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乐梵的双臂随着节奏不停地摆动,弧度越来越大,最终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一样,身体仿佛失去了重心,随着手臂的前伸猛地向前倒去,然而在手掌撑到地面的一瞬间,他的双腿忽地弹跳起来,腰部下沉,两手轮流支撑在地上,而他修长坚挺的双腿仿佛踩着轮滑一样不断的在空中交错着,身体的中心忽而向左、忽而向右,整个人仿佛是一架转个不停的风车,看得人眼花缭乱。
而苏雨琪仿佛穿上了一双旱冰鞋一样,一下子滑向这边一下子又滑向那边,每一个停顿和每一个动作都与鼓点的节奏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们两人,一个是BREAKING DANCE,一个FREESTYLE DANCE,在同样的音乐声中,彼此呼应得极其完美!
音乐的调子猛地拔高,江乐梵随之一跃而起,仿佛跳水运动员那样一个前空翻加一个转体,双脚落地的刹那仿佛踩上了蹦床,再一次跃起,后空翻加逆向转体,干净利落的动作让周围的众人忍不住大声喝彩。
“老大!”展陌远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他挥着拳头大叫着,“上啊!最后的招牌动作,让他们死得心服口服!”
虽然早已练习过一遍又一遍,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可一听到“招牌动作”几个字,江乐梵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在纪念碑下的那场尴尬舞,一种无法压制的暴躁和宛如针刺般的心痛的感觉如同拍击礁石的巨浪一样重重袭上他的心头。
这只是不到一秒钟的失控,但对于全神贯注沉浸在舞蹈中的江乐梵来说,这瞬间的失误已经足够严重。
“滑行”的技巧全靠脚踝的弯曲和恰到好处的用力,虽然是及其短暂的停顿,也足以让整个平衡被打破。江乐梵的身体微微一晃,已经错过了两个鼓点。
“老大!”街舞社的成员们斗士行家,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
一旁作为搭档的苏雨琪,也迅速的捕捉到了江乐梵的失误。她赶紧连续几个跳跃,跳到江乐梵前面。她修长的双腿在空中踢出优美的弧线,随即双手撑地,一连几个空翻,这让周围的观众们发出了惊呼。
显然她的表演还没结束,在一连串的扭腰摆臀,像蛇一样蜿蜒着身体之后,苏雨琪整个人向后直直倒了下去!在即将倒地的一刹那,仿佛有魔法一样,苏雨琪的身体凌空翻身,双手支撑在地上,双腿绷得笔直,整个身体呈现出美妙的流线型,飞快地在地面上旋转起来!
仅仅是数十秒的时间,江乐梵沉静下来,迅速调整情绪和节奏。在苏雨琪的一连串动作结束后,江乐梵再次上前,以双腕支撑全身的重量,跃起落下,跃起落下,随后整个身体飞速的翻滚起来。
音乐声再次转为激烈汹涌,江乐梵屏住气息,抓住节拍凌空跃起,身体猛地像一方侧去,用头顶着地板,借用双臂的力量不停地旋转着。
“老大的头顶风车!成功了!”展陌远激动地大叫。
“这下我们赢定了!”谢城满怀自信的说着。
一曲终了,江乐梵昂首向天,双手张开,苏雨琪跪坐在他对面,同样仰望天空。
这个结束动作仿佛是一篇热情洋溢的诗歌结尾处浓重的惊叹号。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全场雷动,喝彩声、口哨声以及吹气棒碰撞的乒乓声,简直快要把屋顶给掀翻了。
傲然地站在那里,看着秦凯等人灰溜溜地收拾东西离开,江乐梵脸上的申请仿佛是一个刚刚战胜了敌人的将军,骄傲而自豪,张扬而出的霸气无可抵挡。他精致的眉宇,炯炯有神的目光,坚定的嘴唇,倨傲的下巴……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的完美!
“老大!我们赢啦!哈哈!”江乐梵和苏雨琪一下台,展莫远就大呼小叫着扑了上去,脸上兴奋的神情难以克制。
“星阳最棒!”麦田也冲了过去,激动地在旁边跳起了象征胜利的舞步。
袁妙兴奋地跑了过来,高高举起右手,和同样开心着的苏雨琪重重击掌。
其他学校的参赛者,看到抱在一起开心得又跳又蹦的江乐梵他们,也纷纷上前大方地表示祝贺,礼貌地相约在以后的比赛见。
“铃铃铃……铃铃铃……”就在这时,苏雨琪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从人群中跳脱开,兴奋地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地想把胜利的消息和好朋友共享:“喂,小欣欣啊,我跟你说……”
电话那头,陶艾欣飞快地说了一些什么。
渐渐地,苏雨琪脸上的表情凝住了。
她机械地握着手机,脸上兴高采烈的神情一点点地小时,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震惊。
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谎言,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般地盯着前方某处,眼底充满了讶异的神色,嘴巴也吃惊得微微张开。
陶艾欣的话却还在继续,么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敲打着苏雨琪的理智。
“怎么会这样……”
苏雨琪低声喃喃,下意识地望向四周。刚刚赢得胜利的街舞社成员们还在热情地相互拥抱,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巨大的喜悦,仿佛这一刻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光。
她不敢去想象如果告诉大家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后果。
电话里,陶艾欣惊慌失措的语调让苏雨琪的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她咬咬牙,甚至来不及换下表演服,转身朝门外飞奔而去。
江乐梵正微笑地和周围人的说话。当苏雨琪转身时,他下意识地回头,却只看到她匆匆离去的身影。
发生了什么事?
江乐梵皱了皱眉想要追上去,却被同伴拉住了。
“老大,老大,你看,是那个‘Lilbob’吗?主办方说今天有神秘嘉宾颁奖,应该就是他吧!”
“真的哎!就是他!”
看到仰慕的偶像时,大家激动万分。
江乐梵挣脱不开,只好心不在焉地应和着,视线却追随者苏雨琪匆忙的背影,露出一抹深思。
冲到星阳学生会会长办公室的门前,苏雨琪愤怒地一脚踹开大门。
“林焰,你骗我!”
站在窗户前的林焰一脸淡然地回头,在看到苏雨琪的那一刹那,他脸上竟浮现出了某种陌生的笑意。
“我骗你什么?”林焰悠悠地问。
仿佛是一片乌云挡住了晴空,苏雨琪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愤怒。
陶艾欣在电话里告诉她,街舞社的成员被全校通报批评,理由是集体缺席期中考试,要被取消社团申请资格。
当苏雨琪听到这个消息时,一瞬间竟然觉得天旋地转。
大冲到林焰面前,抬手指着他的鼻子,怒不可遏。
“林焰!你答应过我,会帮我们跟学校沟通,让我们延考一天的!不是吗?”苏雨琪的声音大到能掀了屋顶,“为什么现在学生会说我们全体罢考!”
“可是……”抿了抿薄薄的双唇,林焰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我后悔了!”
苏雨琪看着林焰,眼前的人仿佛突然变了一个样子,变得完全不认识了。她咬紧唇角,愤怒地问:“你知不知道期中考试,对我们建社来说很重要?”
林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当然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苏雨琪怎么都想不通,林焰这是怎么了。
林焰冷笑一声,淡定地反问:“你说呢?”
“你……”突然有什么迅速闪过脑海,苏雨琪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林焰,“你是在报复江乐梵?你在帮你弟弟报仇?”
林焰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微微抬起头:“虽然鲁莽了一点,不过你的脑袋还不糊涂!”他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说起来,就是如此。不过,你们也太好骗了一点!”
苏雨琪气得浑身颤抖,一想到自己当时那么相信他,她就恨不得狠狠一巴掌打上林焰那张俊脸。
“很好!”苏雨琪气过头反而笑了起来,“林焰,是我太天真了,我以为你的真的愿意帮我了,我以为我做这么多事你应该明白我的决心!OK,你恨江乐梵,用这样的方式欺骗我们玩阴谋!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卑鄙的家伙!”
“随便!我从没有要求你信任过我!”林焰无所谓地摇摇头,他望着苏雨琪,故意露出她熟悉的温柔的笑容,“都是你资源的。”
苏雨琪笑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如果再不笑一下的话,胸口的憋闷就会让她爆炸了。
“哈哈,是啊,没想到学生会会长竟然还有这么棒的演技天分!”苏雨琪嘶声道,“你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就高兴了?街舞社不能重建你就开心了?林焰,我同情你!原来你那么懦弱、偏执,不肯相信意外只是一个意外,因此你一定要把责任推到江乐梵身上,故意为难他来发泄你对弟弟的怀念!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甚至还不惜作出这么卑鄙的举动。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彻底打垮街舞社了吗?不!我不会放弃的!你尽管阻挠,你成功一次,我就再努力一次!我一定会让星阳街舞社重建的!”
苏雨琪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串,白皙的脸颊上因为激动而染上了一片绯红,她已经准备好迎接林焰接下来的冷嘲热讽,可奇怪的是,林焰并没有畜生,反而一直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突然,林焰低低哼了几句旋律。苏雨琪愣愣地看着他,蓦地,仿佛有一条电流通过她的身体,他不可置信的颤抖了起来,瞪圆了眼睛指着林焰:“你……你怎么会知道……”
“《In The Rain》。”林焰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只听到低沉而和缓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吐出,“小峰最喜欢跳的曲子。”
是的,苏雨琪还记得,那个雨夜,纪念碑,像一团火焰一样跳着街舞的男孩!那首怎么也不知道名字的曲子!那个改变她人生的瞬间!
一种极其可怕的预感如闪电一般划过,苏雨琪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是,我是偏执,可你难道不是吗?如果你最重要的人离你而去,你还能说的那么轻易吗?”林焰的语气十分冷静,可他越是这样,苏雨琪越是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仿佛在这平静中隐藏着一个剧烈的爆炸,“苏雨琪,如果你重新建街舞社,只是为了那个小男孩,那我可以告诉你,放弃吧。因为——”
林焰蓦地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里仿佛骤然喷发出绚烂的火焰,但仅仅是一个瞬间,又变成了无法看透的琥珀色深潭。
“因为,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