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月光下的灯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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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揣好梦想上路(2)

(邓皓)

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感动

总有一些东西让我们感动,总有一种情感让我们情不自禁。

他是我的一位采访对象。报社搞了一个资助特困大学生的系列报道,安排我们去采访,学校便推荐了他。那天下午,当我们在那个贫困的山村找到他时,他正在地里干活。尽管只有二十岁,但晒得黝黑黝黑的,一握手生疼——他满手老茧。

许多人都跟在我们后面去他家,他是家里考上的第三个大学生,两个哥哥都还在大学里读着,今年他又考上了大学,但学费无论如何是拿不起了。

走着走着,一位抱着孩子的大嫂轻轻地拉住我,悄声说:“他妹妹是捡的。有病,恶性肿瘤,怕是不行了。你们可千万别问,别给她说。”我觉得很纳闷,为什么不能说呢?

他的家里真的是家徒四壁,惟一的家用电器是房梁上悬着的不紧不慢的风扇。他的父亲告诉我们,那是因为小梅有病在家里打吊瓶怕她热才买的。

小梅就是他的妹妹。我这才注意到坐在角落里那个腼腆的一脸愁容的小姑娘。

他的母亲边说边流泪,家里喂的两头猪因为没有院墙被贼药死了,本来那是给女儿看病的一线希望。现在孩子又考上了大学,上万元的学费哪里去借?愁都愁死了。

我试着跟小梅说话,问她怎么了?她怯怯地说肚子疼,两个月前在医院里做手术割出了两斤多重的肿瘤。家里没钱住院了,就出院在家里养着。哥哥们很疼她,大哥和二哥虽然上着大学,假期里都打工去了,连过年都没有回家。三哥今年又考上大学了,还要交钱。“不行就别给我看病了,省点钱给哥哥上大学吧。”她叹息道。

“别胡说!大学我不上了,我和大哥、二哥都不上了,也要给你看病!”

他打断妹妹的话,把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头上。

他告诉我,今年他填报的大学志愿都是医学院,他想等他大学毕业了,就可以给妹妹治病,能省很多的医疗费。但是,他不知道妹妹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他还说自己能不能上大学真的无所谓,就是不想失去妹妹。妹妹才十一岁,就受了那么多苦,小的时候就是爸爸妈妈捡的,小梅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个善意的谎言之中,没有人告诉她:她是父母捡来的,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父母和哥哥们给予的爱,享受着这个贫困家庭的快乐、痛苦、忧伤。如果是因为自己上大学而耽误了妹妹的病,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上高中的时候,他在集市上看到一件粉红色的小褂非常适合妹妹穿,他就用生活费给妹妹买了,没有钱吃饭,别人吃饭的时候,他就在寝室里蒙头大睡,为的就是看到妹妹苍白的小脸泛着笑容。说到这儿,他哭了……

尽管如此,他们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悲观。

他的父母说无论多难,都要让孩子上学,都是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娘的肉,孩子是他们的希望:哥哥们都好好地干着,因为治好妹妹的病是他们的希望;而妹妹的希望就是让哥哥们都上好大学,以后能替家里早日还上债……一家人都有希望,都在希望中温暖自己的生命历程。

小梅喜欢吃枣,家里就栽了一棵枣树,大家都说:等到枣树长大的时候,小梅的病就好了,家里也好了,不欠债了,哥哥们都娶上了媳妇……站在枣树下,我突然觉得有一种东西流下脸庞,本来极度贫困的家庭,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所有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造一个生的希望?

这源于他们对生命的渴望,对生活的热爱,无论什么样的艰难都遮挡不了他们这种朴素的理想。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让我们感动,总有一种情感让我们情不自禁。

(杨国华)

那一个灵魂在痛苦挣扎

幼儿园的老师说了,能改错的孩子就是好孩子。”

希望总是在绝望的时候出现。当这则特殊的寻人启事出现在那不勒斯市的报纸上后,一个30岁的酒店老板的心中起了波澜。他是个黑人,叫阿奇里。

1992年5月17日,在他的生命中经历过这样一个噩梦般的雨夜,他就是那个故事的主角。没人能想到如今腰缠万贯的阿奇里曾经是个被人呼来喝去的洗碗工。由于父母早逝,没有读多少书的他很早就工作了。聪明能干的他希望用自己的勤劳换取金钱以及别人的尊重,但不幸的是他的老板是个种族歧视者,不论他如何努力,总是对他非打即骂。1992年5月17日,那天是阿奇里的20岁生日,他打算早点下班庆祝一下生日,哪知忙乱中打碎了一个盘子,老板居然按住他的头逼他把盘子碎片吞掉。阿奇里愤恨地给了老板一拳,冲出餐馆。怒气未消的他决定报复白人,雨夜的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在停车场他遇到了玛尔达,出于对种族歧视的报复,他无情地强奸了那个无辜的女人。事后,阿奇里惶恐不安。当晚他用准备过生日的钱买了一张开往那不勒斯的火车票,逃离了瓦耶里。在那不勒斯,他交了好运。阿奇里顺利地在一个美国人开的餐馆找到了工作,那对美国夫妇很欣赏勤劳肯干的他,还把女儿丽娜嫁给了他,最后甚至把整个餐馆委托他经营。几年下来,精明的他不但把餐馆发展成了一个生意兴隆的大酒店,还有了三个可爱的孩子。在员工和家人眼里,阿奇里是个好老板、好丈夫、好父亲。然而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犯下的罪恶,他祈祷上帝保佑那个被他强奸过的女人,希望她能平安无事。但他从没把心底的秘密告诉过任何人。

那天早晨,阿奇里反复将那条新闻看了好几遍,他觉得自己正是那个被寻找的强奸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可怜的女人竟然怀孕了,并抚养了本不属于她的孩子。这天,阿奇里几次想拨通安德烈医生的电话,但每次电话号码还没拨完,他就挂断了电话。阿奇里在挣扎着:如果自己站出来承认这一切,人们将知道他最丑陋的一面,他的孩子将不再爱他,他会失去幸福的家庭和美丽的妻子,也会失去人们对他的尊重。这一切是他辛苦奋斗多年换来的啊!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全家人和往常一样议论着报纸上有关玛尔达的新闻。妻子丽娜说:“我非常敬佩玛尔达。如果换了我,是没有勇气将这样一个孩子养大的。我更佩服玛尔达的丈夫,他真是个值得尊重的男人,竟然能够接受一个这样的孩子。”阿奇里默默地听着妻子的谈论,突然问道:“那你怎么看待那个强奸犯?”“我绝对不能宽恕他,当年他就已经做错了,现在关键时刻他又缩着头。他实在是太卑鄙、太自私、太胆怯了!他是个胆小鬼!”妻子义愤填膺地说。阿奇里怔怔地听着,不敢把真相告诉妻子。那天晚上,由于5岁的儿子不肯睡觉,阿奇里第一次失手打了他一耳光。儿子哭着说:“你是坏爸爸,我再也不理你了。我不要你做我爸爸。”阿奇里的内心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他一把抱住儿子,说:“对不起,爸爸再也不打你了。爸爸错了,你原谅爸爸好吗?”说到这里,阿奇里竟然流泪了。儿子被吓坏了,刚刚开始懂事的他赶紧安慰阿奇里:“好吧,我原谅你了。幼儿园的老师说了,能改错的孩子就是好孩子。”

一夜未眠的阿奇里觉得自己仿佛在地狱里煎熬,眼前总是交替出现那个罪恶的雨夜,和那个女人的影子。他仿佛能听到那个女人的呼唤声和哭泣声。他不断地问自己:“我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然而听着身旁妻子均匀的呼吸,他就失去了站出来的勇气。第二天早晨上班的时候,员工们亲切地向他问好:“早上好,总经理先生!”他脸色苍白地一一回礼,心底满是尴尬和羞愧。阿奇里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佚名)

七个铜板

那是泪,是我母亲的泪,是她宝贵的、圣洁的泪。

穷人也可以笑,这本来是神明注定的。

茅屋里不但可以听到呜咽和号哭,也可以听到由衷的笑声,甚至可以说,穷人在想哭的时候也是常常笑的。

我很熟悉那个世界。我父亲所属的苏斯家族的那一代经历过最悲惨的贫困。那时,我父亲在一家机器厂打零工。他不夸耀那个时代,别人也不,可是那时候的情景是真实的。

在我今后的生活中,我再也不会像在童年短短的岁月中笑得那样厉害了,这也是真实的。没有了我那笑得那么甜蜜,终于笑到流眼泪,笑到咳嗽得几乎透不过气来的、红脸盘儿的、快活的母亲,我怎么会笑呢?

有一次,我俩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来找七个铜板,就是她,也从来不曾像那一次笑得那么厉害。我们找寻那七个铜板,而且终于找到了。三个在缝衣机的抽屉里,一个在衣橱里……另外几个却是费了更大的劲才找出来的。

头三个铜板是我母亲一个人找到的。她希望在缝衣机抽屉里再找到几个,因为她时常给人家做点针线活,赚来的钱总是放在那里面。在我看来,那个缝衣机抽屉是个无穷无尽的宝藏,只要伸手就能拿到钱。

因此,我非常奇怪地看着我母亲在抽屉里边搜寻,在针、线、顶针、剪子、扣子、碎布条等等中间摸索,又突然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它们都躲起来啦!”

“谁呀?”

“小铜板哪。”我母亲笑着说。她把抽屉拉了出来,“我的小乖乖,不管怎么样,我们得把这些小坏蛋找出来。呵,这些淘气的,淘气的小铜板!”

她蹲在地板上,把抽屉放下来,像是怕它们会飞掉。她又像人家用帽子扑蝴蝶似的突然把抽屉翻了个身。

看她那个样子,叫你不能不笑。

“它们就在这儿啦,在里头啦。”她咯咯地笑着说,不慌不忙地把抽屉搬起来,“假如只剩一个的话,那就应该在这儿。”

我蹲在地板上,注视着有没有晶亮的小铜板悄悄地爬出来。可是,那儿没有一样东西蠕动。事实上,我们也并不真的相信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我们彼此望望,觉得这种儿戏可笑。

我碰了碰那个翻了身的抽屉。

“嘘!”我母亲警告我,“当心,会逃走的啊。你不晓得铜板是个多么灵活的动物,它会很快地跑掉,它差不多是滚着跑的。它滚得可快哪……”

我们笑得前仰后合。我们从经验中知道一个铜板多么容易滚走。

当我们平静下来的时候,我又伸出手去翻转抽屉。

“哦!”我母亲又叫起来。我吓得连忙把手缩回来,好像碰到一只火辣辣的炉子。

“当心,你这个小败家精!干吗急着把它放走呀!只有它藏在下面的时候,它才是属于我们的呢。让它在那儿多待一会儿吧!你瞧,我要洗衣服,得用肥皂,可是肥皂起码要花七个铜板才能买到,少一个就不行。

我已经有三个了,还差四个。它们都在这小屋子里,它们逗留在这儿,但是它们不喜欢人去惊动。假如它们生了气,它们就一去不回了。当心,钱是很敏感的,你得很巧妙地对付它,要毕恭毕敬地。它像少妇一样容易气恼。你不是会唱迷人的曲儿吗?也许我们可以把它从它的蜗牛壳里逗出来呢。”

天晓得我们在这唠叨不休的谈话中间笑得多起劲。不过那的确是非常好笑的。

“铜板叔叔快出来,你的房子着火啦!”我一面说,一面就把它的房子翻过来。

下面是各种各样的破烂儿,就是没有钱。

我母亲噘着嘴在乱翻,但是毫无结果。

“多可惜呀,”她说道,“我们没有桌子。假如把它倒在桌面上,我们就可以做得更隆重了,并且我们一定会从下面找到一些什么的。”

我把那堆破烂儿抓在一起,放回抽屉里。这时我母亲正在寻思。她绞尽脑汁想她是不是曾经把钱放在别的什么地方,但是她什么也想不出来。

不过,我的心里倒动了一个念头。

“亲爱的妈妈,我知道一个地方有一个铜板。”

“在哪儿,我的孩子?我们快把它找出来吧,别让它像雪一般融掉。”

“玻璃橱里,在那个抽屉里。”

“哦,你这倒霉孩子,亏了你早先没有说出来!不然,这时一定不在那里了。”

我们站起来,走到早己没有玻璃的玻璃橱前,还好,我们在它的抽屉里找到了那个铜板,我知道它一定是在那里的。这三天来,我一直准备把它偷走,就是不敢。假如我敢偷的话,我一定拿它买了糖啦。

“得,我们已经有四个铜板了。打起精神来吧,我的小宝贝,我们已经找到一大半了,再有三个就够了。我们既然花了一个钟头找到了这一个,到下午喝茶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找到那三个了。尽管那样,在天黑以前我还可以洗不少衣服呢。快点儿吧,也许其余的抽屉里都有一个铜板呢。”

每个抽屉里要都有一个可好了!那就真的了不起!这个老橱柜在它年轻的时候曾经收藏过很多东西。但是,在我们家里,这个可怜的家伙却不曾放过很多东西;难怪它变得那么破烂,生了虫,到处是窟窿了。

我母亲对每一个抽屉都唠叨一番。

“这一个抽屉豪华过一阵!那一个从来没有过东西!这一个呢,永远是靠借债度日的!唉,你这缺德的可怜的叫化子,你连一个铜板也没有吗?这一个不会有什么东西了,因为它在守护我们的穷神。假如现在不给我一点东西,你就永远别想有一点东西了,这是我惟一的一次向你要东西!瞧,这一个最多!”她笑着叫道,拉出那个连底也没有了的最下一层的抽屉。

她把它套在我的脖子上,于是我们坐在地板上,放声大笑。

“别笑了,”她突然说道,“我们马上就有钱了。我就要从你爸爸的衣服里找出一些来。”

墙上有些钉子,上面挂着衣服。你说怪不怪,我母亲把手伸进头一个口袋,就马上摸到了一个铜板。

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瞧,”她叫道,“我们找着了!我们已经有多少啦?简直数不过来了!

一——二——三——四——五,五个!再有两个就够了。两个铜板算什么?

算不了什么。既然有了五个,另外两个没有疑问就要出现的。”

她非常热心地搜寻那些衣袋,可是,天哪,什么结果也没有。她一个也找不出来了。就连最有趣的笑话也没法把另外两个铜板逗出来了。

由于兴奋和辛苦,母亲的两颊已经泛起两朵红晕。再不能让她干下去了,因为这样会叫她马上害病的。这当然是一件例外的工作,谁也不能禁止谁找钱哪。

下午喝茶的时候到来了,又过去了,夜不久就要来临。父亲明天需要一件衬衫,可是我们没法洗,单是井水是洗不掉油污的。

这时,我母亲拍了拍前额。

“哦,我有多么傻!我就不曾看看我自己的衣袋!既然想起来了,我就去看看吧。”

她去看了一下,你相信吗,她真在那里找着了一个铜板,第六个。

我们都兴奋起来,现在只缺一个了。

“把你的衣袋也给我看看,说不定那儿也有一个!”

我的衣袋!我可以给她看的,里边什么也没有。

到了晚上,我们有了六个铜板,可是我们真好像一个也没有一样。

那个犹太人不肯放账,邻居们又像我们一样穷,也不能向人家讨一个铜板啊!

除了打心坎上笑我们自己的不幸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时,一个叫化子走了进来。他用歌唱的调子发出一阵悠长的哀叹。我母亲笑得几乎昏过去了。

“算了吧,我的好人,”她说道,“我在这儿糟蹋了一下午,因为需要一个铜板,少了它就买不到半磅肥皂。”

那个叫化子,一个脸色温和的老头,瞪着眼睛看着她。

“一个铜板?”他问道。

“是的。”

“我可以给你一个。”

“这还了得,接受一个叫化子的布施!”

“不要紧,我的姑娘。我不会短少这一个铜板的。我短少的是一铲子土,有了这,就万事大吉了。”

他把一个铜板放在我的手里,然后满怀着感恩的心情蹒跚地走开去了。

“好吧,感谢上帝,”我母亲说道,“再没有……”

她停了一会儿,然后大大发出一阵笑声。

“钱来得正是时候!今天再也洗不成衣服了。天黑了,我连灯油也没有!”

她笑得透不过气来。这是一种可怕的、致命的窒息。她弯着腰把睑埋在手掌里,我去扶她的时候,一种热乎乎的东西流过我的手。

那是泪,是我母亲的泪,是她宝贵的、圣洁的泪。我的母亲呀,就连穷人中间也很少有人像她那样会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