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萧绝府上发生这么重要的事,很快就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一个早上的时间,家喻户晓,比起几个月前方流苏身败名裂,这一次,依然声势不减,又一次成为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短短四个月的时间,方流苏从默默无闻的方家二小姐二次成为天下轰动一时的风云人物。
一夜之间,萧王爷的三个女人,一死,一疯,一走,一桩阴谋风云色变,三条人命一夕之间没有了,这件事连朝廷都轰动了,别说是民间。
所有人都对这件事议论纷纷,豪门惊梦,几度沉沦,里头的精彩变幻留给普通百姓无尽的幻想和猜测,事实究竟是什么,却很少有人知道。
大部分人只知道结果,而不知道过程。
留言又一次体现出它惊人的力量,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出现了好几个版本,有的是事实,有的是以讹传讹。
在萧寒面色匆匆地从九王府出来,立即骑上一匹骏马,一路扬鞭狂飙,直冲萧王府而去。该死的,邪魅的男子脸色难得黑沉,着急,嘴唇上下开启,发出不雅的诅咒,方锦绣竟然知道方流苏死去的消息,激动之下打昏了数名王府护卫,朝萧王府去了。
以方家姐妹的之间的姐妹之情,方锦绣一怒之下多半会找萧绝算账,事实的真相如何,他还尚未得知,两人还是闹起来,以锦绣三脚猫的功夫,萧绝一拳就可以揍扁她了,真是胡闹!
着急之下,男子的骏马一路狂飙,那时候刚好是市集最热闹的时候。为了躲避他疯狂的马速,好多人匆忙之间四处逃窜,一时鸡飞狗跳,那场景,叫一个混乱啊。骏马一过,如战后狼烟灭,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无辜的城民爆出比九王更不雅的诅咒。
他接近王府的时候,就看见锦绣不顾门口侍卫的阻拦,一阵野蛮地过招,硬闯了进去,萧寒更急了,喊了一声,锦绣根本就没听到,眨眼就消失在门口,“可恶!”
萧寒匆匆忙忙下马,一摔马鞭,迅速跟着进去……
灵堂上,所有人都穿着丧服,触眼过去,一片死灰的白,灵堂的中间放着一口上等的檀木棺材,周围圈着有一花圈,整个灵堂布置得非常的低调,简单不失庄重。方锦绣一路撞撞跌跌来到灵堂,她扶着门柩,眼光触到灵位,看清楚上面的名字,整个人都呆了……
国色天香的少女头发微乱,脸色苍白,她的眼睛,如被定格般,死死地盯着灵位上方流苏那三个字,缓缓地摇头,拒绝接受,棺材里躺着的人,是她最爱的妹妹。听到流苏出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震惊了,打破了萧寒最喜欢的古董花瓶,一颗心跳到嗓门处,恐惧如同死神拿着镰刀,在阴寒的路上,正含着笑,缓缓地等着她,一步一步地逼近她,压迫得她几乎窒息。一路上不停的奔跑而来,她的神经已经绷到极限,此刻全盘崩溃。
五指紧紧地握着木板,指甲几乎刺破坚实的木材,少女的唇在冷风中,不停地颤抖,强忍的眼泪,唰唰地滚下来。
跪在地上的敏儿一见锦绣,木然的神色浮出一丝喜色,立即站起来,哇一声地哭了,跑过来,一把抱住锦绣,从昨夜就不再哭泣的少女又一次哭得令人鼻酸。
“大小姐,小姐死的好惨,好冤枉啊……”看见熟人,心里的难受和委屈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儿地向锦绣发泄……
萧寒也赶到,抬头看去,萧绝站在屋里,还是昨夜那身衣裳,手上还沾着流苏的鲜血,笔直地站着,面无表情,眼光冷酷,认识多年,萧寒看得出他的情绪都在压抑着,浑身的肌肉都爆发出深沉的痛苦,动也不动,好似凝聚了世间所有的孤独和绝望。
他们本来还好好的,怎么搞成这副摸样,阴阳永隔呢?
方锦绣推开敏儿,缓缓地走向灵堂中央,屋里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道路来。
经过梳洗之后的流苏脸色很洁净,是一种很透明的洁净,肌肤就如水晶一样,美,却冰冷,毫无血色,向来透彻灵秀的眼睛紧闭着,睫毛温顺地覆着,在洁白的肌肤上投出一道优美的剪影。
锦绣泪眼朦胧,这是她的妹妹,她的流苏,触手,一片骇人的冰冷,锦绣心口一阵绞痛,喉咙顿时有股铁锈味在充斥着,几欲吐出一口鲜血,那眼泪滚滚而下,好像怎么流都流不尽似的。
萧寒呼吸一窒,认识锦绣这么久,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悲伤,第一次看见她落泪,他心中也不好受,走了过去,一手揽过锦绣,难得轻声劝道:“绣绣,死者已矣,别看了,太多了更伤心。”
“我连苏苏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锦绣伤心得不能自己,心头紧绷着琴弦瞬间断了,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灵魂躲在角落里哭泣。
“绣绣,乖乖,别哭了,我们回去吧……”萧寒不厌其烦地安抚着她失控的情绪,锦绣一把推开萧寒,冲动萧绝面前,一擦眼泪,质问道:“萧绝,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萧绝一动不动,萧寒怕她情绪太失控,不禁上前,看萧绝的神色,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流苏的死,他才是最痛彻心扉的人。
“绣绣,今天是你妹妹出殡的日子,有什么事,我们晚点再说,好么?”萧寒拉着锦绣,劝解着。
锦绣愤怒地甩开萧寒的手,少女眼光因为愤怒而猩红,恨不得扑上来,狠狠地咬断萧寒的脖子,“萧寒,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过我,会让我妹妹平安离开,你说我妹妹留在他身边会幸福,结果呢?结果她冷冰冰地躺在那儿,她才十六岁不到!”
“锦绣啊……”萧寒想要解释什么,却被锦绣狠狠地甩开,眼光露出明显的恨意,倏然揪住萧绝的衣领,少女眼光充满嗜血的杀意,“萧绝,你自己说,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萧绝面无表情,冷酷得有些木然的眼光冷冷地落在锦绣的脸上,好似对不准焦距似的,似乎透着锦绣的脸,想要看到谁似的。他记得第一次见到流苏,她就是拉着锦绣的手,河边微笑地放莲花灯,那时候他在追缉匪徒,却意外地注意到那一幕,很美,到现在还印象深刻,可惜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流苏露出那样宁静温和的笑。
“大小姐,是他逼死小姐,是她逼小姐喝堕胎药,小姐才会死的……都是他逼的!”萧绝不回答,敏儿就抢先一步大喊,萧寒眼光冷冷地扫过去,警告他别乱说话。他和萧绝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就算流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也不会让流苏拿掉自己的孩子。
萧绝倏然冷冷地笑了两声,空洞的笑容透过空气传来一阵冰冷的绝望,看着锦绣,缓缓启唇,“是我逼死流苏!”
锦绣怒极了,眼光充血,倏然一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只听得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灵堂中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萧寒一把抓着她的手,厉喝一声,“方锦绣你疯了么?”
“怎么?你们萧家人的动不得么?我们方家的就该死吗?苏苏躺在冰冷地躺在那儿,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我打不得吗?”方锦绣挑衅地挑眉问道,一脸霸气,手指笔直地指着萧绝,“现在露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摸样给谁看?后悔有什么用,为什么要等到她死了你才来后悔,你现在就算在身上划几个口子,我妹妹也看不见,你怎么不去死啊?”
“绣绣够了,别说了,人都死了,你杀了七哥,方流苏也不会复活啊!”
萧绝倏然一笑,有些森冷和麻木,缓缓地走到门口处,一把拉出林俊随身佩剑,一步一步地走回来,萧寒把锦绣拉到身后,邪魅的大眸眯起,紧声道:“七哥,你要做什么?”
胆敢伤害锦绣,得过他这关再说,即使是他哥哥,也不能伤害锦绣,不然他萧寒就和他拼命。
灵堂上的人心脏都被吊起,人人惊恐地看着事情的发展经过,萧绝冷酷无情是出了名的,方锦绣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出手打他,萧绝就算要她的命,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锦绣毫无畏惧地回瞪萧绝,少女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恨意,萧绝走到他们面前,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宝剑翻转,递给锦绣,声音很轻,轻得有些飘渺,“你不是想要为流苏报仇么,来,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
萧绝像是诱哄着她似的!甚至带着一丝状似鼓励的微笑……笑得让人心惊胆颤。
他疯了……
这是萧寒和方锦绣那瞬间的想法,而灵堂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不像是萧绝会做的事,难道真的是伤心过度疯魔了么?
方锦绣哼哼,以为她不敢么?
少女一把夺过那把宝剑,手腕翻转,倏然寒芒在半空中一闪,冰冷地划破空气,向萧绝的颈间大动脉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