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凤习雨点了点头。
檀息放下纱帐，走出了内室，对守在门外的翠儿低声说道，“娘娘已经歇息下了，你在这里警醒着点，可明白了？”
“姑姑且放心吧，奴婢晓得的。”翠儿对檀息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檀息这才放下心，去了偏殿，她回了房间后，并没有急着入睡，只是望着窗子外面，发了一会儿呆之后，这才上床了。
冬天的夜，总是那般的漫长。但此时的正德殿内，确是灯火通明。
“皇上，夜深了，该歇息了。”杨言忠听着外面的打更声，再一次催促道。
皇子玄停下手里的笔，问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平旦二更了”
皇子玄忘了一眼窗外，回过头来，将视线落到眼前的奏折上，上面写的正是要皇上将凤习雨打入冷宫，处死大将军一府。
“重新给朕换一杯茶来，朕今夜不就寝了。”
杨言忠还想说什么，在触及到皇上冷峻的面容时，自动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天边终于露出了一抹亮光，皇子玄阁下手里的笔，沉声道，“杨远忠，给朕更衣。”
正在一旁打盹的杨言忠听到皇上在唤他，瞬间一个激灵，“是，皇上。”
杨言忠给皇子玄伺候着梳洗完毕，又给皇子玄换上朝服。
“皇上……”
“今日不用膳了，直接上朝！”皇子玄打断杨言忠的话，不给她一丝反应，直接向大殿走去。
燕杨言忠叹了一口气，在后面紧跟了上去。
“皇上，臣梁元培上奏，请皇上将逆贼凤书远处死，以效朝臣！”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一时间，附议之声此起彼伏。
皇子玄静静的坐在龙椅上没有说话，直到下面的人都安静下来了，他这才开口说道，“杨言忠，宣旨！”
杨言忠向前跨了三步，站在朝堂之上，缓缓打开圣旨，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大将军凤书远，恃宠而骄，纵私欲，进谗言，结党营私，弄权后宫，蛊惑皇后，威胁命妇，冒天下之大不韪，实属十恶不赦。今革除其一切封号，满门抄斩！钦此！”
此圣旨一下，所有的人都愣在了原地，似是没有预料到，原来皇上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就连杨言忠，在宣读完圣旨之后，也是硬生生的愣在了原地。
这封圣旨，还是皇上刚刚交给他的，所以，他一早是不知情的，早在之前，他还在心底猜测过，圣旨上面写的会是什么，他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圣旨上面写的居然会是这个，大将军真的要被问罪了？
那皇后娘娘该怎么办？
皇子玄将大殿下面跪着的一干人等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爱卿们这么跪着，可是对朕的旨意有何意义？”
“臣等不敢！”
皇子玄听着下面齐刷刷的不敢声音，眉宇见划过一抹疲倦。
“娘娘，圣旨下了。”檀息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对站在窗边的凤习雨说道，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并且带了一丝的沙哑和苦涩，剩下的满是浓浓的悲伤。
凤习雨整个人猛然一僵，好久，她才颤抖着嘴唇，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他……真的下了圣旨……他竟然敢！他竟然真的敢……”
喑哑的声音中满是无尽的凄凉与无边的痛楚，只是不知道她说的那句敢，说的是皇子玄敢下旨意，还是指皇子玄真的不管不顾了昔日的情分。
许是是因为凤习雨站在窗边太久了被冻着了的缘故，亦或许是太过悲伤痛苦，她的嘴唇竟然泛起了淡淡的青紫色。
檀息见凤习雨泛白的脸上满是压抑隐忍着的伤痛，她压下心中的难过，上前一步，劝凤习雨，说道，“娘娘，您要保重身子啊，要是您也垮了，那大将军府就真的没有了延续了。”
凤习雨的头微微低垂，眼睑垂下盖住那双满是暗淡的眼眸，她的手指紧紧的抓住檀息的胳膊，指尖用力，几乎要掐进檀息的肉里面去，从檀息这个角度，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凤习雨森森泛白的骨节。
良久，凤习雨才使得自己平复下来，她深吸几口气，凛冽的寒风灌的满口都是，呛得人嗓子发干胸腔发疼。
“姑姑……你且先下去，让本宫一个人待会儿。”她的气息有些不稳说道。
檀息望着被浓浓悲伤的气息深深笼罩着的凤习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那……奴婢告退。”檀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从大殿内退了出来。
檀息出了大殿，并没有走远，她只是站在走廊上，望着被茫茫的白雪掩盖的红砖绿瓦，眼底是盖不住的沧桑。
想她檀息从小就被送进宫中，这半生来她忍辱偷生，无数次在死的边缘徘徊，无数次的死里逃生，她都没有觉得委屈过。
她从来没有怨恨过，反而，她过得很是满足，因为，当朝的大将军凤书远，她的亲哥哥，是那样的让她骄傲，所以，即便她在这里有多么的被人凌辱，她都会在心底告诉自己，檀息，你看，你的哥哥是那般的有出息，作为妹妹的你，更要坚强勇敢才是。
哥哥就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可是，如今，她的动力不再了，她仅存的最后一抹希望都没有了，她该怎么办？娘娘该怎么办？她们接下来的路，要该怎么走？
不知道从何时起，好不容易停了的雪又扬扬洒洒的飘了起来。凤习雨抬起头望着从天而降的雪花，缓缓的将手伸了出去，有雪花落在她的手心，凉凉的，痒痒的，瞬间就融化消失不见。
突然，凤习雨感到眼眶酸酸的，她仰起头来，使劲的眨着眼睛，愣是把眼泪给逼了回去。
看，这就是凤习雨。高傲的，倔强的，不服输的，让人无比心疼的。
她吞了吞口水，转过头，望着正德殿的方向，她的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眼底染上一抹血红，表情倔强的让人心疼。凤习雨在心底说道，皇子玄，这就是你曾经对我说的，不会辜负我么！
她扯了一抹笑，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原来，你的不辜负竟然就是彻底将我打入地狱，让我永世不再翻身么。
以前，她虽然说，皇子玄的心是石头做的，捂不热的，他只在乎他的江山，可那都是嘴上说说，心底里还是希望的，还是期盼的，怎么可能不期盼啊，那可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啊。
但是，直到这一刻，凤习雨算是真的看清了，她是打心底里，彻彻底底的看清了。
皇子玄，他是真的没有心的。
如今，她是一点退路，一点底牌都没有了。圣旨已经下了，所有的努力都算是白费了，不顶用了。
凤习雨呆呆的站在窗前，从早上站到了下午，从下午站到了黄昏，她就那样站着，静静的望着窗外的飘雪，没有人敢进来打扰她。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檀息终于忍不住了，她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娘娘，”檀息的声音很是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很明显，她方才哭过，能让檀息都哭的那般伤心，必定是大将军了。
檀息望着丝毫没有动静的凤习雨，眼底突然就酸了，这个孩子，还不到双十年华，就要受这般痛心彻肺，生离死别的痛苦，一想到往后，在这深宫高墙之内，就剩下了这孩子一个人，那样漫长的日子，她该要怎么熬过？
“娘娘，”檀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唤了凤习雨一声，她咬了咬牙，劝说道，“您都已经站了整整一天了，还是回去躺着吧，您身子本来就弱，要是再这么下去，您可就真的垮了啊！”
凤习雨没有说话，檀息知道，这孩子的倔强脾气一定是又犯了，可是，不管怎么说，她一定要凤习雨先顾着自己的身体才好，如若不然，那凤府就真的没有了。
为了以后，檀息咬了咬牙，狠心说道，“娘娘伤心难道奴婢就不伤心么？可是娘娘您仔细想想，这会是我们伤心的时候么？既然万事已经成了定局，不能再回头了，那娘娘应该振作起来，好好的养精蓄锐，到时候把那些陷害大将军的人全部捉拿归案，让他们给大将军陪葬，这样岂不是才是最好的孝心！”
檀息这些话，说的很重。她直接挑明了现在所有的一切动作都救不了大将军了，她要凤习雨认清现实，但是，要从现在开始，收集证据，把那些将大将军逼上绝路的人全部捅出来，让他们给大将军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