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膳以后,君平岳并未多作逗留,而是转而到了东侧的暖阁里阅看各地传来的文书公函。其实,他何尝不想留下与她一起,对月邀饮也好,琴瑟和鸣也罢。可是,他怕这难得的和睦又被自己的急进给搅和了,一切都急不得。她现下能与自己谈笑,有事也会找自己商量,已经是大好了。
晴初独自留在房里,却也是对着忽闪忽明的烛火愣愣出神,现在的状况似乎越来越脱开她的预料了。她或许想过千百种的后果,也备有无数的应对之策,却忘了,自己也是有感情的人,那莫名的情愫,就像缠绕心间的藤萝,蜿蜒不息,待发现时,已经生了根发了芽,要拔出,谈何容易,她从来都不是圣人。
她忽而有些恼那个带给她烦恼的人,于是挥开脑中时隐时现的人影,吹了烛火,带着莫名的怒气睡下了。
也许她本来就心事重重,是以睡得不是很沉,半夜的时候听闻外面有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很不寻常。她神色一敛,镇定的起身,披上了外袍,然后取下一直挂在床边的佩剑,紧紧的握在手上。
这时,门蓦地敞开了。她机敏的辩声听位,宝剑出鞘,对着来人就是当头一劈,剑气犀利,功力可见一斑。不过那人也不弱,快速的用双指捻紧剑尖,沉稳的声音在黑暗中悠悠传来,“是我。”
晴初松了口气,这才缓缓的把剑放下来,不过转念又想,这打斗才开始,他就来得这般快,难道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君平岳快步走近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紧张的问道,“你,有没有事?”
漆黑中,晴初只能看见他黑亮的瞳眸,怔怔的僵住身子,感受着被他包覆的小手上传来的阵阵温热,过了一会才喃喃的说道,“我,我没事。外头是怎么了?”
君平岳见她毫发无伤,也暗暗的放了心,继而冷笑道,“没什么,你别担心,不过是些不自量力的狂徒来滋事捣乱,我能应付的。你没事就好,记住千万别出去,刀剑无眼,我怕伤了你,好好的在屋里待着,我先到外头去看看。”
见他转身要走,晴初就急急的拉着他,让他有些讶异。晴初本想反驳他自己也可以帮忙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有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关心,“你小心些。”
“嗯,我知道了。”那一刻君平岳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愉悦,竟已不把外头的骚乱放在眼里。
刀光剑影,厮杀声铺天盖地而来,来人起码有二三十人,皆是蒙面黑衣,武功甚高。不过,因为这里是皇子皇妃住的院落,布防森严,他们一时间也难以冲破藩篱,双方一直僵持不下。
领头的黑衣人功夫十分厉害,与君平岳过招亦是打成平手,不过他的目标似乎不是他,于是向其他的人使了眼色,几个人转而一起围攻君平岳,然后他则趁机想潜入内室。
君平岳本就担心晴初的安危,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后方的情况,于是就分了心,竟被砍了一剑,却也不管不顾鲜血直流的伤口,疾掠而过,往那黑衣人冲去,互相厮打起来,硬是不让他靠近晴初一步。他们两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一时难分高下。不过,因刘荆刘恒在第一时间传信给王府的护军,等援军到达时,两方势力已很悬殊。
那黑衣人觉得时机不对,也就放弃了原本的目的,趁着人多混杂,掷了一个烟雾弹,和几个负伤的手下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君平岳双眼犀利的盯着他们逃匿的方向,绽射出摄人的光芒,肃杀之气遍布周遭,就连手臂上鲜血直留也不浑然不觉。
见手下要追上去,他只低声吩咐了句,“穷寇莫追,搜他们的身,看看有无线索。”
“可是……”刘荆有些不明主子的意图,夜袭王府是重罪,为什么不追?
“嗯?”君平岳微眯起眼,不悦的盯着他看。
“是,属下遵命。”刘荆点头,然后见到他手上的剑上,惊喊道,“殿下,你的伤……我即刻去传御医来!”
“不用了,我自会处理。你去搜他们的身,有什么发现即刻告知我,还有,吩咐下去,加强周围的防护,千万不可再有这样的事发生!让人以为我堂堂王府是个可自出自入的地方!”
“是!”刘荆两兄弟立即领命而去,今日一事,他们有不可懈怠的责任,于是一直绷着神经,不敢再有差池。
这期间,晴初一直都紧贴在门边,本想着如果有需要,可以帮上一帮,不过如今看来,王府的人保护周到,根本不需要她出马。直到听见打斗声停止了,她才慢慢的从门后走出园子来。
才刚一现身,就从昏暗的月光下见他受了伤,捂着伤口的手已经爬满了狰狞的血痕,她掩不住眼底的惊讶,快步的走过去,出声问,“怎么受伤了?”
君平岳敛去心思,勉强的扬起笑意说,“不碍事的,不过是被剑刮了一下,你别担心。”
“都流那么多的血,怎么会没事?来,你先进房里坐下,我替你包扎一下。”她推着他进屋里,然后朝另一头早被夜袭惊得魂飞魄散的丫鬟说道,“青儿,你快去取个药箱来!”
惊魂未定的青儿得了吩咐,愣了下,也知马虎不得,回道,“是,夫人。”
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人。昏黄的烛火在飘忽的跃动,照出两人似同非同的心思。
君平岳怔怔的看着与他近在咫尺的晴初,心里涌上一股暖意。此刻,她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为她清洗伤口,见她包扎的手法很是娴熟,于是问,“看你的样子,似乎还学过一些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