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如洗,远山如黛。
忙碌了一天的水伯,蹲在船头,一边看夕阳西下,一边逗笼中之鸟。
这是一只羽翼刚刚丰满的鸟,浑身漆黑,两只眼睛绿得放光,叫声特别悦耳动听。感觉是在听盛中国演奏的《新疆之春》。
女人是鸟,男人是笼,首饰是食,小鸟是食,才容易关在笼子里。
水伯一辈子没碰过女人,不知女人是啥滋味。有邪货后生曾当面戏弄水伯:一生不搞五个X,阎王都不依。没沾女人的男人,白来世上走一遭,死了无人埋。
水伯一点也不恼,反而笑着诘问:“小子,你眼睛扎到裤裆里去了,没看见我女人?”
后生一头雾水:你女人在哪里?
水伯哈哈大笑,手指鸟儿:那不是吗?
神经病!后生反遭奚落,连忙丢下三个字,落荒而逃。
从此,水伯与鸟儿相依为命,点灯说话,熄灯做伴,其乐融融。水伯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日子过得平凡而充实。
水伯经常对女人鸟说的一句话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女人鸟仿佛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她粉面含春齿不露,朱唇未启笑先闻,向水伯暗送秋波,表达爱慕之意。
水伯心中有爱,平平淡淡的日子,在他眼里,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水伯的船上,经常飘荡着水伯五音不全的歌声。不时伴有女人鸟欢快嘹亮的鸣叫,引得附近渔船不约而同围拢过来,与水伯一起分享快乐。
渔民们都说,女人鸟有说不尽的万种妖娆,画不尽的千般冶艳。
水伯听了大伙的夸奖,脸上的麻子笑开了花。
谁知,乐极生悲。
众人离去后,水伯老毛病——心肌炎又发了,一头栽倒在床,醒来后,水伯痛得更厉害,不停地在床上打滚。
突然,一个药瓶子从床上滚落下来。水伯眼睛猛地放亮,仿佛落水者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立刻亢奋起来,水伯挣扎着,够了几次,终于够着了药瓶,便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却没什么感觉。拿起药瓶一看,吓傻了眼:原来,药瓶是空的!
此时,水伯胸痛加剧,呼吸急促起来,神志有些不清,感到自己轻飘飘的,在空中漫无目的的漂浮。
水伯再次醒来时,感到胸口不疼痛了。水伯转脸一看,村中老郎中正端坐身旁,替他拿脉。
水伯一惊:你……怎么来了?
老郎中的回答颇令水伯感到意外:是女人鸟带我来的。
她现在在哪里?水伯急问。
我……也不知道。老郎中爱莫能助地回答。
一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女人鸟依然未归。
水伯度日如年,望穿秋水,盼望女人鸟早日飞到身边。
日月在天空行走,水伯在老江河行走,山川万物,人间悲喜,早已化为四句泪写的诗,填满他的内心深处:分离才知相思苦,眼泪未干又想哭;只羡鸳鸯不羡仙,望汝归来团聚福。
(选自陈勇小小说集《在水一方》,中国社会出版社,2002年10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