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利的每一天都和昨天一样，好像一篇平淡无奇的文章，连一个分号、冒号、感叹号都没有，只是一连串接一连串的逗号。
早晨醒来，李胜利先坐在马桶上抽一支烟，把昨天和今天连接起来，然后摇摇头，把一个晚上的昏沉隔过去，接着开始洗脸、刷牙。
谁知牙刷刚一接触到牙齿，他就觉得疼。对着镜子照照，好像是上颌的牙龈有问题，红肿得厉害，牙刷一碰，周围好几颗牙齿都在疼。
李胜利几乎是有点兴奋。牙疼啊，这可是今天的一件大事了。
李胜利大声喊妻子，想让她给他找点药，可妻子已经送儿子上学走了，家里就他自己。李胜利在抽屉里翻了翻，药倒不少，但他不知道该吃哪种，只好疼着去上班。
一进办公室，李胜利就觉得牙比清早疼得厉害了。他不由自主地用右手托着腮帮子，似乎那样牙可以疼得轻些。
老李，你怎么了？同事问。
李胜利“咝——咝——”吸了几口冷气，咧着嘴说，牙疼。
牙疼？最好是找几颗花椒咬着，别的法都不管用的。
办公室哪儿有花椒啊，李胜利狠狠白了同事一眼。
同事想想也是，办公室哪儿弄花椒去？他看看龇牙咧嘴的李胜利，转身走了。
李胜利捂着腮帮子，一直坐在办公桌前。牙疼得更甚，一直疼到五脏六腑，疼得钻心烧肺。
同事看李胜利难受的样子，又过来劝他，老李，你出去溜达溜达吧，转移转移注意力，那样也许会疼得轻点。
李胜利点点头，走出办公室。
在走廊，李胜利碰到隔壁办公室的小会计，小会计一见他的样子，先扑哧一笑，然后脆生生地问他，呀，李老师，你怎么了？
牙疼。
噢，牙疼啊，那可是很难受的。前一段我牙疼，疼得在床上打滚呢。
李胜利挤着眼睛笑了笑，心想我能和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比吗？我能在床上打滚吗？真是的。
李老师，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用冰块含着，这个办法很管用的哦。
李胜利瞪了小会计一眼，那意思是哪儿弄冰块去。小会计一看李胜利瞪着眼，才想起这会没地儿弄冰块去，伸了伸舌头，又呀一声溜进她自己办公室了。
李胜利觉得现在已不仅仅是牙以及周围的部位在疼，疼痛的感觉已经入侵到神经的每一个细枝末节，似乎手指头都在疼。
他在办公楼里转来转去，他想告诉每个人，他牙疼，疼得很厉害。
其实不用他告诉，还没到中午下班，办公楼里的人似乎都知道了这件事。因为他们都看到了他捂着腮帮子咝咝不停吸冷气痛苦的样子，他们都知道了，那个办公室的老李，他今天牙疼。
中午休息的时候，李胜利没有去吃饭，他的饭同事帮着打回来了，一碗稀粥。同事说牙疼不能吃热的，不能吃硬的。
同事还从食堂要来几粒花椒，要李胜利先咬着。李胜利咬了一会儿，觉得除了腮帮子一阵麻木，牙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善，依然是疼。
同事说估计是花椒不好，我去找麻椒。说完腾腾腾又出去了。
同事刚出去，隔壁的小会计进来了，手里拿一包小孩吃的冰块，李老师，刚从外边买的，没有小冰块，你凑合咬一点试试吧。
李胜利呸呸呸吐了嘴里的花椒，问小会计，能管用吗？
呀，李老师，不相信我啊，我牙疼就用这个的哦。
折腾了一中午，李胜利的牙也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间或有外科室的人来串门，顺便问候几句，说起自己或者亲戚朋友牙疼的事，好像到处都是牙疼过的人，李胜利的办公室热闹了一中午，热闹中，他的牙似乎的确是疼得轻了些。
熬到下午下班，李胜利回到家，想告诉妻子他牙疼了一天，那个痛苦啊。可妻子还没回来，打电话，妻子说儿子晚上练琴，她要等练完了接了儿子才回来，让李胜利先准备饭。
李胜利一听很是恼火，我牙疼啊，疼得这么厉害，居然还让我做饭，有没有人性啊。可妻子电话已经挂了，想想一会儿妻子和儿子回来那么晚，还饿着肚子，李胜利只好强打精神去做饭。
熬汤，炒菜，拌凉菜，等把一切都弄好了，妻子和儿子也回来了。李胜利刚想告诉妻子，他牙疼，疼了一天，疼得很厉害。可这时，他发现牙居然不那么疼了，他伸手摸摸牙龈红肿的那个地方，好像也不怎么肿了。
他吃一口热菜，不疼，吃一口凉菜，也不疼，喝一口汤，还是不疼。
李胜利突然觉得整整一天，自己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