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魂牵梦绕新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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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自序

梦耶·幻耶·一名外交官的前半生

人,这种有思维的动物,在某种情况下,尤其是在长时间枯燥重复的车轮声或飞机的轰鸣声中,脑海中会出现一种如梦如幻、物我两忘的现象。

时间:1994年6月4日,暮色降临六合……

空间:飞机离开悉尼,以每小时上千公里的速度向东南方向飞去……

不知是小电影屏幕上,还是我脑海的背景上,出现了一位妇女的形象:她身材矮小,但穿着大方;她面容消瘦,但很慈祥。从她一身洗得近乎灰白的衣衫可以判断出她是一位典型的江南妇女。

“你出生在村头的小镇上,所以小名叫‘家镇’。”

“可是父亲在写信时总叫我‘家正’,这是不是笔误?”

“我斗大的字识不了一升,我怎么知道?”

“……”

孩子长到上学的年龄,鼻子下面拖着两条“黄龙”,一只手总提着裤子上了学。

说是学堂倒不如说是庙堂,因为学堂从观音堂搬到关公庙,后来又从关公庙搬到另一座庙。庙里的菩萨还没有来得及“撤退”,于是乎这帮小猴子们就钻进他们的胸膛掏出了他们金光闪闪的“心”——一个用铜片做成的心状的东西。

由于贪玩,冬天的晚上,他经常在僻静处“方便”父亲,一小杂货店老板,一个虔诚的业余“道士”。他那惊雷般的呵斥声,那石头一样坚硬的拳头,经常把他从梦中惊醒那个孩子轮番地做着两个梦:当个画家,于是他的每一个课本的封面扉页的天地边角只要有空白的地方,出现了孙悟空、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形象;他的另一个梦听来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在那个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小村子里,外国人,当然是指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大鼻子”(“东洋人”来过,那时他在襁褓中,所以也没有看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他居然想和他们说说话…

梦,移到了江南的一个古老的小镇上——震泽。这个孩子在这里念起了“洋文”,还当了6年的英语课代表。每次大大小小的考试,他得的不是100分,至少也有95分,几乎没有人把他打下过“擂台”……

梦,又移到了令人神往的北京城。在魏公村的一所小巧玲珑的大学里,他聚精会神地听着金发碧眼的“大鼻子”的课……

接着的梦是那样可怕,那样惊心动魄,那个孩子因为“出身”不好,日日夜夜梦想的“红卫兵”袖章从没有戴在手臂上……

1976年清明的春寒几乎把他击倒,但是他幸运地逃出了罪恶的魔爪……

下面的梦变得色彩斑斓,变幻无穷。有时,他为科学殿堂看门,有时为书画家们研墨倒水,有时在异国他乡和黑人兄弟们“侃大山”,有时……

突然,梦境变得清晰起来,我看见了一幅从来没有着见过的巨大的山水画:白云绵绵的天空下,山是那样的青,水是那样的蓝;在碧绿的草地上,成群的牛羊优哉游哉地吃着草;在皑皑的雪山下,湖泊如镜;在俊俏的岩石边,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这时,一片红云升起来,她是那样鲜艳,那样灿烂,我睁开了实际上半闭着的双眼……

“这是哪?”坐在身边的夫人的问话把我彻底惊醒……

“这就是新西兰!”

邱秉钧

1999年12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