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身子急速下降,手中的金线立刻出手,卷住流苏的手臂,身体借力,一阵激烈的翻转,她迅速上升,而他急速下降,错身之刻,南瑾反手,抱住流苏的腰,两人的身体一起落下崖底,南瑾冷静地判断情势,见机以抽出金线迅速地绕上峭壁上的树枝,两人的身体一顿,又一沉,悬挂在半空中。
此处离崖顶只有二十多米。
两人合在一起的力道不轻,金线又细,力道的摩擦,狠狠地划伤南瑾的手心,鲜血顺着他的掌心冉冉而下,染红了手臂,衣裳。
流苏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得可怕,失色的唇一阵哆嗦,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下腹传来一阵阵绞痛,尖锐的痛犹如无数的刀子在神经上狠狠地划着,她的神智略有涣散。
“苏苏……”南瑾一手抱住她,一手紧紧地抓住流苏,急切地喊着,“苏苏,忍着,玄北他们很快就想办法把我们拉上去,别担心!”
南瑾的声音无论何时何地都让人安定而宁静,即便是在此危急的时刻,他亦不见一丝慌乱,在崖上眼睁睁地看着流苏被推下来的恐慌已经沉淀。
“傻瓜……”流苏眼泪哗啦地从眼睛里流出来,跌下山崖的恐惧,腹部的疼痛都没有让她哭,而南瑾随着她一起跳下,却如一把刀狠狠地刺在心脏上,疼得难以呼吸,“南瑾……是个傻瓜!”
南瑾苍白的唇一勾,他是个傻瓜,放不开手的傻瓜!
“别哭,我不会让你有事!”南瑾温静而坚定地说着,幸好金线能坚韧能撑得住两人的力量,他让流苏的脚稍微垫在峭壁上,这儿太险峻,根本就站不住,没有金线撑着,必然会跌下万丈深渊,地下白茫茫一片,深不见底。
“南瑾……”流苏哭得双眸通红,“你是想我心疼死吗?万一有事怎么办,我不要你有事,你不应该下来,我……”
“苏苏……”南瑾温和地插入她的话,“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会放开你的手,你上天我跟着,你下地,我陪着,你若不放手,我决不放手!”
南瑾的话温和有力,情到深处,她的生命早就重于他,南瑾根本就不会弃她的生命而不顾。
“啊……”一阵绞痛从腹部传来,流苏疼得失声,后颈扬起,冷汗从额头上滴滴而下,失声尖叫,“肚子好疼,南瑾……好疼……”
该死的,经过今天的折腾,她早就动了胎气,刚刚又摔了一跤,终究伤了孩子,这个孩子恐怕要早产,而这种情况,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苏苏,忍着,快了……”南瑾低声安抚。
崖上打得一片火热,宫雪凝对上宫雪梅,如玉被假的少宫主缠住,不得脱身,风海棠等人也是,根本就脱不开。
宫雪凝对宫雪梅虽然失望,下手还留着三分情面,不忍痛下杀手。
受了伤的阿碧努力地爬在悬崖边,往下一看,很清楚地看见他们悬挂在半空,惊喜地往回喊,“小姐,快点,公子和少夫人在下面,他们没事,快点……”
风家堡众人大喜,打得更猛烈,力图速战速决,而宫雪凝眼光亦是一变,不再留情,想要尽快撂倒宫雪梅救人。
然而,崖底的南瑾却突然感到不对劲,仰首看去,只见树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糟了!
生嫩的树枝顶不住他们两人的重量,正在断裂,幸亏是新鲜的树枝,断得不那么快,可再这么下去,定然会断,他和流苏都会命丧于此,南瑾抬头看向上头,就算他们现在就过来救人也来不及了。
流苏阵痛一阵有一阵,疼得她紧咬牙关,南瑾心一痛,看着她的眼光充满眷恋和爱惜,倏然俯身,狠狠地吻住她的唇,抵死缠绵,好似要耗尽下半辈子所有的热情,吻得激烈……和绝望!
“南瑾……”流苏不解……
南瑾深刻地凝视流苏,“苏苏,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南瑾……”流苏心口没由来的一阵慌张,低过阵痛的苦楚。
南瑾眼光露出三分忧伤和遗憾,“我真的很想和苏苏白头偕老,永不分离,所以我不会死!苏苏,没看见我的尸首,就必须好好地活下来,那说明我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回到你身边,听好了,活着,一定要活着,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健康,快乐,帮我守着风家堡,记住,我没回来之前,好好的守住风家堡!”
南瑾知道若是他死了,流苏定然也活不长,愧疚和心疼会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多半会随他而去,他了解她,只好用他的责任来束缚她……
流苏还在恍惚间,南瑾迅速拉起她的手,把金线缠在她手上,因为流苏脚下能借力,并不会有多少重量悬空,定能等到救援,而他不行,他脚不便,而且,这儿只有一块石头能借力,就算腿好,他整个身体都是悬空,树枝又发出咯吱的声音,更激烈,更急切了,像是催促着什么。
南瑾眼光益发忧伤,流苏倏然意识到什么,撕裂的嗓子突然刀割般地疼起来,“南瑾……不要,我会恨你的,我不要,放开我……我真的会……恨你……”
断断续续,字字泣血,流苏的眼睛一阵辛辣地疼,气血翻滚,恐惧和疼痛如魔鬼拽住她的心脏。
“生下孩子,好好活着,帮我守住风家堡!”
生和死,无所惧,倘若真的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他把活着的机会给她!
南瑾眷恋地看她一眼,如同一辈子就看这么一眼,倏然松手,整个身体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残破地跌向崖底,渐渐的,消失在流苏的视线里。
“不……啊……”绝望低哑的尖叫顿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