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青鸾自是不会陌生的,这里,她曾来过两次,第一次来,还是跟踪云弄巧时来的,不错,这里正是之前被她们搜过的教坊。
韶音阁。
这些人倒也真是胆大,当真就认定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么,如今看来,那少女料的果然没错,这些人,竟是真的跑去看热闹。
还真是……愚蠢透顶!
一个闪身,青鸾随着那道胖胖的身影进了院落,那人直接穿过那片空空的院落,去了后院,后院之中,有个小型的人工湖,湖上种满了莲花。
只是,未到莲放的季节,湖面只有许多干枯的荷叶,显然许久都没有人清理过,那人走到假山内部,在那峭壁上摸了摸,而后伸手一扭。
那假山竟露出一道暗门,暗门打开,里面有光线透了出来,细看,竟是两壁上点着油灯,那人闪身走了进去。
一路七拐八拐进入蜿蜒的通道,最里面,竟是一间石室,石室里,还有几个人,两男三女,那三个女子,其中一人正是云弄巧,另两人却是之前那所谓的掌刑使。
还有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若她所看不错,正是先前和她交手之人。
“怎么样了?她是不是死了,尸骨无存?”一见庞统,吴泽便站起身询问,倒三角的眼里满是阴冷而得意。
云弄巧原本耷拉着眼皮,闭目养神,此刻闻言也不禁抬起了头。
庞统一把揭开帏帽,声音有些愠怒,“死什么死,我们得赶紧走,容狄来了,那个杀神,只怕很快就会查到这里来,若再不走,只怕我们都走不掉,可恨,明明一切都成定局,却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千算万算,都没想到,那个男人会在关键时刻出现破坏他们所有的计划。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容狄会赶过来,不是说他现在人在都城么?”吴泽满脸震惊,眼中布满阴暗,明明他们的人回报,容狄还在都城。
怎么可能出现在齐洲?
若是他离都,主子定会传讯给他们才是!这么天衣无缝,这么完美的计划,也能让洛无忧逃掉,难不成,这个女人真是如有神助?
庞统脸色亦极尽阴鹜,“我们都被骗了,他根本不在都城,他的腿也没有瘸,他好的很,所有人都被他骗了,主子也被骗了,行了,不要再说了,我们必须得先走,那个男人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
“若再不走,我们只怕会全军覆没。”岂止全军覆没,等着他们的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尤其想到那些官兵竟是被绞成了血碎,庞统即怒又怕。
“可是,现在整个齐洲府封了城,我们想走,怎么也得等到晚上,原本整个齐洲还许出不许进,一个月以前,齐洲知府却是下令许进不许出,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女人老早就防着这一招?”
两个月以前,齐洲城确是许出不许进,且出城都要接受严密的盘查,但自洛无忧出现之后,齐洲知府却是改令为许进不许出。
到底是齐洲府从疫情考虑,还是其中有洛无忧的出力,他们却是无从知晓。
“无心长老,你看……”吴泽有些犹豫,他们一直行事小心,甚至连面都不敢露,可是,却没想到,还是暴露了行迹。
行动失败,主子必定会大怒,到时候……
“不管如何,先离开吧,这里他们的人曾来过,保不齐他们会再搜过来,只要我们先离开,丰洲那边已扫尾干净,主子的计划就不算失败。”
老者沉吟了片刻,微微一顿,“此乃帝王大忌,帝王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的。就算有容狄的帮忙,这件事也不会那么容易了结,洛无忧想彻底洗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好,那我们走吧。”
几人纷纷点头,打开旁边的一扇暗门,准备离开,青鸾见状,正要动手,却有其它人,比她动作还要快。
“想走,怎么也不问问我呢?”圆润的嗓音带着几分调侃和冷意,低低的响彻在众人的耳朵里,一众人闻言大惊。
看着飞身落在石室中的男子,那无心长老脸上脸色瞬间突变,“那天晚上的人,就是你?”
“是我,不是我又还能是谁呢?”
寒濯咧嘴一笑,“无心长老,呵,又见面了,还真是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这里相见,说来,我们也总算有过一面之缘。你们是要乖乖的跟我走呢,还是要我动手呢?”
“哼,好大的口气,想让我们跟你走,那就拿出真本事来吧?”老者冷哼了一声,双手成爪直接抓向寒濯胸口,寒闪身躲过,手中长剑锵一声拔了出来,剑身如鸿,直直朝那那人双手劈了过去。
那老者双指如钳,直直夹着那剑身,其它见状也趁机攻了上来,寒濯手肘一收,那剑脱离老者指尖,“喂,小丫头,热闹看够了没,还不快出来帮忙,到时候,要是人真的跑了,我看你怎么和你家小姐交待。”
“你不是带了那么多人来么,还用我帮忙?”青鸾双手抱胸从石后走了出来,看着一脸震惊的几人,又看了看满脸黑线的寒濯,竟是站在那里看起了热闹,根本没有动手的打算。
寒濯嘴角似抽了抽,他以一敌四,忙的不可开交,青鸾可好,来了居然还在在那儿给他躲清闲?
庞统几人脸色大弯,本以为只闯进来一个人,却没想到,居然还藏着一个,听她们的口气,还不止这一男一女,可他们居然半点也没有发觉,实在是太大意了。
吴泽阴冷的眼神扫了一眼庞统,不用说,这个女子肯定是他招来的,这女子可是洛无忧的人,只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又是哪路人马,居然也能找到这里,看他的样子,和眼前这个女子是认识的。
可是,奇怪,为什么洛无忧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他们居然不知道?
这个女人,隐藏的还真是深,也难怪主子会如此的忌惮她,甚至要如此不遗余力的除掉她了,只可惜,他们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几乎就在青鸾话落的瞬间,石室里又出来几个人,情势瞬间一边儿倒,石室中的五人全部被擒,唯一只剩下那个老者和寒濯还在对峙。
老者武功极高,与寒濯也是不相上下,两人缠斗近百招也不分上下,石室虽大,可到底是封闭的空间,根本不利于发挥,且其余人被生擒,老者一招逼退寒濯就想逃。
转身,迎接他的却是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青鸾不知何时已绕到密道的另一条出口,老者竟是完全没有发现,前有青鸾堵住他进路,后有寒濯封了他退路。
被擒是毫无悬念的。
哧——
青鸾与寒濯的长剑分别刺中老者前后两侧肩骨,青鸾软剑一收,再一掌拍在老者胸口,老者喷出一口鲜血,倒地被寒濯长剑搁在了颈脖。
“说了你们逃不掉还偏偏不信,非要我动手,明知浪费力气,还要执意为之,果然是蠢笨如猪。”寒濯嘴角勾着一抹讽笑,声音冷极,一把将老者提起来,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老者面色阴鹜至极,没想到,他活了大半辈子,居然也会阴沟里翻船,栽在这些后生手里,冷哼了一声,他撇头,不说话。
“多谢了,我们现在也该回去复命了。”寒濯也不在意,转着看向青鸾道,“你家小姐如何了?伤的……还严重么?”
男子眸光深处隐含着一丝担忧,青鸾眼帘一抬,眼神他脸上上停留了片刻,却是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你,她会毫无防备,她会受伤?”
寒濯蠕了蠕唇,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撇了一眼地上的人,冷声一喝,“把他们带回去,严加看管,好好侍候,其它的,等我回禀主子,再做定夺。”
好好侍候四个字咬得格外重,似在彰显男子的怒气。
……
顾府之中,容狄坐在堂间,也不说话只静静的坐着,俊美绝伦的脸庞,完美的线条冷硬,如神笔勾勒的五官也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再无对着洛无忧时的柔和!
顾府一众人,却是站在堂中,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容狄的身上,即使已在刑场见过男子的容颜,可是,再见时依然让人无比的震憾与震慑,就连顾老爷子也是满脸复杂的看着容狄。
前来奉茶的侍女走到容狄身边,看得呆傻,一个走神脚踩到裙摆,整个身体直直朝前扑倒,那端在手中的的茶碗也是飞了出去。
茶杯飞向那坐位上的男子,氤绿的茶汤也撒了出来,直直泼向男子身上,顾府中人被这一幕惊的面色大变。
容狄却只伸手轻轻一拂,那茶汤竟是化作一抹绿光滴滴连成线,重新注入茶碗,眨眼间,那茶碗便稳稳的落在了男子修长的指间。
竟是一滴也未撒出。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要泼郡王的,求郡王恕罪……”袭香摔了个大马趴,爬起来便叩头请罪,脸色惶恐至极,她唯一见过的大官估计也就是璃王了。
可是,眼前的容郡王爷,却是给人的感觉,比在见到璃王殿下时还要让人觉得惊艳,觉得紧张,却又无比的……恐怖!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般俊美的男子。
她以为,璃王殿下已是俊美无铸,可眼前的男子却比璃王还要俊美,美的根本不似凡人,就好似天上的神祗,清傲,优雅,却透着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冰冷,寒的冻人。
尤其是越靠近,那寒气越逼人,所以她才……
“都是老夫御下无方,还请郡王饶恕。”顾亭子说着,撩袍跪在堂中,“老夫顾亭之谢过容郡王搭救无忧,此恩此德,我顾家没齿不忘。”
顾府其它人见状,也都跪了下来。
眼前男子却依旧是那副模样,一时间让顾亭之与顾青岩皆有些摸不准男子到底是何意思?两人都曾在朝为官,亦都曾直达天听,面见圣颜。
然而,就是那高高在下的九五帝王,也不如眼前的男子给人感觉的压抑。
“起来吧,本郡这些日子要住在府中,你们打点一下,另外,没事不要来打扰本郡。”良久,容狄方轻轻的揭开了那茶杯的盖子,轻轻的啜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说了一句,众人皆未曾反应过来。
待回神时,那一抹墨色的身影早就出了厅堂只余一片衣角,眨眼消失。
而那茶杯稳稳的放在几上。
“老头子,你说容郡王这是何意?”
顾老夫人在顾林氏的搀扶下颤颤微微的站了起来,“他就这么走了,那无忧的事情该怎么办?皇上的圣旨不收回,无忧随时都会有危险,说不得,什么时候皇上就会再派兵马前来,这……”
“夫人不用担心,我会找个时间好好和容郡王谈谈的。反正他现在住在顾府,会有机会的。以容郡王对无忧的态度来看,他也绝对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且,现在容王府也被拉了进来。”
“或许,他有别的打算也说不定。”顾亭之沉吟,脸色亦是凝重,本就打算与容郡王商谈此事,可不曾想,他们还未开口,那男子便已离开。
“父亲,不如问问无忧,容郡王性子清冷,问他也不定会说,看他这般维护无忧,想来,若是从无忧处着手,会容易的多。”顾青岩提出建议,世人向来皆传容郡王喜怒难测。
他们都摸不准容郡王的性格,既然他那般护着无忧,那他们问无忧想来还会快一些,总之这事儿,一定要快快解决才是。
“可是公公婆婆,容郡王刚刚好像下令,不许任何人去打扰无忧,这任何人,会不会……也包括我们?”
“这……”
顾青岩一滞,声音有些犹豫,“应该,不会吧,这里好歹是顾家,我们都是无忧最亲的亲人,他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一连两个应该显然他也无甚底气。
顾徐氏却是微微摇头,不会么?以她来看倒是未必,瞧郡王方才的样子,把此处当成了自己的府邸一般,反倒他们却像是客人。
这种事儿,他会不会做,还真是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