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由不得她不急,如今威远侯府即将倾覆,这萌荫而来的七品差事虽是小了些,也是日后家中立世的根本,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了,要去当什么吏目。
吏目那是什么?那是专门给人干杂活儿的,根本不入流。
严郅与四皇子见过面之后,便出去与友人喝了几杯。席间一直压抑着满腔兴奋未敢言表,这会儿喝得红光满面回来与自家婆娘吹嘘炫耀一番,居然会被打击。
不过这会儿严郅心情好,不想与妇人计较,他笑眯眯的挥挥手:“见识短的妇人,不与你争辩!”
他翘着二郎腿靠在炕上,眯着眼自得其乐,嘴里甚至哼着小曲。
薛氏不依他,扑了过去,去拽他起来:“今儿个这事不说清楚,晚上咱们都别歇了!”
“好了好了,别拽我姑奶奶,衣裳都拽坏了,我同你慢慢细说。”严郅先把薛氏的手拿开,而后得意的瞄了她一眼:“听说过市舶提举司吗?就是近几年刚开放的、负责管理海外诸国朝贡和贸易事务那个市舶司?”
这事薛氏一个妇人,还真是没听说过。可她没听说过,不代表严郅未听说过。
自几年前,陛下下旨解除禁海令,就在福州港口恢复了市舶司,市舶司主要负责管理海外诸国朝贡和对外通商的贸易事务。乍一看确实不起眼,可经过几年的发展,如今海上贸易已经占据了大熙很大的市场份额,其每年所纳税额居然占据了大熙税收一半还有多。
大熙的国库以极快的速度增长,这不禁让熙帝与户部尚书大喜过望,直道早就应该解除海禁了。也因此,市舶司这个不起眼的官署才正式进入了众人眼底。
对于金字塔尖上那些人,这市舶司自然不入其眼。可没人嫌银子扎手,有银子什么事都好办,没银子自是寸步难行。可是很多事务都是需要抢占先机的,失去先机之人自然吃不到香饽饽。
市舶司设提举一人,副提举两人,属下吏目不等。提举此类官职自然轮不到小小的一个严郅,但四皇子已经答应他了,将他安排到市舶司任吏目一职。这是典型的官职小但权力大之位,吏目乃是副提举之佐官,成日里负责与海商打交道,里头油水多到不可思议。
早在市舶司进入世人眼底,严郅就和自己那群猪朋狗友私下议论过。这些个人都是些被家里压着的庶子们,日里过得光鲜实则窘迫,哪有什么高大理想,油水多的差事在他们眼里就是好差事。
尤其以讹传讹,那会儿京中几乎把福州港传成金子一船为计算单位的好地方,严郅自然没少眼馋过。
严郅真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落在自己身上,看似官职很小,去了只是一个小小的吏目。但四皇子说了,福州那处不同京城,在京城这里所有官位都是卡得死死的,像他这种文不成武不就,没有身家背景的,又不是科举出身的人,想往上一步难之又难。但福州那里就不同了,那里看得是人本身的眼光和能力。只要长袖善舞,只要会左右逢源,只要有看准机会的敏锐目光,升官发财不是难事。
这些恰恰严郅都有。
尤其随着海外贸易在圣上眼里日渐重要,市舶司日后定然会慢慢完善,先占得一席之地,好处自然不少。
薛氏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些不敢相信,“那里金子就那么多?真的是用船来计算的?”
严郅翻了这傻婆娘一眼,“肯定是假的了,但是道理差不多,我大熙每年税收差不多有四五百万两,碰到灾荒年可能还要倒贴,你想能占了税收一半还有多,那市舶司要给朝廷上交多少银子?可不是用船来计算!”
“这么好的地处怎么就轮上咱们了,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听到此言,严郅面色一凝:“这自然少不了咱们平日里在二弟妹那里费的功夫,咱们跟人亲近,人家自然跟咱们亲近,有了好事自然要想着亲近之人,这个道理你要记住。但也不是没有条件的,四皇子只提了一件事,府里得分家,分家之时,让咱们一定要将娘接到自己身边孝敬。”
薛氏的手忽地一下攥紧了。
她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之前他们两口子便商量过,镇国公那边定然会为自己女儿考虑。没想到镇国公还没出手,人家女婿出手了。
一出手就是快很准,并且让人无理可挑。
现如今摆在大房两口子面前的问题就是,接不接下来此事。
见严郅这表情,就知道其心底的答案了。
薛氏也知晓想得到就必须得付出,只是一想到日后还要在那个老虔婆面前伏低做小,她就心里不畅快。
“好不容易能摆脱她了,这会儿又得继续之前的日子。到时候你娘可不是得可劲儿折腾我?还有三房那边,也是一件为难之事,若是人家借着要孝敬老夫人,和咱们住在一起,到时候可怎么办?”薛氏委屈道。
这些确实想着就头疼,但总有解决的法子。严郅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