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人是谁,从魔门近期的隐声匿迹,似乎被打击得四散零落便可以看出,此事与魔门本身绝脱不了干系。
而那个人……
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那个正于花丛中修剪枝叶的男子一眼,金不离的美眸也静静地停留在他那张专注而俊美的侧脸之上。
清晨的阳光柔和而舒爽,微凉的轻风缓缓掀起他飘逸出尘的白衫,随着他轻剪枝叶的动作,一缕墨般发丝,也于清风中飘扬于他的脸孔之上,转瞬又再被吹起,与风缱绻绵缠。
连续多日,无论金不离是冷颜相对还是淡漠无视,除了晚上上床休憩时间,凤天逸几乎都是如影、随形地粘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一开始,她以为他的耐心只要自己冷他几日便该磨去,所以白日间,只要他不过分,她能无视便无视,能躲避便躲避。
可是这么多日过去,他依旧没有丝豪厌烦的样子,相反自得其乐,成日里在园中修修剪剪,吃吃睡睡;她若出门,他必跟随,就算她故意跑去人潮拥挤的地方,他也会戴上一张泛着森冷银光的银狐面具,无比招摇地跟在她的身后,引起无数人的低呼与惊视。
面对这样一个软硬不吃、让她无计可施的男子,金不离一开始的排斥回避,也渐渐变成视他为空气,不再让自己因他的存在而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只不过,每当手心不自觉地抚上渐渐隆起的小腹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总是让她不由自主地会看着那人的样子,静静出神。
已经将近四个月的身孕了,再过些日,即使这男装再宽松,也该显出身怀了。
自醒来,唐铭与有为每日都会让黄嫂变着花样地替自己进补,不过短短几日时光,她的面色便变得红润有光,神采奕奕。
所以接下,她也该考虑有为他们的建议,自己需要再度换回女装,对生意上的事情,都不再出面处理了。
“不离又看我看到失神了么?”花枝前的男子唇角一扬,转眸含笑直视着她正陷入沉思的脸孔,清雅却带着戏谑的笑声,让金不离的美眸也不由一闪,随即再度对上他的璀灿紫眸,低哼一句‘臭美’,便起身带着金有为向着唐铭前来相请的餐厅方向而去。
凤天逸笑着将剪子扔给一旁的下人,自己则快步跟上金不离的身影,一边道:“不离,如今正是荷花遍开的好时节,这几日又不是很热,我已让人准备了一艘画舫,用过早膳,我们去莫愁湖上泛舟可好?”
“泛舟?”眉心一动,金不离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想起不久前自己与唐铭他们路过莫愁湖畔的情形。
那日的天气明媚清朗,宽广的湖面之上飘浮着大片的碧叶荷花,朵朵盛开在清绿色的湖水之上,翠得那样夺目,艳得那样耀眼。
广阔的湖心之中,一只只小舟穿花分叶,一艘艘画舫载歌而行,那满湖景色衬着丝竹管弦之音,飘荡在碧水连天的莫愁湖上,优扬婉转,引人流涟忘返。
那一刻,若非她忙于生意,也极想停一停,租一只小船,泛舟湖上。
凤天逸点了点头,笑道:“嗯,泛舟,赏荷,看风景。如果你喜欢,我还可以为你弹琴,吹箫,引凤鸣。”
瞳孔忍不住一缩,金不离听着他最后的一句,不知为何,脑海便浮上一支通体翠绿的精致玉箫;而那支玉箫的外观,也与她在凤天逸身上所看到的那支重叠在一起,最终溶合成一物,清清楚楚地呈现在眼前。
“引凤箫!”口中不知不觉地叫出这玉箫的名称,金不离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到凤天逸的腰侧,但见那支通体翠绿的斐翠玉箫正静静地悬于腰上,一个用红丝绳编织于上的精致中国结,也清清楚楚地落入她的眼底。
凤天逸心房一动,见她驻足盯着自己腰侧的玉箫脱口而出,他的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促几分,停步轻问道:“怎么了,不离?”
他方才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她似乎还记得这支引凤箫。
而这支玉箫却是只有他与她二人之间才拥有的记忆,可她竟然一下子叫出了玉箫的名称,这样的情形,是不是代表了,不离的记忆并未全部根除。
她对自己的情,也并未完全地忘却?
“这支箫,可以借我看看吗?”金不离神情恍惚,伸手指向他腰侧的那支玉箫,清亮的眸子里,也映着一层浅浅柔光。
金有为在前面停步看着她们,但见凤天逸微笑着取下玉箫递给大姐,那一抹精巧的红色流苏,也在风中轻轻飘摇,拂人心动。
指尖缓缓抚上那温润舒凉的箫身,再流转至那只精巧的中国结上,那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编织物,也清清楚楚地告诉金不离,此物乃是出自她自己的手。
下意识地凑唇轻吹,一抹陌生又熟悉的曲调,也缓缓地自唇边飘传入空,悠扬地划破一池清水,缓缓地在凤天逸的心底,荡漾开来。
“不离!”紫眸蓦然一深,他的声音,也带着一抹前所未有的激动,深情地呼唤着那个悠然吹箫的清丽女子。
不离,她还记得这箫,她还记得这支自己手把手教她学会的曲子……
不离,他的不离,她竟然还记得这些,竟然未曾将有关自己的一切全部忘了!
“不离……”
“放开我,你听到没有!”
“不离,我想你了。”
有一种暧昧,不需言明,便心领神会。
有一种暧昧,一经挑动,似地火天雷。
金不离只觉脑中‘轰’然一响,一脸怔惊地看着那张笑得勾魂摄魄的俊脸,整张脸孔,也如滴了血般的红透一片。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将他一拳打飞出去!
若她有这个能力,若她可以,她绝不手软。
一句想她,若在其他场合说出,或许会有别的意义。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分明写满了情。欲,似乎早已忘了她根本不记得他的事实。
“啊!”身体忽然凌空而起,金不离不防他忽地将自己打横抱起,那根本未经她许可的动作,一下子激得她恼羞成怒,低呼一声便迅速反应过来,张口一口咬上他的手臂,只疼得凤天逸也是俊眉一皱,不防她竟会这样对自己。
“不离……”他的声音不觉带了几分委屈,明明很想很想要她,却为了不吓到她,他一直在克制隐忍。
明明她是他苍天为媒、大地为证的妻子,明明她近在眼前、拥在他的怀里,可他,却无法让她再爱上自己,接受自己。
甚至连一个吻,她都会怒气涛天;不知,她何时才会再度爱上自己,不再如此刻这般像个小野猫一样,让他无法又无奈。
一直用力地咬着他的胳膊不放,金不离原以为他会很快地放下自己,却发现他的胳膊纹丝不动,仿佛铁铸一般,倔强地紧抱着她,甚至力度比方才更紧了一分。
腥浓的血腥气味已经弥漫而出,她都咬得有些牙酸,可他却偏偏不吭一声,让金不离的心头不觉一紧,想松开,又愤愤地不想松开:“放不放我下来?”
“呵呵,若你咬我可以解气,那我便是废了一只胳膊,又有什么可惜?”听着她有些含糊不清的话语,凤天逸好看的薄唇忍不住扯起一抹涩笑,原本她根本伤不了他分豪,可是因为怕运功伤到她的牙齿,他便放任了她去咬。
他想看看,到底忘情后的她,对自己到了怎样无情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