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岳麓风云(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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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宋哲宗怒罢邹浩 岳麓山恭迎圣人(1)

话说岳麓书院因为周式的打点经营,慢慢地粗具规模,继而誉满神州而名重天下。并获御赐“岳麓书院”匾额和对衣鞍马及内府中所藏秘书。由于真宗皇帝对于书院的重视,普天之下的书院,有如雨后春笋蓬勃发展。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又是哲宗皇帝继位。这哲宗皇帝比较昏庸,拟旨遏制书院发展,使得地方长官要查封书院,天下书院这同却有些像秋风扫落叶了。潭州知州温益亦将岳麓书院拟废而报奏了朝廷。

却说岳麓书院的学子儒生们,在听到了将废除书院的消息后,非常气愤,他们放下书本,集体来到知州衙门要求讨个说法。在他们看来,书院自开办以来,一直是以国家的教育方针为宗旨,而且其办学成就是有目共睹的,因此齐聚知州府请愿。无奈温益竟是避而不见,认为自己有皇上旨意作为依据,根本没有理睬这些学子的要求。见请愿无效,他们又进行了绝食斗争,数十名学子自早到晚不吃不喝静坐于衙门前的草坪内。是时正为秋季,江南火毒的秋老虎,直逼得那湘江岸畔柳树上的知了苦苦地哀鸣,直逼得那庭内的水桐树无精打采。长期的干燥无雨,到处的农民暴动已经把温益内心搅得一团稀糟。他摇着扇,焦躁地在室内踱来踱去。师爷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报告了外边学子的情况。这些学子,已经有两天没有沾米水了。几个体质较差的学子,因经不起秋老虎的暴虐,昏倒在地上。温益越发烦躁,似乎很不情愿听到外边的什么情况,于是很不耐烦地打发了师爷。但师爷刚走到门口,却又被立即叫住,温益在师爷的耳边叮嘱了几句。师爷去了,温益焦躁地在屋内来回走动

昏厥了的学子终于被人抬了出去,温益终于没有露面,只是师爷出来,作了解释。师爷说,遏制查封书院,是当今圣上的旨意,温大人只是具体地执行,是奉旨行事,实在也是无法。温益认为,只要搬了皇上的圣旨来吓一吓这些年轻人,大概就可以了。但他没有想到,虽说抬走了那几个昏厥的,师爷又拿了皇上的旨意来威吓,然而收效甚微。温益毕竟是一个宦海老鳖,官场老手,在他看来,与这些黄毛小子斗智斗勇,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他相信“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古训,叫师爷出来许愿,保荐他们入潭州官学继续学业,叫他们立即同家。而他自己却一直在府内焦躁地扇扇,无聊地来回走动。

见静坐绝食终难感动温益,而且如此继续下去对自己力量的消耗太大,这些学子们也就有了些动摇。但他们不是要放弃斗争,而是要改变斗争的方式了。首先是由一个叫李儒的学子发出倡议,他要求这些学子接受师爷的条件,放弃绝食、静坐这一蠢法。见学子有了些动摇,师爷高兴得屁股尖子都痒了,赶忙向温益做了报告。听了师爷的报告,温益的嘴角露出了丝丝的冷笑,其意思很明显:“黄毛小儒生,又岂能斗得过我温某人耶?”

却说这李儒,乃潭州人氏,十七八岁,长得文文静静,白白嫩嫩,看上去确实很是幼稚,然而却很老成,脑瓜子灵活得很,在岳麓学子中,有小诸葛之称。他出生于潭州大户人家,书香门第。其父李颖,乃当地名儒,曾作地方小官,为人正直,疾恶如仇。早年温益五十岁生日,在潭州大宴宾客,广收彩礼,地方士绅多以攀龙附风为荣,独李颖不以为然。李颖不但不去,而且在温益大办宴席之日,他却在家煮粥布施,广纳天下乞丐。这事传到温益耳里,就认为他李颖竟敢把朝廷堂堂命官、封疆大吏的他,比喻成了乞丐。说他在潭州做生日,是在潭州乞讨,也就气了个半死,于是找了个岔子,将他这个小官给免了。李颖被免了官,自己好像早就有了这个思想准备,所以并不觉得懊恼,而是整天以书为友,间邀二三名儒做诗吟唱而自得其乐。李颖还常常叮嘱李儒,一生可以不仕,但一生不可以没书。因为父亲的影响,李儒从小亦同其父一般疾恶如仇。众学子见李儒出言,尽管并不十分清楚李儒的什么锦囊妙计,但终究是依了。李儒劝散了学子,让其各自回家,只留了陈直、赵尔愚两人。李儒还保证不出两月,让岳麓书院继续讲学。

却说陈直,亦潭州善化人,与赵尔愚同籍,两人自幼好武,陈直乃善化陈家大院的独子,家财万贯。为了保身,陈父自幼就将其送到一个武侠大师处学了拳脚功夫,如此练了十来年。小小年纪却尽得师父真传,与赵尔愚同事一师,有兄弟之谊,入岳麓书院,以行侠仗义著称。二人更是以圣人子路为楷模,立志要做子路一样的“英雄圣人”。二人虽不知李儒之意,但还是依了李儒的调遣来到岳麓书院。他们净手焚香,先祭拜了至圣先师,然后摘下了真宗御赐的“岳麓书院”匾额,用黄绸将其包缠,依了李儒之言,备了干粮银两,默默地上了路。三人何去何从,只李儒一人清楚,尽管陈、赵二人曾多次询问去向,李儒只是笑笑,以天机不可泄露为词而搪塞。

‘李儒一行的行动是极为保密的,除了李儒本人之外,更无二人知晓。

却说这温益,遣散了这些静坐绝食的学子后,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自以为得计。但他还是十分的不安稳,从几天的斗智斗勇来看,这些学子绝对不是师爷那几句话便可打发的。于是暗中安排了眼线。忽见学子摘了匾额,用黄绸裹了背着离去,觉得有些蹊跷。夜里躺到床上细细地一琢磨,竟然理出了一个头绪来:“天啦,这岂不是进京告御状了。”想到此,他几乎吓得魂飞魄散。他清楚,岳麓书院乃当年真宗皇帝御笔亲书题额赐匾的,是得到真宗皇帝恩宠的御赐书院。

他也清楚,他之所以将书院拟废亦是为了讨好上级。要是这些学子将御状告了,他温益将是怎样的前途?他没有想到,自己已够聪明的了,这些学子竟比他更是棋高一着。自学子儒生静坐绝食斗争失败以后,学子们自行解散,但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大的反响。先是一些谣言传来,说温益乃一介武夫,根本不知忠孝礼义,所以要废除书院。传说沸沸扬扬,把温益说得一无是处。后来,潭州境内士绅为了辟谣,据说也是为了温的处境,纷纷呈文,力劝温益收回成命,并且讲了岳麓书院的光荣历史,废除岳麓书院对潭州教育的害处等等。这也就使得温益不得不深思,几个回合下来,就有了些悔意。于是,温益命了亲信,备了快马,到通往京城的驿道设卡,以阻止李儒一行。

再说李儒三人行了数日,由于风餐露宿,已是十分疲倦了。白白嫩嫩的小脸,已晒得如李逵一般的乌黑。为了避人耳目,在潭州境内他们不敢行走驿道,只在乡间的小道上行走。他们翻山过岭,涉水渡河。为了节省开支,他们用干粮充饥,打从娘肚子里出来,他们三人又有谁吃过这样的一天苦呢?数日以后,总算出了潭州,上了驿道,刚刚嘘了一口长气,没想到却遇到了温益的亲信。不过这些亲信并没有为难他们,而是很友善地传达了温益的意思:要他们放弃进京告御状的念头,答应不废除书院。温益亲信的友善,以及所传的温益之言,几乎让李儒、陈直、赵尔愚有些惊呆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不是一个温柔的陷阱呢?然而,李儒自始至终没有吐露过上京的事,他温益又是怎么知情的?李儒想到这里,就感到了一丝丝的悲哀。自温益想要废除书院到如今,他们的斗智斗勇,却始终没有逃离出温益的手掌啊。于是他们冲关。尽管陈直、赵尔愚功夫了不得,尽得师父真传,却终究体力欠缺而不是温益亲信的敌手。不过从双方交手的情况看,李儒发现温益的亲信并没有要加害于他们的意思,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友善也并非虚伪,于是只得垂头丧气地跟着温益的亲信折了回来。

温益确实没有食言,就在李儒他们归来之际,宣布恢复岳麓书院。学子又重新云集,亦是读书声不断。李儒一行本想进京告御状,以争得属于自己的权利。进京虽然未成,但由于温益的转变,自己的权利还是得到了保护,因此皆大欢喜。

其实,假若李儒真的进了京,他的御状又能告得怎样,又能真的心想事成么?这哲宗皇帝会像当年的真宗帝一样重视儒术,重视岳麓书院么?这可说不定。这哲宗皇帝并不像其列祖列宗一样英明伟大,说白了不过是一位出生于帝王之家的花花公子,并无雄才大略。他继了皇位,却并不把所有的心思放在治国安民上,一门心思只管享乐,尽享太平皇帝之福。其实,他做皇帝之时天下已经不太平,到处旱涝成灾,灾民揭竿起义已经不再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只是他养了庞大的军队,到处镇压。北边的金人经过几代的努力,也在不断地壮大,厉兵秣马,虎视眈眈,因不清楚大宋的底细,才不敢轻易地草率问鼎罢了。对于蔡京弄权这样一些问题,哲宗帝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一味地享受。他也听不进逆耳的忠言,对于一些花言巧语却倍加欣赏。

日月流光,哲宗年龄到了十七岁时,太皇太后留意立后,选了世家女子百余人入宫,细细观察她们的品行性情,以及言语动作,只有马军都侯虞孟元年纪才十六岁的孙女才貌双全,性格也温柔庄重。太皇与太后都看重她。又请了保姆教授宫中礼节仪范,遂由太皇、太后宣谕宰执道,现有孟氏女能执妇道,可以列为正位中宫。选定五月戊戌这天为哲宗大婚之日。

黄昏时分,吉时一到,哲宗头戴通天冠,身穿绛纱袍登上宝座,开始“奉迎之礼”。文武百官在吕大防等宰臣的统率之下,鱼贯入朝,东西厢站定。自先由典仪官奉上皇后册宝放在御案前,吕大防等百官向皇帝朝拜,然后由宣诏官传谕:

“今日册孟氏为皇后,命公等持天子节奉迎皇后入宫。”

于是迎亲的仪仗队浩浩荡荡来到皇后住地,将孟氏接进厅堂,举行册封仪式。礼毕,身穿大婚礼服的哲宗,将孟氏迎进新房。这时,已是夜深人静,尚官请哲宗换上便服,尚寝也请皇后脱下礼服,帝后帷帐龙凤联欢。

且说宋哲宗绍兴三年的一天,孟皇后率领后宫众妃嫔去景灵宫朝拜祖先,礼仪完毕后在偏殿稍作休息。孟皇后居中坐下,众妃嫔侍立左右。但是,其中却有一位丽人不顾皇后在,扭动着身子走到帘下,背身而立。孟皇后一看,心想必是刘婕无妤疑。原来,当时的哲宗后宫,惟有这位刘婕妤获专宠。

她本来就是一名侍女,从小被选进皇宫,仗着自己俏丽的容貌和迷人的手段得到哲宗的偏爱,渐渐地连孟皇后也不放在眼里。孟皇后和淑宽容,从不与她争长论短。而她反以为皇后软弱可欺,便得寸进尺,时常违反礼法。中宫的内侍宫女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为皇后大打不平。当下,还未等孟皇后开口,眼明口快的皇后贴身侍女陈迎儿便开口问道:“帘下为何人?为什么独自站在这里?”

刘婕好听了,回过身来,竖起柳眉,圆睁双眼,狠狠地盯着陈迎儿,又轻蔑地撇撇嘴唇,回过身去,继续不予理睬。

陈迎儿还想再说,孟皇后连忙用目光阻止了她。少顷,孟皇后站起身来离座回宫,众妃嫔跟在后面随行。刘婕妤板起一张傲慢的脸带着几分怒意离开了偏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转眼冬至节到了。这天清早,按照宫中惯例贺节。孟皇后坐在一把朱漆金饰的椅子上,这是宫中惟有皇后才能坐的椅子,其余嫔妃都坐在普通的椅子上。偏偏刘婕妤一个人不坐下,绷着脸站在那里。她的心腹内侍郝随见此情景,连忙替她搬了一把朱漆金饰椅子,她这才坐了下来。忽然有人传话:“皇太后出来了。”众人都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