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何意？”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该物归原主了。”
“朕送出去的东西，自然是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东西罪臣放在这里了，皇上要不要，要怎么处理，全在于皇上了，罪臣无权干涉。”
“凤习雨！”皇子玄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一定要和朕这样说话么！”
“不然呢？皇上以为罪臣该如何？”凤习雨嫌弃眼皮，漫不经心的笑道，“罪臣要跪在地上，对皇上三跪九叩，祈求皇上饶恕臣妾的罪行，还是祈求皇上，不要废除罪臣的后位？”
“这些，皇上你确定要听么？”
凤习雨话音刚落，皇子玄就一巴掌“啪——”一声拍在桌子上，猛然站了起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罪臣当然知道！”凤习雨对上皇子玄满含怒意的双眸，顿觉有些好笑，她说的有些不对么？他为什么要表现的这么愤怒，真是好笑，此时他皇子玄不应该是最高兴的么？
“凤习雨，你非得要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方式来同朕说话么！”皇子玄深吸一口气，他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怒火，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在不断地收紧，生怕自己一怒之下，就做出了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凤习雨望着皇子玄眼底蕴含着化不开的仇恨与浓浓的悲伤。
她望着这个，给了她希望，又将她推入地狱，不得永生的侩子手，只觉得人生满满的全是讽刺。
曾经最爱的人，从何时起，他们变成了见之与处置而后快的仇人。
她想，再过一个月，他们就是真正的势不两立了。
“皇子玄，”凤习雨低低的开口，声音低沉，很是飘忽，但一字一句，却像是一片片刀刃，落在皇子玄的心上，片片割人心肠，“你可知道，我最后悔的，便是当初没有听了父亲的话，嫁给珏哥哥。”
皇子玄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煞白，眼底却满含着的是滔天的怒火。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后悔嫁的人是他，而不是皇子玄？
“后悔？你这是在后悔你嫁给了朕么？”皇子玄薄唇轻启，冷酷的问道，夹杂着从窗户灌进来的凛冽的寒冷，似要将人冻住一般。
“是，我是后悔了！”
她抬起头来，目光在触及皇子玄暴怒的眼神时，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满是莫名其妙，以及还有一丝丝的怜悯。不知道是在怜悯她自己，还是在怜悯皇子玄。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们，都是被上天所忘记的人，我们不会得到他们的意思眷顾，即便如今的你做了高高在上的皇上，我成了堂堂的一国皇后。”
她转过身去，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目光沉静，大风扬起她的裙裾，带着飘飘欲仙的感觉。
“我们得不到上天的眷顾，难道皇子珏就是么？”皇子玄辨不清情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可是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惨！”
“你说你后悔了，朕觉得，你应该庆幸，庆幸当初嫁给的人是我，而并非是皇子珏，如果你是前太子妃的话，如今的你应该是陪着你的好珏哥哥但在东宫，在无边的寂寞中度过你们的一生。”
“呵呵，”凤习雨嘴角溢出一丝轻笑，“你的意思，我应该感谢你么？感谢你给我这高高在上的权利？”
“你想让我感谢你，你觉得我应该感谢你什么？感谢你杀了我们凤府满门，还是感谢你给了我无上的权力却将我囚禁在这冷冰冰的深宫高墙之内？”凤习雨转过身，目光里带了一丝的嘲讽，“皇子玄，你想知道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吗？”
皇子玄望着凤习雨含笑的嘴角，她的脸上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孤傲，这样的她，让皇子玄一阵恍惚，好似回到了那时他们还年少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一起在边关抗战杀敌，那时候的她，最喜欢用这样的表情，对着那些敌国入侵者。
“你恨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对上她的目光时就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句话，话音刚落，他就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似是在为他说这句话而厌弃。
“呵呵，是的，我确实是恨你的！”凤习雨伸出手，捋了捋耳边吹散的发丝，缓缓开口，“但是，我心中最觉得好笑的，是觉得，你皇子玄真的好可怜！”
“朕可怜？”好笑的语气，皇子玄眯起眼睛，眼底带着一丝威胁，“你居然说朕可怜？皇后莫非是被大将军的事情给刺激的头脑不清楚了？居然敢如此说朕！”
“你确实很可怜，我又没有说错，再说了，你也不必用这样的语气对着我说话，你该知道的，就算现在的你是皇上，我依旧可以对你出手的，你知道的，我的武功还算是不错的，虽然赢不了你，但是勉强与你打个平手，还算是可以的！”
皇子玄的眉头深深皱起。凤习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将门出身的她确实有一身好功夫，而凤习雨对谁都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她敢对他这个做皇上的出手，他不会怀疑的。
“诶，我说，你别打断我的话，我方才要讲的，并不是这些，你且听我将这些话说完。”皇子玄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对他怒目而视恨不得欲把他处之而后快，转眼之间却变得这般的从容淡定了，但他不会问，因为他再等，他等凤习雨接下来的话。
“我方才说道哪里了？哦，对，我说你可怜了，”凤习雨先是满是迷惑的样子，忽然她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全然不管皇子玄因为她的那句可怜而彻底黑了脸，“我说你可怜，你偏偏是不信的，也是，你贵为皇上，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你理应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可是，那真的是你理想中的幸福么？”
“你一直说，珏哥哥是你的手下败将，你觉得你从他手里夺来了燕国的皇位，你是赢的那个人。在你登基之后，你去东宫的次数，应该也有五次了吧。”
凤习雨叹了口气，笑了，“你想想看，你每一次去看珏哥哥的时候，你都是想看他活的多么的狼狈，你想看他最落魄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你想让他求饶，想让他对你臣服。”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摇了摇头，到了一丝的惋惜，“可是，你想看到的这些，全都没有看到，相反，你看到的是一个被圈禁的皇子，如何苦中作乐，如何将原本黯淡无光的生活过的淡泊宁静，你每去一次，便会失望愤怒一次，原因很简单，因为你觉得，这不该是珏哥哥该有的状态。”
“如此，你还不明白么？”她抬起头对上皇子玄的目光，定定的说道，“你才是最可笑的那个人，相反的珏哥哥，他才是这场战争中最大的胜利者，他虽然失去了皇位，但是他得到了他原本喜欢的，想要过的生活，月下吟诗，焚香弹琴。可你呢？你皇子玄得到了什么？”
“你的皇后因为你的利用，你的铁石心肠，一点点的变得心灰意冷，从此不再喜欢你，你的后宫，你最爱的瑜贵妃，因为你的高高在上，对你阿谀奉承，天天笑脸相迎，即便在她的心中你是多么的令她失望。”
皇子玄在听到凤习雨说“从此不再喜欢你”时，他的心骤然一疼，他觉得，他真的要失去她了。
“而前朝，你的臣子，将会因为你的私心，你对权利的欲望，而变得虚假，贪污腐败，你应该明白，这一切的后果，都是你自己亲手造成的。”
说完这些后，凤习雨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皇子玄一定在想，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话。凤习雨嘴角扯了一抹笑，很简单，她只是想想皇子玄看清楚，事实上，他是有多么的可怜而已。
早在之前，她就已经知道，皇子玄是有多么的不幸可怜，他没有一个高贵出身的母亲，他在年少时期，受尽了苦难和折磨，他唯一心仪的女子，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他另行高嫁。
她心疼他的隐忍，心疼他的遭遇，心疼他的不幸。她曾发誓，她一定要给这个几经磨难的男子幸福。她想起，那时候的她，是那样的信誓旦旦，怀着那么美好的愿望，对未来憧憬着。
可惜，她忘了，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那人，分明就不屑。
她回头看她走过的这些路，她的人生，满目苍夷。
这些痛苦，这些年少可笑的梦，是时候收起了，她，早该清醒了。
“你方才说，如果我嫁的人不是你，而是珏哥哥，那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