒。
凤天逸不顾自身的伤势,一经脱险便全力替她逼毒,然而那种无色无味之奇毒,一经入体便散布入五脏六腑、周流入骨血,竟是耗尽了他的心力,既无法将毒素逼出她的体内,也无法用他的内力将之吸入自身体中来化解毒素。
无声很是惊心,他深知主子的功力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曾经再剧烈的毒在主子的面前都会轻易地迎刃而解,却不知道那情毒竟是如此的棘手,竟连主子都逼之不去。
为免她的痛苦,凤天逸只得暂点了她的昏睡穴,命无声找来了临江所有的名医,却个个一筹莫展,都说他们行医数十年,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毒药。
“你打算让她一直这样睡着吗?”站在床边一直凝眉不语的傲风忽然开口,那冷静的声音让唐铭目光一动,同样紧紧地盯着那个坐于床前沉默不语的白衣男子,将所有的希望,都寄居在他的身上。
手心紧紧地握着那纤细无骨的素手,凤天逸的俊眉自昨夜便没有舒展开过。
一批批的名医来了又走,一个个的回答全部大同小异,不仅对不离的毒豪无解决之法,更因她腹中怀有三个多月的宝宝,连任何减轻毒发之痛的药物都开不得。
紫眸一怜,他深凝着那张苍白无色的脸孔,掌心的冰凉温度深深地剌痛了他的心。
不离,她这个傻瓜,明明聪明过人,却又偏偏挚傻得让人心疼。
她早已料算别人设下了陷井意在等她,却还是为了救自己,不顾一切地跳了进来。
她可知道,她的平安,才是他此生最大的牵挂。
呵,不离,他的傻妻子!
她是那样的坚强,却又是那样的脆弱。明明那样牵挂着自己的安危,却因为对他的误会,硬是一直倔强地不肯告知他这个好消息。
她可知,在他的生命中,早已深印了她的身影;即使她不再爱他,他的爱人,依旧只有她。
不离,他真的好后悔。
若他早知一切竟会变成这样,他宁愿她饮下那瓶忘情水,也不要看着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如此的遭受折磨。
在得知她腹中竟有一个属于他的三月大的小生命时,那种喜悦与难过,刹那间让他的心脏都为之滞停。
他没有想到,他一直希翼的属于他们的孩子,竟是在这个时候匆匆到来。
而她,却要为了爱他,而付出无边的痛苦折磨,甚至生命。
不离,不离……
深深一叹,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俯身在她的眉心印上一吻,起身,看着那个俊眸凝重的男子,郑重托付道:“我去找那人取解药,麻烦你替我守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