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四姑姥姥挺诧异的说道:“我还正想着问你呢,你一说二姥爷要回来,我和你三姨婆在这里等了一天了,也没看见他,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一下愣了,不由就说道:“不能吧……既然他们是往这个方向来了,那不是往潭深镇,还能是去哪儿啊……”
说到了这里,罗蔚蓝忙转头问龚贝贝:“你赶紧打电话问问你们家,不是说能探听出来吗?”
龚贝贝一听,立刻手忙脚乱的就把电话给拿出来了,拨通了,说道:“我说那辆刘元华的车……什么?”
说到了这里,龚贝贝的脸色变了。
“到底怎么了?”我的心一下子就给揪起来了。
“这个……”龚贝贝挂了电话,带着点犹豫说道:“他们说,跟着追查过去,到了潭深镇附近,就不见了,现在他们也正想法子找呢,就是……一直没找到。”
龚贝贝手下的养鬼师当然一定是西川的精英了,可是还是给跟丢了……
“这也很正常,”魏九爷抖了抖自己的衣领子,存心要在四姑姥姥面前做出一个风流倜傥的样子:“杨疯子要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给找到,那也不是杨疯子了,是吧,秀英?”
四姑姥姥给了魏九爷个雪白的白眼儿,没搭理他,只是拉着我,说道:“坐了一天车也怪累的慌的,先回去休息吧。”
我赶紧说道:“可是……”
我话还没说完,四姑姥姥的手忽然在我手上轻轻的捏了一下。
我立刻就会意了,忙说道:“那行吧,就全听四姑姥姥的。”
四姑姥姥这才点了点头,跟我们带来的那票人里,除了魏九爷之外的每一个人都笑了笑:“有请有请,知道你们要过来,我们村子里也得尽一尽地主之谊。”
罗蔚蓝赶忙说道:“您太客气了,那就多谢了。”
魏九爷丝毫没理会那个笑容不是给自己的,身子一侧就要往四姑姥姥身上贴:“秀英啊,你那么客气干什么,别累着……我又不是外人,这么大张旗鼓的……哎呀……”
魏九爷也不知道怎么的,那手刚要穿过我的胳膊,拉上了四姑姥姥的手,就跟触电似的缩回去了。
我偷偷回头一看,只见魏九爷的一手的虎口上,居然有一个殷红的牙印子!
那个牙印子齿痕非常清楚,而且……看着大小,是个小孩儿的样子。
“哎呀,我说杨秀英,你怎么放鬼咬人呢你!我们这好歹也是久违的回趟家,你就这么招呼我们啊!”老太太鬼不乐意了,开始喋喋不休:“要我说,你们潭深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最出名的,也就是我们老头子了,这好不容易衣锦还乡,你们什么态度……”
也不知道这老太太鬼会不会成语,怎么理解的一个“衣锦还乡”。
“行了!”一直沉稳着默不作声的三姨婆忽然开了口:“你们两个是不是当我是个死人哪?”
“呀,三姐!”魏九爷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忙说道:“这……我真是没看出来三姐!几十年不见,三姐还是那么漂亮……”
“行了你,”三姨婆显然更不吃那一套,冲着进村自的路口指了指:“赶紧闭嘴,走路。”
魏九爷看样子挺怕三姨婆的,就只得跟在了后面,一双眼睛对着四姑姥姥瞟来瞟去,总想着上前搭话,却求之不得,老太太鬼更不高兴了。
很快,到了祠堂里面,三姨婆说道:”这次来人多,祠堂里面房间宽敞,你们就住在后院吧,这么晚了,也该吃饭了,我把那准备好的饭菜拿过来。小九儿,你过来,我给你留了糯米藕。”
“三姐,你真是我亲姐!” 被称为了“小九儿”的魏九爷演技浮夸,恨不得当堂洒下热泪,可惜挤了半天,还是失败了。
罗蔚蓝因为一直跟自己奶奶生活在一起,所以对老年人特别知礼数,赶紧就过去帮忙了,龚贝贝自然也紧随其后,四姑姥姥一双眼睛飘忽着,聪明如程恪,早看出来是个什么意思了,也就随意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我赶紧说道:“四姑姥姥,有情况吧? ”
“你倒是不傻。”四姑姥姥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冲着院子里面望了望,压低了声音:“你们这一帮子里,恐怕是有外人啊。”
“不愧是四姑姥姥!”我赶紧用一种跟魏九爷水平相当的浮夸演技表现了一番对四姑姥姥的崇拜:“女中诸葛亮!”
“什么女中诸葛亮,”四姑姥姥哼了一声,可是显然听的受用:“我说,你也知道了?”
我赶紧把路上发生的事情给讲了一遍:“您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的?”
“你就不用管了。” 四姑姥姥却避而不答,只是说道:“反正,在那一群人里面,你就负责装傻就可以了,这一次,恐怕很凶险,往这里来,没好事。”
“那肯定的呀!”我心里着急: “我二姥爷,我爸妈,全都给……”
“所以,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打草惊蛇。”四姑姥姥语重心长的说道:“只要你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一定会严加防范那个人,让那个人觉察出来了,咱们可就被动了,懂不?”
我做出一副很佩服的样子,点头如鸡啄米:“还是四姑姥姥英明!”
“嗯。”四姑姥姥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又说道:“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的目的是什么?”
“为长生啊!”我赶紧说道:“可是您知道……”
“不光我知道,全天下都从那次养鬼师的酒会里面知道,长生在你身上了。”四姑姥姥利落的截口道:“所以你知道他们是想着……”
不想承认,但也只好承认:“是想着抓住我,把我开膛破肚也好,怎么也好,把长生从我身上取出来,所以才……”
但是二姥爷,真的忍心对自己的外孙女下这种手吗?我莫名的想起来了那只断了尾巴,又在二姥爷手上重新长出尾巴的老鼠来了。
“你明白就好。”四姑姥姥抿了抿嘴,说道:“你二姥爷这辈子几乎没怎么正常过,所以一起长大的老鬼,都管他叫杨疯子,这一次,不管他是出于本心,还是因为什么别的事情,咱们不弄清楚了不行……”
我一下就明白了:“四姑姥姥,您一定是看见了二姥爷进了村子了,但是刚才故意……”
“嘘,”四姑姥姥眯起了眼睛,觑了觑窗户外面,低声说道:“事情我只告诉你,他们来是来了,但是绕到了咱们杨家的祖坟里,就不见了,想也知道,是用什么阵法,将自己给藏起来了,我不说,让他们自己找去。”
我忙点点头,四姑姥姥接着说道:“这事儿你不要露底儿,长点心眼儿,你知道,就算是都在潭深镇,那不是一个姓的,也不是一家人。”
我自然明白四姑姥姥的意思,魏家也对长生是势在必得,为了以前魏浅承给魏家丢下的那一份脸面,他们这一代也非得抢回来不可,而杨家,出了那么多长生行者,也希望自己家,将来能永远拥有长生。
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四姑姥姥察觉到了我的动作,问道:“你饿了?”
“啊?”我这才回过神来,把手给拿下去了:“四姑姥姥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儿……”
“嗯,这就开饭了,你该防,就要防着点……”说到了这里,四姑姥姥的眼睛忽然扫到了我的脖子上,对那璇玑珠有了兴趣:“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个……”我忙说道:“就是一个护身符,保平安的。”
“我怎么没见过这种护身符?”四姑姥姥露出了挺疑惑的表情来,就要将那个璇玑珠给摘下来:“你拿下来,给我看看。咱们养鬼师不是一般人,护身符这种东西,千万不能乱带。”
我吓了一跳,这个东西怎么能说摘就摘,正想跟四姑姥姥说清楚,而正在这个时候,程恪挺适时的从门外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杯茶,挺自然的放在了我手里。
程恪就是程恪,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总能立刻出现。
袅袅茶香一扑, 也就把这个事情给混过去了。
放上了大八仙桌,桌子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各式各样潭深镇特色的吃食是琳琅满目,油润润的蒜苔炒腊肉,晶莹剔透的烫面野菜烧卖,还有清香扑鼻的素炒五花菜,金黄灿灿的生煎豆腐丁,加上荷叶酥烧鸡,蜜汁排骨等等,配上了栗子银耳汤,香气错综复杂,引人垂涎欲滴。
“快,趁热吃。”三姨婆挺热情的招呼着:“都是本地特色菜,不登大台面的,你们别嫌弃。”
“这怎么能嫌弃,”罗蔚蓝眼睛亮闪闪的:“好久……好久没吃自己家做的饭了,香。”
龚贝贝一听,赶紧自告奋勇的说道:“你喜欢,以后我给你做。”
我拿起筷子要吃饭,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沉重的乌木筷子忽然就在我手上打了滑, 直接从手上给滑了下去,掉在了地上,双双的断了。
“哎呀这个筷子质量不太好。”我弯下身子要把筷子给拾起来,说道:“四姑姥姥,还有筷子……”
一抬头,却看见众人都是一个不太自然的表情。
“呃……”我挺尴尬:“刚才手滑了……”
“没看错的话,是不是断了?”龚贝贝瞪大眼睛:“陆荞,你……”
“她时运走低,这也不算什么新鲜的。”程恪只是信手又拿了一双筷子给我,挺淡定的说道:“吃饭,有我。”
“诶?”接过了筷子,看着满桌子人那个样子,还是没由来的心虚了起来:“ 是不是,有什么说头?”
“这叫‘折’,”四姑姥姥脸色也有点不好看:“意思就是,你在家里吃饭的时候,筷子脱手,是要走背字的意思,而筷子不仅脱手,还给断了,这就是预兆着,你最近要有大凶险,这是祖宗给你的警告。”
“警告?”我心里一提,本来我人也死了,靠着那个莫名其妙的灵体才能苟延残喘,现在又要遇上了凶险了……
“这样子的预兆不是很常见。”罗蔚蓝犹豫了一下,还说挺诚恳的跟我说道:“这两天,我看你最好是小心点。”
“多谢。”我点了点头,一众人像是尽力的想把气氛给搞的活跃点,就都开始说起了别的事情,但是我看得出来,大家瞧着我的眼神,不知不觉,都带着点怜悯,像是……看着一个年纪轻轻,却身患绝症的人一样。
我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氛围弄的心里发毛,只有程恪还是挺淡定的给我夹菜,像是根本不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一样:“多吃。别多想。”
左思右想,反正世界上也没有什么比死更凶险的了,我都成了一个阴差手下的漏网之鱼了,还怕什么,心一横,也就该吃吃,该喝喝,遇事不往心里搁。
、对我来说,每一天,都是白捡来的啊。
吃完了饭洗完了碗,四姑姥姥安排了房间,我们也就各自的上床休息去了。
到了房间里,我忍不住问道:“都说让我小心那个‘折’,可是要怎么小心啊?”
“小心?你不用小心。”程恪眯着桃花大眼,好整以暇的说道:“你只要别离我太远就可以了。”
……跟没问一样。我寻思起来,老祖宗给个警告也没错,可能我已经死了,命火本来就挺低的吧?
没想出个所以然,就随口说道:”多远不算太远……“
而程恪一双手倒是把我先给圈起来了:“要这样,才不算太远……”
那个凉意一下子袭过来,我忍不住颤了一下,程恪察觉出来了,松了手低下头:“冷?”
“也不算太冷,”我嘴硬说道:“主要是天冷,跟你没关系。我现在早习惯了。”
说是这么说,程恪却将手给松开了,微微一笑:“我还不习惯,让你冷。”
他的桃花大眼在昏暗的白炽灯下闪闪发亮,侧脸上的光影勾勒出来的线条更是美好如画,就这么看着……已经让人要摒住呼吸。
回过神来,这一点也要赶紧习惯了才行,就接着说道:“那好吧,我去上个厕所,既然不能离你太远,你在门口等着我。”
“隔着一道门,当然算远,”程恪低头,鼻尖儿简直要碰到了我的鼻尖儿上:“我……”
“跟进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一颗心突突的跳了起来,伸手把程恪那张脸给推过去了。
程恪是一副特别自然的样子,为了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low,我就也只好梗着脖子装出来了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样子来,拿上了必要的东西,也就挺直腰板进去了。
要说潭深镇,最可怕的根本不是坟圈子,而是厕所。
这里的厕所是青石板堆砌起来的,方方正正,分成了几个小隔间,但是自带凉气,夏天还凑合,秋冬那是特别冷。
尤其是深不见底的大坑,总觉得能随时伸出一只手来。
里面也没装电线更没装灯,现在又是个乌云密布的时候,本来的大好月色,也给埋在了后面了。
好在仗着程恪,现在在昏暗的地方看东西,也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一进去了,还是忍不住的有点背后发毛。
算了,习惯就好了。
刚要解决,忽然听到了一个特别清楚的声音:“陆荞。”
诶?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我一听,当时就觉得是龚贝贝,随口说道:“你也来啦?”
可是那个声音就是喊了我一声,却不支声了。
我也没多想,解决完了就说道:“你不会是没带纸巾吧?运气真好,你叫我一声小天使,我给你送过去。”
说着,也就站起来,冲着那个隔间儿过去了。
隔间儿只是左右隔上,前面是没阻碍的,能直接看到里面,我把头探进去,却愣住了。
那个隔间,根本没有人。而且,不仅仅那一个隔间儿,其余的隔间儿,全没有人。
而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又不知道在哪里响起来了:“陆荞。”
我的心陡然一震,觉出来那个声音平平板板的,倒是不像真的喊人找人,而像是念书似的,毫无感情的蹦出了两个字来,还是那种以句号做结尾的陈述句。
搁谁谁心里都明白了,不是时运走低吗?上个厕所也能碰到那种东西。
于是我就假装没听见,反正事情也完成了,就悠哉悠哉往外面走,想攻击我的怪物多了去了,一个喊魂儿的,我还真没放在了眼里。
可正在这个时候,月亮从那浓重的云朵里面冒出了头来,照的那个老旧的厕所里面也是一片清辉,我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后面,蜷缩着一坨黑魆魆的东西,勉强能看出来,是个留着长发的女人的影子,它壁虎一样的匍匐在地上,四肢着地,像是蓄势待发, 要冲着我扑。
我听说过“鬼叫魂”的事情,只要在半夜的时候,有声音喊自己的名字,绝对不能答应,只要是答应了,那个东西就会趁着你这一应,扑到你身上,把你的魂魄勾出来取而代之,身体也就会随着那个魂魄为所欲为。
也就是传说之中的“鬼上身”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是一阵后怕,幸亏我东扯西扯,根本没应!而那个东西……难道就是今天掉筷子预兆着的“凶险”?
想了想,假装根本没看见,就一路往外面走,忽然脚腕子上一凉,我的脚像是被强力胶粘在了地面上一样,瞬时就动弹不得了。
回过头,果然,那个黑魆魆的东西锲而不舍的就跟在了我的影子后面,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是个麻烦啊……老这么热情的跟着我喊我,要是我什么时候一不小心答应了怎么办。
既然你穷追不舍,我也只好不客气了。
想到了这里,我一下子给自己放了血,转身就往那个黑影子上面撒了下去。
“嗤……”那个黑影子猝不及防,被我浇了一个临头,痛苦的在地上翻滚了起来,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东西能被伤的满地找牙,也真是挺新鲜的。
一股焦糊的味道扩散开来,像是葬礼上烧纸的味道。
“不好意思啦。”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出奇的话多,倒是跟那个黑影子给聊上了:“我时运不济,连累的你也时运不济了,下次要是有机会,你找找普通人吧,这种养鬼师的村子,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我还没唠叨完, 那个东西忽然冲着外面就以一种十分奇异的姿态爬了过去, 速度飞快,比受惊的壁虎还快,分明是想逃!
“喂……外面的那个,比我危险……”
我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像是卫生纸被随手撕扯了的声音,“哗”的一下,干脆利落。
接着,万籁俱寂。
叹了口气,心想,也许那个鬼今天吃饭的时候,筷子也落在了地上,断成了两截子吧。
出了门,看见程恪脚底下正蜷缩着那个黑糊糊的东西,但是已经不跟刚才一样有型有款,而是跟一堆纸片一样,稀碎稀碎的。
而程恪长身玉立在月光下,侧着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冲着我伸出了干干净净,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过来看看。”
“也没那么深仇大恨,不至于吧……”我说道:“那个东西……”
结果走近了一看,才看出来,那些真的是黑色的碎纸片!
原来是将阴魂给困在了纸上,随风来去听凭差遣的那种养鬼术,看来又是冲着我来的。
“是家养的鬼。”程恪低下头,说道:“顺着它,找找正主挺合适。”
说着,抬起了脚来,让那黑色的纸片儿从地上飘然而去,散落在了夜风之中。
这种养鬼术能“认门”,就是跟猎狗一样,在主人派遣它的任务做完了之后,还能本着节能环保的概念,重新回到了主人那里去。
“看来咱们运气不见得有那么差。”程恪侧着头,任夜风将他的刘海给吹的飘扬了起来:“这个东西来的挺是时候的。”
我看见了,刚才飞走的那些碎纸片上,附上了程恪上次追踪鬼新郎的时候用的那种法子,这样明天顺着痕迹找过去就知道它是谁派来的了。
不过……他们有千百种方法,干嘛要用这种有弊无利的法子?
一方面,这个东西要是惊动了我们,很容易让我们提起警惕,他们要抓我,就更难以下手了,另一方面,这种东西“认门”的特性,会成为指引我们追逐过去的线索,这不是自曝其短吗?
一种可能,是虚晃一枪,继续以这个吸引我们,挖坑让我们往里跳,还有一种可能,是有人,在暗中用这种东西,跟我们通风报信,二姥爷他们究竟在哪儿。
放出这个东西的,是二姥爷,还是耳钉……
算了,本来这一次,也就是做好了跳坑的准备了,有线索,就去追就是了,拼个鱼死网破也好,能结束的话,就尽早结束吧。
“好!”忽然一片寂然之中,魏九爷的声音特别洪亮的在我们身后突如其来的响了起来:“那个东西,就是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居然自己送****来了,你们放心,这个东西,我刚才动了点手脚,顺着那个手脚,就能找到了正主儿在哪里!”
把魏九爷也惊动了。
而魏九爷那声音那么大,罗蔚蓝自然也早就听见了,也把头从窗户里面探了出来:“怎么着,有线索了?”
这下子,四姑姥姥说的什么瞒着外人,可是全泡汤了,此行,又是要全员出动。
不过程恪还是一副很轻松自在的样子,像是早就胸有成竹了。
本来有点紧张的我,也被他给感染了,莫名其妙就放松了下来。
只要有他在,什么也不用怕。
“这么晚了,你们不睡觉,难道还看什么星星月亮?”忽然离着厕所不远的地方传来了四姑姥姥的声音:“赶紧回房去,吵死了!”
“秀英,你别生气……”
回答魏九爷的,是关窗户的声音。
等到一觉醒来,觉得睡得特别舒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程恪并没有跟往常一样护在我身边,怪不得特别暖和。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程恪正在窗边看什么东西。
我也起身,顺着他的视线往外面看,只见昨天那纸片飘散过去的地方,是有一点浅浅的痕迹,冲着西面去了,非常的微弱,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见。
正这个时候,四姑姥姥正从窗外走过去,一盆子东西绿油油的。
我伸出头就问道:“四姑姥姥,您那个盆里……”
“哗啦……”忽然程恪将我往后一拖,一个不大不小的瓦片就几乎贴着我的头皮从房檐上给坠落下来了,砸在了地上,在我眼前绽放了一个粉碎。
程恪要是不把我给拖过去的话,那我的脑袋……
这个跟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让人背后发凉。
四姑姥姥盯着那瓦片,叹了口气,晃着那个盆,说道:“就是给你准备的,赶紧过来。”
这个时运走低的,真是没有谁了。
我护着脑袋就从房檐下跳了出来,跟着四姑姥姥进了盥洗的房间,只见四姑姥姥将那个盆放下,指着那绿油油的东西,说道:“幸亏这个季节还有,冬天可就说不好了,你赶紧洗脸。”
我低头一看,只见那绿油油的东西,原来是沉浸在一盆清水里面的杨树叶子和柳树叶子。
杨柳树的树叶在井水里泡一夜,第二天拿来洗脸,会带着非常好闻的清香,可这是端午节的习俗,现在都快霜降了……
还没等我问,四姑姥姥就很自然的说道:“给你洗秽气的。赶紧洗。洗过了这种东西,十二个时辰之内,低级一点的鬼魂就看不到你了,算是一个护身法。”
我赶紧依言而行洗了脸,但是刚洗完了,还没来得及擦,只听“咻”的一声,四姑姥姥忽然抄起来了一根树枝,冲着我就打。
我猝不及防,想着躲,但是就算带着阴阳御鬼之术,居然也躲不过矫健如天山童姥的四姑姥姥,结结实实被打了好几下。
“哎呀……”
四姑姥姥默数龙井几下,这才将那树枝给收回来了,说道:“行了,打完了。”
“是桃枝啊……”我这才看清楚了。
自然,桃枝也是打鬼打秽气的。
只是四姑姥姥力道太大,实在好疼……
“昨天的黑纸片子,我也看见了,”四姑姥姥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天你过去的时候,一定要万事小心,能躲就躲,认怂也没事,谁护着你,都不如你自己护着你自己。”
“我知道了。” 我赶紧点了点头:“西边的那个方向, 应该就是咱们杨家的祖坟吧?”
四姑姥姥点点头,露出了一种挺疑虑的样子来,说道:“为什么,是那里呢……”
只可能,是祖坟里面,有某种用得着的东西。
祖坟……尸体……
“有饭吗有饭吗?”罗蔚蓝的头发每次在他醒来的时候,都乱的跟世界大战似的,这次跟上次在西川的时候看见的一样,炸的像是一团蘑菇云。
“厨房呢。”四姑姥姥说道:“荷叶珍珠米粥,小猪的罐子里面有糖。”
一大票人吃饱喝足了,就以魏九爷马首是瞻,奔着西边的祖坟去了。
祖坟离着祠堂倒是不算太远,走不了几步就到了,这个地方,虽然我是听说过,却还是第一次来。
墓碑很宽广,因为是几百年来的老墓地,看上去特别壮观和肃穆。
那些个细微的痕迹正成了一个细线的模样,蜿蜒曲折的往前走。
罗蔚蓝是外乡人,进墓地之前先跪拜说了一些个告罪的话。特别得体知礼,魏九爷一把年纪,反而大喇喇就进来了,跟在自己家祖坟徜徉似得:“魏杨不分家,魏杨不分家,不是外人。”
我知道自己现在情况特殊,就小心翼翼的跟在大部队里面,生怕因为自己的运气,给他们添了麻烦去。
但是到了墓地的中间部分,那轨迹居然给散开了,零零落落的真跟纸片子似得,哪里都是。
我心里一沉,难道是我们被发现了,对方要故意弄成这样,好迷惑我们寻找的方向?
“分头找!”魏九爷意气风发的发号施令:“我去南边,罗蔚蓝找北边,陆荞你就在西边找。”
这么快把任务都给分配好了。我就赶紧握住了程恪的手:“这样够近吧?”
程恪薄唇勾起来:“你倒是小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是绝对不想再作死了。
“扣扣扣……”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这样特别清脆的声音,跟啄木鸟似得。
可是周围,却没有树。
“别看了,”程恪形状完美的下巴往一个大墓的方向扬了扬:“在那。”
我顺着程恪的视线往那里一看,这才发现,那个“扣扣”的声音,是从坟墓里面传过来的!
坟里……有人?
我赶紧将程恪的手握的更紧,而正在这时候,一只白的没有血色的手忽然从墓碑后面伸了出来,冲着我们就招:“你们可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