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长长的睫毛垂下,康桥说,“你有尝试过和陆先生心平气和的沟通一下这些日子你们之间的问题吗?”
“你不了解陆瑾年,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他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哪怕是毁了也不会放手。”
康桥扶了扶边框眼镜,“很多人误解了沟通点意思,总是认为沟通单单就是一种手段,一种达成某种目的的手段而已。但,其实两个人的双向沟通也可以只是情感上的一种表达而已,不需要结果,不把它做为一个手段,只是表达自己的情感。”
“江南,人们相互沟通其实是一个自我认识的过程。”
自我认识的一个过程?可是~
江南摇头,“我每次见到他都无法控制自己,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他发怒,不对他恶言相向。”
“所以我们才需要借鉴你们之前相处的经验。”康桥说,“我没有办法给你任何的具体建议,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相信你自己其实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
谈话治疗很快结束,康桥开始收拾东西,江南疑惑的问他,“你不给我开药吗?”
康桥耸耸肩,“诚实一点但说我没有医师资格证这种东西,我研究的是学术领域的心理学。所以我没有开药的资格,我们今天也只是作为朋友聊聊而已。当然如果平时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们不需要固定的时间联系。”
“谢谢你。”
当江南和康桥一起走出来的时候,蓝沂明显感觉江南的情绪也好,表情也好都比从李凡然那里出来要轻松许多。
蓝沂不得不对康桥刮目相看,没想到书呆子也有书呆子的厉害之处呀。
康桥傲娇而得意的昂首,蓝沂翻了个白眼,江南看着两人有趣的互动,忍不住笑出了声。
“对了。”康桥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方便的话能告诉我陆先生住在哪个医院吗?”
“是有什么事吗?”江南问。
“陆先生算是你的病的诱因,这个因我总得见见吧。”康桥玩笑般的说,“放心,职业道德,朋友之义我还是有的,你们的情况我绝对不会透露半分。”
“成,我们把地址给你,不过你进不进的去就是个问题了。”蓝沂说,“你刚留学回来,恐怕还不知道那位陆先生是谁吧?”
“即便是天皇贵胄也总得讲道理吧?”康桥说,“我就过去探探病,又不做些什么。”
“书呆子。”蓝沂继续翻白眼,这人是真这么蠢萌蠢萌的,还是傻啊?
江南从包里将手机拿出来,以名片发送的方式将刘炎的电话发给康桥,“这是陆瑾年助理的电话,有他在,整个医院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刘炎?”康桥问,“就是那个一直负责你的人?”
“是,其实他不是个坏人,只是陆家对他们一家有恩,他必须忠于陆家而已。”
康桥微微一笑,“好,我先送你们回去。”
刘炎,他听蓝沂讲起江南以前的事的时候,对这个人也很好奇。这个人做的事其实也很奇怪,是没有意识到,还是有意为之呢?
康桥的车内放着让人舒服的轻音乐,江南靠着蓝沂慢慢的进入梦乡,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不知道是因为康桥的话,还是因为蓝沂在身边,此时但她突然觉得好疲倦,好安心,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康桥一边开车一边问,“蓝沂,你上次的问题想明白了吗?”
蓝沂轻轻的拍打着江南的肩膀,好让她睡的更熟一些,“我要是想的明白早就去剑桥读书了。”
她知道她和莫子溪之间应该将问题达成一个一致的意见,不该像以前一样拖着,可是她面对他那么让人心疼的样子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她承认她很自私的不想失去他的同时,也不想失去自己。
“你说为什么没有一个两全的方法呢?”蓝沂低声咒骂,“该死但他为什么那么保守?”
“其实性,爱性,爱,这两个字之间往往很难分清楚的。”康桥说,“我以前碰到过开放式婚姻的夫妻,在试验一段时间之后往往会因为对对方有感情而无法容忍占有欲和嫉妒。”
蓝沂诧异的看着他。
“而开放式婚姻中能维持的恰恰好是比较理性的人,不会过多的把感情投入到对方身上。”
“你特么到底想说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懂?”
“其实我想说的东西很简单,有些缘分一开始两个人就要频率一致,否则最后也一定会因为原则问题而产生争执,有些缘分,只要两个人相互之间退一步就可以达成。问题就在于,你现在握在手里的这份缘分是属于哪一类的缘分。”
“书呆子,你就不能说简单点,让我听明白吗?”蓝沂抱怨,“你说天书呢?”
康桥冷汗暴瀑,她大脑的结构究竟是什么样的?应该可以作为研究对象进国家医学院研究了吧?
“就是说,你跟莫先生现在频率不一致。而你不愿意妥协,莫先生也在争取你的妥协,自己也不愿意妥协。”
“你说的不都是废话~吗?”
他说的是废话吗?对了,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对莫子溪做出妥协呢?从被逼结婚到床上被他的甜言蜜语所打动,到沉醉身体的缠绵之中忘记自己想说些什么。
他们只是频率不一致啊,这种事情很难理解吗?
为什么她要觉得抱歉?为什么她要觉得内疚?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本来就是要频率一致才可以的,频率不一致只能协调啊,她是在跟他协商啊,她为什么要觉得自己自私?
两个人在一起,拥有对方之后就必须失去自己,这难道不荒唐吗?
“书呆子,我发觉你挺厉害的。”蓝沂由衷的赞叹。
“你以后我发现我还有更厉害的。”
蓝沂对他恬不知耻的自卖自夸行为用白眼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屑与鄙夷。
放下江南和蓝沂之后,康桥看了看时间,笑着问,“这个地方离医院远吗?今天晚上我跟朋友约了party,明天想睡个懒觉。”
“不远。”江南说,“开车的话大约半个小时,你现在要去吗?”
“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那么你可以帮我带一些东西给他吗?”
得到康桥肯定的答复,江南急冲冲的上楼,开火煮饺子和其他食材,以最快的速度做好放在包温盒内再跑下楼。
在江南做菜的时候,蓝沂靠着车和康桥聊天,康桥看了看时间,“你们两个女生一向做事这样风风火火的吗?好歹也请我上去坐一下,泡杯茶切个水果等,才是应该的吧?”
“我这个大美女陪着你聊天还不够?”蓝沂笑着打趣,实际上她知道江南是太牵挂陆瑾年了,否则以她平日处事的周到详细又怎么会忽略待客之道?
“这么说,我应该感谢你们?”
“知道就好。”蓝沂好不要脸的仰首,摆出一副高傲大样子,可惜东施效颦怎么也不像,康桥忍不住大笑。
蓝沂忍不住捶了康桥的胸口一下,康桥故作内伤,“啊,你居然用内功。”
“书呆子,你真的很幼稚诶。”
两个人嘻嘻哈哈打闹,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一直坐在车内等蓝沂的某爱吃醋的家伙。
江南气喘吁吁的下楼,“康先生,很抱歉,我忘记请你上楼了。”
“没关系,我发现外面的风景更好。”康桥意味深长的看向蓝沂,蓝沂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江南疑惑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从江南手里接过东西,康桥直接开车到了陆家旗下的私人医院。果然陆瑾年那一层的病房一直有人看守。
康桥在楼梯口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拨通了刘炎的电话,“喂,刘先生吗?你好,我是江小姐的朋友,代替江小姐来看望陆先生,可以让楼梯口的朋友放我进去吗?”
“江小姐?”刘炎愣了愣,“你等一下。”刘炎打电话给江南确认,确认后到楼梯口去接康桥,康桥提了一个果篮和一个包温盒。
果篮是康桥自己的,看病人总不好什么都不买。
刘炎疑惑的打量康桥,“你是?”
“我只是有事经过这里,顺路替江南送些东西。”
“东西可以交给我,由我转交。”
“受人之托,总要负责到底才是。”康桥微笑,“还是由我亲自交到对方手上吧。”
多年替陆瑾年做事养成的本能让刘炎对康桥起了警惕之心,他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种风轻云淡的气质,这种气质不是一般人家可以修炼的出来的。他的目的也很明显的不只是单纯的送东西而已。
仿佛是看穿了刘炎的想法,康桥笑着说,“我没有恶意。”见刘炎仍然在犹豫,康桥补充说,“至少我确实是受江南之托不是吗?”
刘炎终于松了口,放康桥进来,然后走进去对陆瑾年汇报说,“陆总,有位康先生说替江小姐送东西给你。”
江南送东西给他?她会吗?
陆瑾年让康桥进来,康桥慢慢走进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学者儒雅的气质,不似一般人。
他将手里的包温盒和果篮在床头的柜子上,“保温盒里应该是江南做的一些吃的,要现在吃吗?”
陆瑾年看着那个蓝色的包温盒,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冰冷的目光落在刘炎身上,缓缓开口,“上次的?”
“陆总,很抱歉,是江小姐拜托我不要说的。”
陆瑾年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你先下去。”
“是,陆总。”
康桥在陆瑾年说话的时候也在观察他,陆瑾年坐在床上,虽然脸色有些苍白,身体看起来也很虚弱,但是浑身上下仍旧散发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
从他进来到现在,陆瑾年眉头都是皱着的,听到刘炎的回答,眉头明显皱得更深,而他不说话的时候,唇是抿成一线的,左手握成拳放在身侧,这个人应该是处在一种焦虑的紧张中。
“你是谁?”陆瑾年单刀直入。
康桥笑着说,“我应该算是江南的朋友的吧,准确的说我可能与蓝沂更加亲切。”
原来是蓝沂的朋友,陆瑾年冷冷的说,“东西已经放下,你可以走了。”
“看来我打扰陆先生到休息了。”康桥笑着起身,走到门口又走回来,“对了,有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问陆先生?”
陆瑾年直觉对这个男人有一种抵触,这个男人仿佛在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打量他。这种目光让他很不舒服。
康桥能理解陆瑾年的抵触,这是人的自我防御机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