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的道道其他人不懂,在福建经营了几十年的谢懋却是明白的。要不然为什么会有海商集团利益受阻,扭头便勾结了扶桑人袭击内陆之事发生?
说破了,不过是商路被断,为了逼着朝廷把海禁开了,走私能和光明正大经商相比吗?
自是不能。
当然,这里头也有扶桑国内乱,许多人活不下去流亡到东南海一带有关,致使本来小股的海寇作乱渐渐有些控制不住,但归根究底,还是利益驱使。
骆怀远微微一点头,“小侄见这福建境内很是萧条,据说以往可是出了名的丝城,也不知现今苏杭、松江那边如何?”
谢懋眼神一闪,“苏杭松江等地比咱们这里情况要好得多,虽也有海寇作乱,但并不严重。”
“也是,毕竟这几处可是我们大熙经济比较繁荣的地界。”
谢懋叹了口气,“其实苏杭等地受到的影响也很大,要不然——”
剩下的话,他并没有说完,不过骆怀远却了解了他的意思。
福建这处多为山地,农耕不行,又地处沿海地带,因海禁不能与其他小国通商,渔民也失掉下海捕捞的生存途径,自然是不能和江南重镇相比,如若不是近几年寇乱有燃向江浙等地的迹象,朝廷也不会重提开海禁之事。
想必这会儿,江浙等地必不若谢懋说的轻松。
想到这里,骆怀远开口道:“小侄这次来,也是想和谢世伯告辞的,小侄预备去苏杭等地走上一趟。”
谢懋皱起眉,“又何必如此匆忙,这一路必然不会太平,何不等寇患稍微平息一些,再行出发?”
骆怀远洒然一笑,“等寇患平息,小侄再出发就迟了。”
“你这是?”
骆怀远倒没有再继续打太极,“小侄想去看看这几处的桑蚕业与生丝如今状况如何,苏杭等地多为种桑,既有海禁又有寇患影响,生丝价必然很低。此时看似廉价,再过些日子却不。”
谢懋失笑道:“哪怕你大肆收购生丝,又能所赚几何?”这点差价他却是不放在眼里的。
“那如若小侄手里有一样新型织机,原本每四五日才出一匹绸缎,用了新织机却是能缩短一半时间呢?”
“此话当真?!”生丝是不值钱,可生丝织成锦缎就不一样了。
骆怀远只是笑却不答,又道:“如无意外,大约年下结果就要出了,是时诏令颁发约是秋季,过得一冬,开年必然外商蜂拥而至,时机不对,就算有蚕无物可吃也吐不出来丝,如若市面上并无大量生丝可收购,您说这绸缎丝罗从何处来?”
谢懋眼中异光连连,急道:“朝廷的织染局不可能没有存货,还有江南各大商贾。”
骆怀远洒然一笑:“小侄的野心不大,能小赚一笔即可,既然能窥得先机,就算是送到手上的横财,不嫌少不嫌少。”
是不嫌少,可也没人嫌弃银子扎手。
以骆怀远一人力量是薄弱,可要是再加上自己呢?福建境内虽多从江南几处采购生丝,可本地也是有许多桑园的。
很多东西经不起往深处想,再想着这陈世侄口中所说的新型织机,可不是日后财源滚滚?
就知道老公爷派了这么个小子来,没那么简单,果然如此!
“世侄既然到得我处来,公爷又有托付,自然是要多多帮衬的。不知世侄所说的新型织机可是为真,能否让世伯开开眼界?”
骆怀远露出满意的微笑,“当然可以,只是长途跋涉不方便携带,只带了图纸,世伯可否找个能让世侄信任的工匠?”
“那是自然没有问题的。”
有了一个好的开局,剩下的事情自然再不为难。
谢懋派了心腹随同骆怀远一起去了江浙一带,大肆收购各地的生丝,甚至连市面上的一些价廉的下等丝绸也未放过。
这期间,谢懋往京城去了信,镇国公才知道发生的整件事情的始末。
他早知晓那个小子不是个简单的,却没想到动作居然如此之大。明明那封手书只是些简单的照应之语,怎么就发展成了让谢懋误解?不过镇国公也是了解谢懋的,素来老谋深算,没有一定的原因,他不可能会上杆子凑上去。
再看看信中所讲诉,镇国公苦笑,别说谢懋了,连他都不免心动。
要知道这可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哪怕是时机并不是那么准,以如今这会儿的价格,再往后搁搁,也至少能翻上一倍不止。
早说了,没人会嫌银子扎手。
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家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家就会去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家就敢于冒着绞首的危险;而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家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更何况也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不过是将钱放进去,过些日子再拿回来,便是许多倍的增长。
骆怀远就是这么赤裸裸将所有谋算都放于人眼前,想不想踏进来,那就看你自己选择了。
镇国公会如何选择呢?
之前便说了,从骆怀远出宫住进镇国公府,两家便不可避免的牵连到了一起。而这次,骆怀远与谢懋之所以会凑在一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的手书。
已经叩了九十九个头,又何必省了这一拜。
镇国公派人往福建送去了一个匣子,匣子里有二十万两银票。
在江浙等地的骆怀远更是如鱼得水,又有谢懋的人帮衬着,他这次带来的几个侍卫也是精心挑选出来,准备日后给自己充当帮手。几波人分开行事,横扫了整个江浙市面上的生丝。
当然说着容易做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江浙与福建一带四处海寇流窜,骆怀远等人也是碰到过几次海寇的,幸好身边人身手都不差,骆怀远自己本也会几下拳脚功夫,所以俱是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