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时的江南,几杯红酒,双颊熏红醉人,她带着醉意的对陆瑾年举杯,"陆瑾年,这杯酒我敬你,我敬你我们的赌约你想答应就答应。"江南一口将满了的红酒干了,让侍应再满上,陆瑾年知道她醉了,让侍应退下,不再给她酒,她摇晃着走到他身边,举起他面前的红酒,"陆瑾年,这一杯我再敬你,我敬你你的高高在上,无数次的耍我。"
"江南!"陆瑾年鹰眸暴怒。
江南呵呵一笑,带着红酒醉人的芬芳,手搭在陆瑾年的肩膀上,醉眼迷蒙,"陆瑾年,你这个胆小鬼,怎么?我靠近那个真相就这么让你害怕?"
"我胆小?"陆瑾年冷笑,厉声反问她,"知道真相你承担得起吗?"
"你自以为是!"啪的一声,江南手中的玻璃杯被猛的摔在地上,明晃晃的碎片四射。
"陆瑾年,你凭什么认为我承担不起?你算什么,凭什么替我拿主意?真相如何,是痛是苦,是凄是惨,我江南难道怯于看它吗?"
话音刚落,她腰肢一柔便醉倒过去,陆瑾年手臂一捞,将她捞仔怀里,心中泛起层层震惊与丝丝苦涩。
小野猫你真是变厉害了,这次竟然连我都唬住了。
在习习凉风中,江南犹带着醉意的清醒慢慢苏醒,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丽景二字,陆瑾年坐在驾驶座上慢慢的开着车,神色肃然,"既然你想看就看吧。"
江南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突然有些不认识眼前的男人,这个不怒不躁,居然放过她的人,真的是她认识的陆瑾年吗?
她还以为在她借酒装疯之后,她一醒来就会被他拖回浠韵别苑凌迟,或者他会活生生的掐死她,享受看她死亡的乐趣。
她甩了甩沉重的脑袋,不去想那些让她心烦的事情。
很快,车停了下来,江南在陆瑾年的陪伴下终于踏进了丽景。
丽景是施工了一半才因为别的原因被废弃,因而还有一半虽然残破,却还是保留了一部分当初的样子。
江南抚摸着那塌了一半布满火烧痕迹的墙,心开始流血,泪落如雨。
往事如昨,她仿佛又回到清醒的那天。
那天她从酒醉中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一个从来不曾见过的陌生男人,她依稀的记得那晚的片段,却想不起大概,只能仓皇拿着衣服逃跑。
就在她还没有从失去第一次的酒醉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家被烧得片瓦不存。
一具又一具被烧焦的尸体从屋里抬出来,她已经完全听不见警察在说些什么,只能无助的扑过去,失声痛哭。
所有人都说那是一场意外,可是她不相信,怎么就可能那么巧,就在舜天收购刚被爸爸妈妈拒绝一筹莫展的时候发生火灾?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火灾,那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江南的脑海中闪过苏然的身影,她摇摇头将这个让她心痛的人重新封闭起来。
此刻的江南,浑身上下笼罩着一种刻入灵魂的悲伤,她的悲伤那么深,那么沉,她沉浸在那种悲伤中仿佛就要随着这样的悲伤化作一团青烟散去。
陆瑾年嘴角嗫嚅,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他怕他一开口便会惊扰她的魂灵如烟雾一般散去,然后消失在他眼前,从此退出他的生命。
他慢慢的走到她身边,大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的身上还残留着浓烈的红酒气息。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后劲十足的酒气尚未完全散去,江南站着的身形非常不稳,迷迷糊糊中她只能借助陆瑾年的力量去维持站立。
泪眼迷蒙中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是回到了过去,妈妈还在做饭,爸爸在院子里看书,而她在门口等着她爱的那个苏然。
苏然,苏然,江南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这个名字,然后迷乱中,年轻的苏然朝她走来,她的手捧起面前英俊少年的脸,然后印上一个轻柔的吻。
那个吻柔的如同羽毛,却很动情,激起了陆瑾年身体里尘封的记忆。
那天的她也如同今日一样,醉得一塌糊涂进错房间睡在他的床上。
他本来非常讨厌喝醉的女人,却偏偏被她勾住脖颈之时的妩媚一笑所迷惑。
那天的她也是这样迷迷糊糊轻轻的扫过他的唇,就那么轻轻柔柔的一个吻,清醒如他,一向自诩自控力超越常人的他,那一刻欲望瞬间被点燃,只想将她揉进骨子里,揉进灵魂里。
然而第二天早上,她却跑了,再一次相见,她一袭黑色紧绷短裙,刻意的迎合,生涩的挑逗,见惯风月,他知道她是在勾引他,可是他就是被她勾引了。
早在第一次见面就被她牢牢的吸引了。
他一直以为她是他的一只小野猫,他只是喜欢捉弄她,与她玩一个两个人的游戏。
可是在这场游戏中,他却越来越失控,越来越纵容她。
或许,他纵容的是自己,纵容自己忽视自己的内心,纵容自己将这样的危险当作一场游戏,纵容自己纵容她。
陆瑾年将飘散在江南脸上的秀发拢到耳后,在她额前印上一个疼惜的吻。
也许他早就爱上了她,只是一直在否认,一直不肯承认而已。
一路上,从丽景到浠韵,她靠在他的肩头沉睡,他默默开着车,车窗外景物变换,灯火阑珊,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将江南慢慢的抱到床上,小心翼翼的将蚕丝被盖在她身上,他坐在床边黑如星辰的眼眸异彩婉转,修长的手指将她额前凌乱的长发理好,然后亲亲的俯身,在她额前印下一个吻,在她耳边亲生呢喃,“江南,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二日,江南被闹钟惊醒,撑着头,有种奇妙的感觉,她好像很久没睡的这么沉,这么深过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迷迷糊糊的穿衣梳洗,眉头拧成一团,总是这样,一喝醉她就很失控,昨天她好像--吻了他!
她主动吻了他!
江南赫然抬头,震惊的看着镜子中那张因震撼而有些扭曲的脸,她竟然主动吻了他!她暗暗咬牙骂自己,江南,你是疯了吗?
江南将头埋在水里,想要彻底让自己清醒过来,不愿意承认那个事实。在水中,挤压着空气的水,无法呼吸,憋屈挤压在胸膛,痛苦而熟悉。
是的,熟悉,那种窒息的感觉像极了她被他禁锢在怀中被迫承担他浓烈的吻时的感觉,她的脑海中不自觉闪现那个人冷峻可怕的身影。
哗啦一声,她从水里挣扎出来,红唇紧抿,陆瑾年,我恨你!
洗完澡,江南换上干净的米白色收腰长裙,手里拿了一件外套沿着婉转的楼里走下来,宽阔的房间里响起她红色高跟鞋哒哒的声音。
陆瑾年坐在长方形的黑色原木餐桌前,面前摆放着早餐,他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似乎没听见,也没看见江南。而他的对方放着江南最爱吃的火腿鸡蛋三明治和热牛奶,江南又一次想起昨日的吻,清秀的面容闪过一丝难堪,踏着高跟鞋,目不斜视的离开,任桌上留有余温的早餐慢慢变凉。
丽景度假村地理位置优越,四通八达,概要之地,商家必争。这一次政府对这块地放出商业竞标吸引了很多人,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丽景的舜天集团高层也开始讨论要不要重新收回这块土地。
舜天顶层,诺大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陆瑾年坐在会议主席的位置上,从容的靠着椅子,嘴角似笑非笑。
终于,在长达一分钟的安静后,董事们再也按捺不住,这些董事都是陆瑾年叔叔辈的人物,虽然陆氏掌握着舜天最大的股份,但是凭借他们手里的股份和与陆瑾年父亲的交情,陆瑾年也不得不对它们礼让三分。
“瑾年,不是陈伯说你,丽景这块地原本商业价值非常大,是你三年前没有跟董事会打招呼不声不响停了所有的工程,造成舜天巨大的损失,如今政府急需发展经济,开始新一轮的商业招标,如果我们拿下这块地,不仅可以弥补当初的失误,也可以让舜天再上一个台阶,你又何必固执?”
“陆总,在商言商,董事会不是由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季董也出声帮忙,他和陈董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挑起十几名董事纷纷出现苛责。
陆瑾年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鹰眸如炬,明察各方势力间的角逐,然后将每个人的心思算计记在心里,轻轻冷哼一声。
这一声不重,整个会议室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陈董是说我决策失误吗?”陆瑾年剑眉英挺,乌黑深邃的眼眸深不可测充满震慑性的定格在挑起话题的陈董身上,他冷冷的勾唇,“陈董刚才是在指责我的决策失误吗?”
连续两次的问话,不用谁提醒,大家都知道陆瑾年语气里的不爽。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跟陆瑾年打交道了,陆家占了整个舜天股份的百分之七十,他们合起来也不是陆家的对手。陆瑾年此人,虽然高傲冷酷,但是却非常有能力,舜天再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在商言商,谁也不会真的打算因为一个小小的度假村得罪他,与他为敌。
“瑾年,你看,陈伯怎么会是这个意思?”陈董连连讪笑,“三年前的情况跟现在怎么能相提并论,陈伯是觉得,如今丽景已经有了新的价值,不妨考虑考虑。”
“考虑?那就是让我决定了?”陆瑾年优雅而邪气十足的一笑,“那么,丽景,放弃。”
一直站在陆瑾年身边待命的助手李林和刘炎相互对视一眼,都对陆瑾年的反常有些不解。
丽景的价值让整个A市的所有商家都虎视眈眈,而舜天三年前曾经接手过丽景,对丽景更了解,有着别家都没有的优势,对竞标的把握更大,董事们不想放弃这块嘴边肥肉的心情他们自然可以了解。
但是一向铁腕手段,竞标凶狠的陆总这一次却突然主张放手,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好奇。
难道这一次又是为了那位江小姐,千金抛却只为红颜一笑?
其实所有的理由陆瑾年自己都无比的清楚,三年前当他知道江南因为那里的一场大火刻意靠近他,报复他,伤害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无法冷静的处理丽景了。
他没有办法在那里动工,他没有办法签字,没有办法在她珍视的地方挖土放上钢筋铁条,建造房屋水池。
对于舜天即便拿到丽景,他也不会在动工合同上签字,这样只不过是让丽景再废弃三年而已。
然而,他不是江南,他不会苦苦纠缠过去,他懂得放过,所以他愿意将丽景交给别人,交给别人打造一款真正适合的度假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