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金不离的目光从对南宫星辰的感激中转开,再看向萧诺的时候,她眼中的自责与心疼已然掩起,只是淡淡地说道:“王爷若要责罚,一切都让不离承受吧!放他走,从此我将安安份份地留在萧府,不再离开不离苑半步,一切悉听王爷尊便!”
“不离别怕,今天我偏要带你走,区区萧府,还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我!”心一紧,听她说出从此留在萧府的话后,南宫星辰眼中又是一阵愤怒。
明明知道她本是那人的妻子,却依旧不希望她屈留在别人的身边。
他看得出来,她先前之所以故意对自己说出那番话,便是想要激怒这个男人,便是不愿再留在他的身边。
而他,也绝不会放她受此委屈,从此在这样一个妻妾成群的男人身边凄苦终老。
“休想!若要跟他走,除非你能踩着我的尸体离开!”萧诺眼一沉,看着至此还一心维护那个男人的女人,无边的讽剌漫天袭来。
方才从柔儿那里过来时,他还在犹豫柔儿对自己所说的话是不是威胁,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清清楚楚体会了她说那番话时心痛的滋味。
面对一个心里爱着别人的爱人,无论是占有还是不甘,他都无法忍受她的眼中是那样的在意别人;更无法忍受,她的眼中,竟然丝豪没有自己的影子。
美眸一抬,直直对视上那双满是愤怒的眼睛,金不离在心底无奈叹息。
罢了,她对他,终是要狠心对待了。
萧诺,对不起!她本不想令他身心俱伤,可是如今伤已经伤了,若自己再不下一剂猛药,那今日之伤,日后只会彼此更深更痛!
“不离早已说过,此生绝不会爱上王爷。”唇角无畏地轻轻掀动,金不离忍痛从南宫星辰的怀中离开,平静地上前一步,她看着萧诺,美眸凝着万千寒意,一字一句,坚持而绝决:“而他,是不离今生认定的良人,也是不离心底的唯一!若王爷执意不肯放过不离与他,那不离今日情愿拼尽一条性命,也要让他安然离开!”
“你!”指骨捏得咯咯作响,听着她如此决绝的话语,萧诺只觉天地一瞬间都崩蹋于顶,那样柔弱的女子却为了另一个男人连性命都不要,还口口声声说那是她心底的良人,她的唯一!
“啪——”
“小姐!”
“该死,你敢打她?”
重重的一个巴掌,生生地扇在那张清丽而绝然的俏脸之上,惊得银环倒抽一口冷气,不知道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要这样不顾后果地激怒姑爷?
又为何,愿意为了那个她从不曾上心的南宫星辰,而傻傻地不要性命了呢?
南宫星辰俊脸刷地黑成一片,扇柄一动,就要再度冲上去的身影,却被身前的金不离及时张臂挡住。
只见她转头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张已然浮起鲜明掌印、眸中却映着浓浓深意的清澈美眸,一时间让他的拳心一紧,却是生生地忍住不再出动。
是的,他看懂了她的眼神,那是要他相信她,示意他别冲动的眼神。
只是,他却看不懂她的心!
她说那番话的目的,分明是要与那人彻底决裂;可是她那深遂无测的心底,到底还是在意着那个男人是吗?
臂弯一紧,他忽地重重地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似要将她嵌入身体。
不离,金不离!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为何明知她对自己的感情根本不可能会有如此深厚,可是听着她那坚持无畏的声音,还是让他心底一紧。
无论真假,这一生,他都愿意为了她这句话而执守予她!
今天无论这个男人放不放手,他也有把握可以将不离就地带走!只需,她的一句话!
手心麻麻辣辣地痛意漫延,看着那个嘴角已然流出血丝的苍白面容,萧诺的眼中,也是布满了说不出的痛。
他分明是那样的爱她,爱到明知她的心底有了别人,还想将她留下。
他又分明是那样的恨她,恨她竟然背叛自己,私许了别的男人一生一世。
不离,不离,为什么她要如此地逼自己,逼他再度伤了她……
“好,好——”声一哑,仿佛世界忽然黑了天,他紧紧地捂住那痛意扩散的胸口,再度无法抑制地猛吐一口鲜血。
那艳红的色彩却无法映红他的眼底,唯有那张此生再也不会为自己而怜惜的清冷面宠,一直一直,不断地在眼前浮动着;让他,怒吼中,带着说不出的伤痛:“你要休书是吧?好,我给你……”
重重地一拂衣袖,他步履踉跄地转身而去。
只觉心底似乎有什么轰然塌陷,那样的响,又是那样的至沉至殇。
“对不起,萧诺。”看着那个几乎跌跌撞撞飞奔而离的孤寂背影,金不离的眸光不觉渐渐模糊,喃喃的低语,也让紧搂着他的南宫星辰手臂一僵,一种让人压抑的气闷,刹那间,生生掠上心头。
轻轻地闭上了眼,一滴晶莹泪珠从眼睑悄然滑落,打湿早已冰冷无度的脸颊,凉风中,点点坠落。
花若再开非故树,云能暂驻亦哀丝,不成消遣只成悲。
对不起,萧诺。
我只是一绥来自异世的幽魂,虽然不会爱你,却也不曾恨过你。
可面对你的爱,我却注定要辜负。
就好比,那曾经被你辜负的金不离,她曾那样深地爱着你,却从来不曾让你留恋。
对不起,萧诺。
我只是一个自私至极的女子,我要的爱,你给不了,我也无法承受你给的那份深爱。
我不希望,因为我要的爱,却让你去伤了其他所有爱你的人;我不希望,你为了爱我,去变成一个负心绝情,让我更不会去爱上的男人。
对不起,萧诺。
曾以为,你是多么自私自利的男子,可是如今,我却发现,其实我比你更加自私自利。
要你以这种方式来结束对我的爱恋,是我此生最大的败笔。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宁愿不曾知道你的心里真正爱过我,那样,我也不会看着你黯然销魂的背影,心底微疼……
天空中阴云密布,整个萧府上下也是一片阴气沉沉。
昨晚自南宫星辰走后,金不离的心情便如同这阴云天一般,再也无法轻快起来。
昨夜萧府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动静,尽管她一直安在不离苑中半步不出,却还是有些许的风声从外园涌进,让她便是不想知道,却还是在银环犹豫又担心的吞吐中,听了个明白。
萧诺昨天似乎伤得很重,回去之后,又吐了血。
萧行舒与青书当即吓得煞白了脸,问他,却是根本听不到半句回答。
下人匆匆请来明大夫替他把脉,说是王爷元气大伤,气血攻心导致;而萧诺本人却不配合让明大夫察看那显然已隐隐泛红的胸口,直急得青书等人忙前忙后折腾了大半夜。
之后西苑又传动静,说是沈心柔在心急前去看萧诺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而本就胎气不稳的她,竟在那时意外滑了胎,吓得苑中的下人手忙脚乱地扶她回苑,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消息的她,却当时便生生昏了过去,听说一直到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而萧诺听到消息时先是目光呆滞,而后在青书吓得几乎起了哭声之时,才听他哑着声说扶他去西苑。
一直到天光大亮,就那样如雕塑一般直直坐在沈心柔床前的萧诺,一手紧握着床上之人那几乎瘦可见骨的纤细腕子,眼中的自责与后悔,让他的心也是生疼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