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一松,凤天逸已将他的穴道再度解开,可是萧诺却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只是一脸失意地看着那个对自己投来无奈一瞥的美丽女子,听她叹息的声音在耳边久久回响:“是,萧诺,我是金不离!感谢你对我的一往情深,可是我爱的人,只有逸!今生今世,无论是生是死,我爱他,也都将只爱他一人!而他也爱我,我们的爱,是相互的,没有欺骗与伤害,没有背叛与利用!不离不弃,恩爱不移!”
“不离——”痴痴地看着那个一家三口牵手离去的温馨背影,萧诺暗哑的声音终于再度发出喉间,看着那人微停了脚步,紧握的手心也生疼一片:“我的生命,是你让他赐予我的吗?”
不离,不离……
今生我一次次地失去你,一次次地与你擦肩而过……而今,我终于要彻底地失去了你……
可是不离,可不可以,请你在我被你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底,涂抹最后一点伤药。用你的一个转身,一个点头,告诉我,是你不忍让我死在乱箭之下,是你,不想让我死!
只要你心里曾有我一点影子,我也心满意足。只求,让我在剩下的生命里,还能像这样,远远地看着你……
心一叹,金不离听着萧诺那失意至极的声音,一丝不忍,终让她转回头,看着他明显一亮的眼睛,轻扬的唇角,笑对一室清冷凉意:“是,也不全是!萧诺,我与逸都很欣赏你。西临的百姓都很爱戴你!我们都不希望,像你这样的好男儿在无情的战争中磨平了棱角,让西临损失了一个将才,让百姓痛失了一个勇将!所以,萧诺,很感谢你成全了我们,让我们不用背负上另一个沉重的枷锁,还愿意为西临,为逸,出一份力!”
手心一松,看着那张绝美的笑脸,萧诺的心虽疼,却终是得到舒缓。
尽管她没有承认是她坚持要那人放过自己,可是有她这句‘是’,他已得到安慰。
呵,不离,既然今生无法获得你的爱,那么请许我一个来生。
来生,我愿意在那人之前找到你!来生,我定好好爱你,执你之手,生世不离!
“凤天逸,你很幸福,可以拥有不离为妻,可以得到她全部的爱,愿与你生死相随。我羡慕你!也警告你,从今往后,不许伤害不离一分一毫,若让她受到半分委屈,便是拼了我这条性命,我也不会放过你!这块兵符,我还给你!西临有你的治理,应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自腰间取下那块依然代表着执掌兵权的兵符,萧诺冷俊的面上,带着一丝平静,一丝决然。
“萧诺?”金不离看着那从身边穿越而过的清逸身影,所有的意外也让她忍不住出声唤出,让萧诺原本坚决的脚步微微一顿,未曾转身,只淡淡留下一句让她与凤天逸都相视而笑的平静话语:“当然,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还可以随时来找我。只是从此我萧诺再不是从前的英武王,而一个喜欢浪迹天涯的归隐之人。”
“你放心!今生除了不离,我不会再另娶一妃一嫔。你的浪迹天涯也是我与不离的向往。在不久的将来,我们或许会在江湖上遇上!”凤天逸俊容飞扬,看着那个大步离去的青衣男子,一手轻拥着身旁的妻子,一手牵着小小脸蛋正凝着一片深沉之意的儿子,嘴角对他抽了抽,挑眉笑道:“灏儿已经五岁,再有三年,该是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窗外的雪已经下了整整三天,漫天的白覆没了整个北冥宫,也覆没了整个北沧大地。
慕容莲卿从御书房中出来时,压制已久的咳喘如同喷发的火山一般,一直不停地咳着,怎么止也止不住。
“娘娘!”终于,一声裂肺般的猛咳伴着手帕捂嘴的压制,一直持续的咳喘终于减缓稍许,却也因这一声,让一旁跟随的女子揪紧了帕,又怜又急地帮她轻拍着背,满眼担忧。
“咳咳……”轻轻地抬手制止了采薇的惊恐,慕容莲卿快手合上一片殷红的绢帕,急促的咳转为不时的轻咳,只是那张煞白的丽容,却是怎么也掩不去病下的骇人。
稍做休息,她转眸再度深深凝望一眼御书房方向,紧揪的心,寸寸地疼。
这一场的仗,来得太快太忽促,只不过三个月的时间,西临便将整个北沧控制住,甚至连这漫天的大雪都无法阻挡西临大军直攻北冥城的步伐,那逼近眉头的大火,已经在城外布引,只须一丝火苗,整个北冥城,便将战火连天,血染皇城。
她知道,曜正在降与拼杀之间犹豫不决,民心的不安,大臣的劝了,敌军的逼迫。
这一切,都如同尖刀一样生生凌迟着他的心脏,让他堂堂一国之君,三天的时间竟完全关闭在御书房中寸步不出,不眠不休。
原本,她应该坚守在他的身旁,无论成败,她都支持着他的决断,支持他作为一个皇帝该拥有的尊严。
可是如今,她却与那一帮降臣站在了一条阵线,以着一个皇后,一个与他恩爱多年的妻子身份,开口劝他主降西临……
“母后!”天真无忧的小公主小鸟一般扑入慕容莲卿的怀中,那小小的身影虽无几分重量,却还是让慕容莲卿的身体猛地一个趔趄,若非一旁的采薇快手扶住,只怕她便要被才六岁大的女儿给撞倒在雪地上了。
“我的雪儿又淘气了。”一脸怜爱地拥住自己年幼的女儿,这样天真烂漫的笑脸,纯净的眼睛中不染半丝尘埃,在这个满面剌白的冬天,只有她才能让自己暗沉的天变得明净一些。
只可惜这样干净的天,不知何时便会变成混浊不堪,鲜血满地。
若降可以保住这份干净,可以保住自己最牵挂的女儿,便是让曜背负上一个降君之名,她也要劝他,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女儿,牺牲他的尊严,成全天下。
夏侯雪一脸欢喜地搂着母后的脖子,小小的人儿完全不知天下疾苦,厚暖的雪狐裘衬得小脸蛋红扑诱人,如同冬雪中一株悄放的红梅,鲜艳夺目。
她看着母后那张暖如春风的笑容,小小的脸孔绽开甜美的笑容,撒娇道:“母后去了哪里,雪儿都等了母后一早上了。”
“嗯,雪儿一直在等母后的吗?”有些讶异地看着女儿一脸期待的样子,慕容莲卿轻手握住女儿的小手,那暖暖的温度让她心一松,却短暂的安心之后,溢上更多的轻愁。
“回娘娘,小公主说今日是娘娘的生辰,她特意为娘娘准备了一样礼物,所以从起来便一直在忙乎着呢。”一旁的奶娘一脸怜惜地看着眼中满是忧愁的皇后娘娘,心酸地看着大敌当前丝毫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小公主,深知着忧虑天下的娘娘,该是早已忘了自己的生辰。
心一紧,慕容莲卿听着奶娘的话,只觉压抑已久的泪意便控制不住地往外流,那一直深藏的忧伤,在看着女儿那张无忧的脸孔后,疼得她心肺一紧,一阵急涌的咳意便漫天地袭卷而来。
匆匆放下夏侯雪,慕容莲卿慌忙背转身拈帕猛捂着嘴不住地咳,那剧烈的咳喘也吓得一旁的夏侯雪面色大变,快步跑上前拉着母后的衣角,紧张道:“母后,母后你怎么了?很难受吗?”
“小公主莫急,娘娘这是有些感染了风寒,等奴婢待会儿煎上药让娘娘服下,便要好些了。”采薇见娘娘又急又难受,忙轻手将小公主抱起给奶娘,并故意露出温和的笑容,让紧张的夏侯雪这才不再着急,只是坚持要奶娘抱着她靠近皇后,学着采薇姑姑一样,小手轻轻地拍着母后的后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