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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东北话:乡音

东北话富有亲和力,并且幽默,广泛使用在小品,相声,评书等艺术表演中。中国大批喜剧演员用东北话作为表演语言。东北方言,是特殊的文化地标。东北方言自身不只仅是一种文化。也是一种情结,一种社会需要,具有独特的使用价值和文化价值。

东北方言仅仅把一件事意思说得明白,不算高明,民间智慧总想把话说得有情趣、有幽默感,形象生动、富有诗情,好用比兴,创造一种新的语言情趣。在官话中说两个人或者两群人靠得紧密,用“手拉手,肩并肩,心贴心”作比喻,这已经够生动了,但在民间仍不满足。两个人可以手拉手,两群人实际是不可以手拉手的,更不可能“心贴心”的,这些还不过是官式语言的比喻。于是在民间创造出“掏心窝子话”、“膘起膀子干”,比“心贴心”更生动更形象,可以有触摸感的语言。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各地方都有自己的方言。沿着辽宁方言的来路去寻根,可以追溯到上古没有文字的时代。当时只有语言交流,没有文字,到后来虽有文字记载了语言,强化了记忆,由于文字普及得较慢,特别在边远的穷乡僻壤,语言很难与文字相对应。所以在上古时代民间有许多有音无字的语言。“这嘎达”就属于无确切文字的语言,“嘎达”、“砢碜(寒碜)”,“犄角”、“嘎啦(旮旯)”属于只可意会不可以文字言传之类。

东北方言体现感情浓重的艺术特点是:生动形象性,由静态的语言,转化为动态的语言,将抽象的语言,转化为形象生动的语言。它的生动性来自于劳动,将许多非动性的词语都取动性表达。以“扒瞎”、“掰扯”、“拔犟眼子”为例,三者都是辩解人的精神状态非常抽象的词汇。将人们编排没有根据的谎言,方言称作“扒瞎”,“扒瞎”来自于农村秋收劳动扒苞米,扒出来没长粒儿的空棒子,称“瞎苞米”。用“扒瞎”来指责并替代扯谎,不仅生动准确,而且带有很浓的感情色彩。同样,“掰扯”也是得益于扒苞米的劳动,苞米叶子需要一层一层地剥去,到最后方见分晓,用来形容刨根问底、辨别真伪,也是非常形象的;再如“八竿子拨弄不着”,用来形容关系相当疏远,来自农村的打鸟活动。常在一片空地上撒下少许粮食,装上转动的竹竿拨弄来打鸟。八竿子都打不住一个鸟,可谓过于疏远了。东北人的语言中饱藏着“苦中作乐”的调侃、幽默、滑稽的歇后语、俏皮嗑、疙瘩话,经过游戏化、诗化处理。感情最浓的是乡土乡音,一经说出来,就感到幽默、滑稽。有句话说:出了山海关,都是******。这一点都不是夸张,东北人幽默,辽宁人首当其冲。

同为辽宁人,各地方言也不尽相同。比如辽西地区把可以和行,好说成中。小孩子就更有意思,吐字不清楚。“中”也说不好,说成“冬”。人家小朋友问,行吗?孩子就说:冬,冬。听不懂,本地的小朋友就感觉莫名其妙。我有一姐姐跟外地朋友聊天,她把“经常”“时常”“总是”的意思说成一句方言“宝丁”。跟姐妹抱怨,这样说:本来我想买这件大衣的,“宝丁”不叫买。姐妹们就很纳闷,知道她平时在家里说话算的,怎么就出现一个“宝丁”来管住她了呢?私下打听,才知道“宝丁”根本不是人。

辽南地区,把“子”说成“至”。地方口音很重,去饭店吃饭,问:都有啥主食?服务员就说:有包至,饺至,面条至。更逗的是这个地方卖虾爬子的小贩,图省事,事先用喇叭录音,然后往摊前一摆,一遍接一遍地放。大意是“虾爬子,都是母子”。虾爬子是母子,肉就肥,好吃。可是,外地人一听就很别扭。你听吧,喇叭里这么吆喝:虾爬至,都是母至。虾爬至,都是母至……

很多词语其实在历史的进程中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小时候上学的时候,特别不解鲁迅先生的课文。说“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这词这句子其实就是废话,举手跟老师交涉,老师忍无可忍,说:鲁迅是大文豪,还不如你一个小毛孩子乎?

这件事情实际上是最大的冤案,谁说大文豪就非得比小毛孩子聪明呢?为了跟“鲁迅”和说我小毛孩子的老师赌气,我愤怒之下写了篇作文,开篇就是“房子后面有三棵树,一棵是梨树,一棵也是梨树,一棵还是梨树。”鲁迅才写了两棵树,而我一下子就写三棵树。鲁迅写了枣树,我写了梨树。但是这件事情的结局很凄惨,文静的老师找到家长,哭天喊地地说我不可救药。看来老师只能接受鲁迅先生的两棵树,多一棵也不肯接受我的树啊。我粗暴的父亲来教训写了三棵“废树”的我。悲催的我啊,人家发明了废话,我从小志向远大地发明了“废树”这个词。

我们经常会从媒体上听到看到这样一个外交词汇“无可奉告”,这个词语一度很流行的。“无可奉告”其实并非真的没有“奉告”,一般情况是不方便透漏和不屑跟你说。一般说了“无可奉告”任凭你死追猛打,也不会取得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与之相关的还有一个词语叫“有关部门”。要是“有关部门”跟你说“无可奉告”了,估计你关心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好结果了。“有关部门”是一个非常恨人的部门,因为这个“部门”特别多,又特别的不具体。现在有个怪现象,一般都是由媒体披露一些跟百姓生活密切相关的事情和问题,呼吁“有关部门”来解决。所以,“有关部门”架子特别大,需要“呼吁”一下“才能千呼万吁始出来”。

随着时代的变迁,很多词语的意义也发生了根本的改变。黑的能够变成白的,白的也能够变成黑的。就如那句广告语一样:一切皆有可能。

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小姐”这个词最先引人注目。一说起这个词,我们马上就会想到大家闺秀,想到了有教养的淑女来。“小姐”的出场总是会带给我们青春的气息,叫我们无比愉悦。可是,后来就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小姐”不再是美丽和身份的标志了,成为了女人从事不光彩职业的代名词。这个词已经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随便说了。点菜喊小姐,人家都会脸一红说:你骂谁呢?你才是小姐呢?你们全家都是小姐。”

“小姐”不能叫了,于是出现了没有任何浪漫色彩的词语,比如“服务员”,比如“女士”。过去“女士”一般都是指结婚以后端庄秀美的女人,现在不同了,不管多大年龄,叫女士都可以。当然,现在装嫩的多,也可以叫“女生”。五十岁的女人也可以称之为“女生”的,不用担心这样叫她会生气,一定会心花怒放的。女人就是不喜欢衰老,“小姐”不可以叫,“大姐”当然更是叫不得。有时候你叫“大姐”比叫了人家“小姐”的下场还要悲惨。

女人其实最喜欢男人叫自己为“美女”。她们明明知道这是假话,是奉承话,却乐此不疲地答应着,美滋滋地享受着。“美女”是过去仙境里面的仙女,现在都下到了凡间,成为了一种性别的称谓。只要是女性,你就尽管叫她“美女”,不用担心,百分之百的上当率,因为古语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自然不能例外。

与美女对应的则是“帅哥”,后来被一群年轻人称谓“帅锅”,有棱角的则是“型男”。甭管怎么称呼,反正现在全国形势一片大好,大家都很帅,都很“美女”,实在不帅,实在不美,咱就说这人“善良”。“善良”这个词多“美好”的一个标志啊,现在沦落到“没好”的境界了,就是说你德才相貌什么都不行的时候,你就只能剩下“善良”这棵矮树来遮太阳了。

过去很多遮遮掩掩的词语,如今堂而皇之地拿到了大面上。说着不口羞,听着不羞耳。不知道是社会文明程度是前进了还是倒退了。“房事”在过去是男女的隐私,现在不一样了。词语的含义已经大大增容,不单指男女那点事了,“房事”全民参与,都为房子的事情着急上火。虽然“有关部门”一再调控,“房事”仍然不可避免地成为了我们老百姓最闹心最烦心的事。问原因,真的“无可奉告”。与之呼应的词语出现了“房奴”,然后是”裸婚“。既然“婚”都裸了,还有什么可以顾及的呢?“闪婚”“闪离”在所难免,“隐婚”也就顺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