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若飞用眼角扫了一眼走过去的那个人,他郑重的说道:“吴凡,你看到了吗?这个人的行踪很可疑,你要告诉你家老爷子,千万在这一段时间要谨慎小心,不要招惹日本人,一旦被他们抓住把柄,那吴家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说的话,你要仔细的记在心里,这对吴家和你以及那些给你加工部件的工人,都会有好处,起码做到防范于未然,会减少不应出现的危险。”
他看吴凡郑重的点了点头,严若飞接着说道:“我们首先要考虑到,你所做的几个假设都能成立,那么第一,你要把接触你加工最核心部件的工人,疏散到安全隐蔽的地方,还要保证把他们调离岗位的理由要过得硬。”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第二,你要把制作炸弹所需要的材料全部安全的处理掉,一丝一滴都不要存留,包括你使用过的工具,都要做好处理。还有最要紧的一点,那就是......。”
吴凡瞪圆眼睛,集中精力听严若飞继续说下去,此时的他,已经彻底被严若飞征服,他的每句话都认真的记在心里。
严若飞更加严肃的说道:“你们吴家最近最好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即使躲不过的应酬,也不要太张扬,要做到低调,低调你懂吗吴凡?”
“懂,这个词我还是能领会。”吴凡紧张的问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吴家现在就像案板上的肉,随时都有可能被宰割是吗?”
“你说的很对,树大招风就是这个道理,再是你和何梅从德国回来,你两人的身份特殊,安瑾蓬户大佐到现在没有动你俩,他心思缜密,阴险狡猾,明知道这次鹿儿岛安放的高爆微型炸弹,与你俩有挣脱不开的嫌疑,却始终保持沉默,就是要把你俩当成诱饵,钓出你们身后更大的鱼。”
严若飞说到这里,他透过账房的窗子,看到先前走过去的两个神秘的人,此时在不同的角落里,死死地盯着账房。
他恭敬的对吴凡说道:“大少爷,您要是没有什么吩咐,我这就干活去了。”
吴凡看着严若飞突然改变态度,说完拉开门急急的走出去,他站在窗前,不经意也发现了那两个神秘鬼祟的人,他这才会意的弄清严若飞,为什么这么反常的改变态度离开。
严若飞回到大仓库,看到大伙都在忙活粮仓的活,他拿起木锨,走到一堆堆放玉米的粮食跟前,低头往一个工人张开的麻袋装粮食。
他小声地说道:“刘成,吴家的粮行已被监视,我还怀疑招进来的工人里混入小鬼子的奸细,通知所有的弟兄们,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采取行动。”
严若飞装作没事瞎叨咕的又小声说道:“今天夜里,你和郑三明还有几个弟兄要......。”
晚上收工吃完饭,被新招来的工人,都安排在一个大房子里住下,这间屋子很大,南北靠墙盘了两铺大炕,要是都住满了,最少也能睡下二三十人。
严若飞和弟兄们,先占住了靠门的南炕,八九个弟兄装作相互不认识,爬上炕胡乱的躺下,有的闭着眼,有的愁眉苦脸的好像在想家。
其他的人分别住在南北两铺炕上,有的不甘寂寞的打开话篓子,东扯一句西聊一语,没话找话说的俏皮打着哈哈。
严若飞两手垫在头下,躺在卷起来的铺盖卷上,眯瞪着眼睛好像要睡过去,有时还突然爆出一声呼噜。
他看似在半倚半靠的在睡觉,实际他眯成细缝的眼神,一直在监视对面炕上那两个可疑的人。
刘成坐起来,故作消遣的喊道:“哎哎,你看看,这才干了一天的活儿,一个个都累成了疲鸭子,谁给咱们讲个笑话,叫大伙儿乐呵乐呵好不好啊?”
躺在北炕的一个四十多岁汉子,腾的坐起来,眼睛瞪的溜圆回应道:“这位兄弟,你是想听荤的还是素?老哥这就给你来上一段。”
他不等有人搭腔,清了清嗓子盘腿坐在炕上,有板有眼的说开了:“话说在大清朝建国初期,多尔衮看好了一个姑娘,这姑娘身份高贵,那长相,啧啧,特么的看上一眼,保准叫你睡不着觉,嗨嗨,你可不知道这个多尔衮,这怂货想把这姑娘弄到手,想出一个鬼点子,半夜偷偷的跳墙,躲在窗户里往里看,这一看不打紧,我的乖乖,他突然......。”
严若飞把精力都放在那两个可疑的工人身上,至于那汉子说的荤段子,一点都没进脑子。
那汉子看着南炕上的人,一个个开始打不起精神的打着哈欠,有的钻进被窝,有的迷迷糊糊的就要睡过去,他自找台阶拉着长腔说道:“哎呀——累死了,特么的说了半宿,也没有给个上钱的,还是睡吧,明天还得早点起来卸车,嗨,命苦啊——。”
屋子里的工人一个个都脱鞋钻进了被窝,被严若飞盯视的那两个人也躺下了。
时间不长,这间大房子鼾声不断、此起彼伏,脱下的破鞋袜,散发着刺人脑门的臭味,整间屋子好像就是一个牲口栏,在昏黄的煤油灯下,你要是突然走到门口,听到里面咬牙放屁打呼噜,再闻到从门缝飘出来的臭脚丫子味,熏得你会误以为到了猪圈,捏着鼻子转身离去。
大概已过夜半的时候,南炕上从被窝里坐起来一个人,闭着眼睛摸索着穿上衣服,下炕踢踏上鞋,摸索着走出屋子。
北炕上的一个被窝,慢慢的抬起一个头,眼睛尖溜溜的看着出门的那个人,他悄悄地刚要钻出被窝,突然被他身边的一个人猛的拉躺下。
过了一段时间,出去的那个人不知是找不到回来的路,还是顺着屎尿流走了,反正再没回来。
又等了一会儿,南炕上又坐起来一个人,伸了个懒腰也出去了。
躺在北炕上的那个头前想起来的人,这次利索的穿上衣服,蹑手蹑脚的跟了出去。
南炕上又不间断的起来穿衣服走出去两个人,北炕上一个紧挨着出去那人的另一个人,他本来衣服就没脱,这时麻利的跳下炕,紧跟在后面。
严若飞看这两个家伙跟了出去,他刚想抬起身,突然北炕上又跳下一个人,慌慌张张的也跟出去了?
他惊吓的赶紧缩进被窝,心里暗道:“特么的今天满共招了十几个人,怎么会混进来三个敌人的奸细,这说不好躺在炕上的还有小鬼子的人。
等了一会儿,屋子里再没有动静,严若飞摸索着下炕走出屋子,轻轻地把门掩上,快速地弯腰弹跳到一个墙角下,隐蔽在黑影里。
就在他刚隐蔽好,屋子的门又被拉开一条缝,从门缝挤出一个人,他蹲在门口,四下小心的看了几眼,站起来朝前走去。
跟出来的黑影不小心被一根棍子绊了一下,他低头捡起来低声骂道:“王八蛋,吓死我了。”他骂着正准备把手中的棍子扔掉,突然发现前面不远的一道墙下,猫着一个黑影,他垫着棍子一步一步的摸过去。
最早一前一后走出屋的两个人,一个爬到一堆粮食的后坡,抬起头盯着屋子的方向。另一个则躲在一段矮墙下,手里拿着一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
后面连续跟出来的三条黑影,四处搜寻没发现早就出来的两个人,他们凑到一起蹲在一栋库房的门前,小声的嘀咕着,没说上几句就分开,各自朝不同的方向散去。
最后面跟出来的那个人,手持木棍转了一圈,突然觉得尿憋,把棍子夹在咯吱窝,解开裤带一阵‘哗哗’的放水,尿到最后身子一抖,提上裤子把棍子拿在手里,朝其中一个方向摸去。
严若飞看到前面走出屋子的两个人,引出四个跟随的黑影,他心中不免对吴家捏着一把汗。
正在此时,星光下一个人的长影,越过严若飞的头顶,从他的身后慢慢靠过来,突然身后传出‘嗖’的一声,身后的黑影举起一条长物,猛的对准严若飞的头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