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来了沏好的茶,是晶莹剔透的玻璃茶具,浓浓的红茶呈现出晶亮的琥珀色。倒在茶杯里,一股浓郁的兰花香气扑面而来。莫扎比挑了挑眉:“果然是极品,我们来品茶吧。”
接受了主人的邀请,隋馨和阿兰诺都端起了茶杯,品了一口。
阿兰诺平日里从不喝茶,这浓香的红茶让他惊讶,隋馨亦是很久没有喝茶了,醇厚的味道让她的心更暖。
三杯茶后,阿兰诺终于提出了请求:“这次前来,是希望得到你珍藏的黑莲花香精,3ml即可。”
“来求这黑莲花香精的人很多,但我都拒绝了,因为这香精已经有了几百年的传承。黑莲花30年才开放一次,而能提取出的香精只有0.5ml,你索要的3ml就是180年的等待啊。”莫扎比波澜不惊地陈述着。
“这3ml对我来说很重要,是一种救赎。”阿兰诺的眼中又闪过了那丝痛楚:“在我5岁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母亲的香水瓶,那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香水。却被我打破了,从此母亲远离,父亲颓废,最终在回忆中选择了自杀。这一切都是我无心之过造成的,我希望有生之年能弥补这个遗憾,让自己有机会和过去告别。那瓶香水的配方中,有3ml的黑莲花香精。”
莫扎比细长的眼眸一下瞪大了:“我在38年前开启过一次黑莲花香精,送给过一个来自中国的女孩,她后来去了法国,成为了一名调香师。”
这个故事编得太离谱了吧?隋馨听到阿兰诺的谎言,心底有些不快,想得到别人的东西,一定要以诚相待,怎么能编出个凄惨的故事来博得别人的同情呢?但是,听到莫扎比的话,她感到一种震撼,原来上一个幸运的人也是个中国女人。
阿兰诺渐渐平静下来:“那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我想重新调配那款香氛,所以前来。10年了,我只见到了你两次,上次还没有说出请求,就被你拒绝了。”
“我记得。”莫扎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们回去吧,我需要考虑,明天给你答复。”
隋馨与阿兰诺站了起来,离开了那间厅堂,来到院落外,坐上酒店安排好的车,他们陷入了沉思。
许久,阿兰诺才说:“你的表现不错,也许这次会成功。”
只是点了点头,隋馨选择了沉默,懒得说教,其实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但他已如此编排了,就只能尽力配合。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要的只有结果,成功或是失败,才不管手段如何吧?不过,他坚持了10年来求这香精,难道他对PT的收购也是准备了10年吗?
正想着,阿兰诺说:“你是第一次来阿斯旺吗?”
“是。”
“要去游览一下吗?我可以做导游,这里我年年来。”他很轻松地说。
隋馨皱眉:“不了,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其实她已经查过了,阿斯旺除了大坝,就是尼罗河的景色最美。最美的胡佛水坝已经看过了,大坝都是大同小异,而且阿斯旺水坝建立的时候,还把很多古代遗址永久封存在水下了,所以并不想去看。而尼罗河在酒店房间里可以俯瞰,何必还要曝晒在阳光下。
车里的气氛又变得沉默,甚至到尴尬。
阿兰诺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刚才见到莫扎比了,他说要考虑,明天给我答复……是的,馨的话语,让他惊喜,所以见了我们,也听了我说的故事,他虽然没有马上答应,但我已经很高兴了。”
又说了几句别的,他挂了电话,说:“是克里斯汀娜。”
隋馨点了点头,和她做解释?她感到脸热,听他刚才对话时的话语,对她甚是赞许,这才是她最想要的,仅此而已,她告诫着自己。
回到酒店先去了意大利餐厅,用了简单的午餐,就回了套房,隋馨借故要处理工作,将自己关在了卧房里。
阿兰诺躺在大床上,仰望着头顶的吊灯,依旧有不真实的感觉。细细回想起来,上次阿曼达在纸条上写得是眼泪,所以得到了接见。但是她回答莫扎比的问话,说的是天使的眼泪。这和隋馨所说的完全不同,也正因为不同,所以不合莫扎比的心意,让他又等了这8年的时间。
一声叹息,阿兰诺又回忆了一遍隋馨的话以及自己的对答,渐渐有了些信心,对隋馨的偏见已经完全修正。只有她那种自强自立的人才能如此决绝地和过去告别吧?即使是眼泪,也是重生的勇气。
隋馨坐在马桶上,痛苦地抗争着,连日忙碌,又加上昨夜未眠,痛苦死了。阿兰诺讲故事的神情又闯入了她的记忆,说得那么逼真又痛楚,让她当时都心软了。真是个当演员的材料!
终于解决了问题,走出洗手间,平复了刚刚被阿兰诺搅乱的心绪,隋馨打开了电脑,进入了工作状态,这两天的工作要尽量完成,免得周三被忙到上吊。
阿兰诺看到隋馨紧锁的房门,里面不时传来电话的铃声和对话声,他决定自己出去走走。
来到河边,租了摩托艇,直达尼罗河中心的小岛,这里是伊西斯女神庙,是他印象中埃及最浪漫的古建筑,与周围的水色山色融为了一体,在这里,他亦有很多浪漫的记忆,但要被刻意抹去,只在特定的时候想起。
找了个山头坐下,晒着太阳吹着河风。眼前是蓝色的天空,蓝色的尼罗河,远处就是无垠的黄沙,时间仿佛静止,即使过了千年,仍如昨日一般。
“就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你。拜访莫扎比还顺利吗?”一个意外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阿兰诺的回忆,不用转头,已判断出了来人是谁,暗暗叹气:“还好!不过还没有结果。你不坐下来吗?这里的景色是可以永恒的。”
君邵阳依言坐在了他身旁,用帽子遮住了脸:“这里的阳光还是那么炽烈。怎么没有看到馨?她没过来吗?”
阿兰诺防备地扫了他一眼:“她是个工作狂。”想到隋馨把自己关在狭小的房间里,却又似乎掌控这整个世界般,运筹帷幄的样子,他的眼底有了笑意。
君邵阳透过草帽的缝隙看到了那抹笑意,他转头眺望沙漠:“调配出那款香水又如何呢?离开的人也不会再回来。”
“离开的人对我没有意义。”阿兰诺听出君邵阳的弦外之音,他不想破坏欣赏美景的心情,于是沉默了。
“主动离开的,对你都没有意义,你更在乎强夺来的吧?”君邵阳慵懒地躺了下来,藏在阿兰诺的影子里:“对于PT,我不得不承认,这次你抢得很漂亮,不过我还没有放弃。”
“拭目以待。”算不上接受挑战,阿兰诺依旧望着沙漠中渐行渐远的驼队。
看着阿兰诺的后背,君邵阳的心底也叹气了,如果……心底的魔鬼立即跳出来阻止了他的假设,他闭了眼,享受阳光下的舒适和温暖。
太阳很快就落下去了,玫红色的晚霞中,他们一同乘船回到了岸边。
“一起吃晚餐吧。”阿兰诺发出了邀请。
“好,叫馨一起来吧。”君邵阳回答。
阿兰诺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你对她很有兴趣?”
“有吗?”君邵阳反问。
有些不快,阿兰诺冷冷地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隋馨的手机。
几分钟后,隋馨来到了酒店大堂,看到了君邵阳,她欣喜地打着招呼:“既然要来,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来呢?”
“他不欢迎我介入只有你们两个的旅行。”君邵阳调侃着。
隋馨的脸红了,她结结巴巴地反驳:“我们只是来办公事,你呢?”
“我是为了采购芳香植物和香料的种子,这里是亚欧非三个大陆的交易集散地。”君邵阳说着翻开餐桌旁的地图:“明天你们就回去吗?”
“还不确定。”隋馨转向阿兰诺,他说:“我给你订了明天晚上的飞机,我要去趟南非。”
南非?隋馨皱眉,是去找杰奎琳吗?不行,等SUNSET HEAT的巡展过后,他们爱怎样就怎样,但这之前,绝对不能有绯闻或是其它影响到杰奎琳形象的事情发生。略一思索,她说:“我正打算和M品牌约时间见面,你是否能帮忙搭建上层关系?就算我们没有得到黑莲花香精,也要通过其他方式尝试一下。”
阿兰诺露出期许:“看来M品牌的公关代理权指日可待了。”接下来,他们一起探讨了几个要点,君邵阳觉得被摒弃在外了。
等服务生将餐点端上来时,他不满地说:“要用餐了,莫谈公事。”
隋馨歉意地笑了笑:“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还想讨教几种芳香植物的知识呢!”
“我也是明晚的飞机,有可能我们是一班的,就算不是,我也会调整的。你的安全,我来负责。”
看出君邵阳对隋馨的在意,阿兰诺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用隋馨牵制住君邵阳,他对PT的强夺就会收到影响。于是说:“她的安全怎么是你来负责?反正也要与M品牌见面,我们明天一起回去好了。”
太好了,目的达到,隋馨微笑。君邵阳看到她胜利的笑容,心底微酸:“你不是要去南非陪杰奎琳?”
“我去南非又不是见她。”阿兰诺辩驳。
隋馨的笑意更浓了,反正就是不能让你们传出绯闻,免得毁了杰奎琳玉女形象。
君邵阳对隋馨说:“尼罗河的夜景很美的,邀请你共赏如何?”
今日的工作基本上都完成了,隋馨刚要答应,阿兰诺却对君邵阳说:“我也安排的尼罗河夜游的节目,你和我们一起来吧。”
“也好。”君邵阳有些郁闷。
隋馨观察着阿兰诺的表情,他这么说一定有什么目的。
2.3 绯闻
尼罗河的夜景比日出还要令人迷醉,游轮上美丽的肚皮舞娘倾情演出,舞姿时而优雅、忧郁,时而感性、妩媚娇柔,时而傲酷,神秘。
君邵阳在隋馨耳边说:“你可知道她用的是什么香精?”
“应该是混合的香精,很甜蜜的味道。”隋馨也在他的耳边回答,这里有些嘈杂。阿兰诺还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将隋馨的身子拉正,说:“她用的是埃及秘不外传的香精——‘沙漠的秘密’,应该是一款催情的香精。不过听说要男人要配合用‘沙漠风暴’才有好的效果。”
船舱中突然暧昧起来,隋馨鄙夷地扫了一眼阿兰诺,看到他眼中的挑衅,她冷笑:“你要试试?”
“如果你配合,可以考虑。”阿兰诺一边笑,一边搂住了她的腰。
隋馨连忙挣扎,阿兰诺已经俯下了身,吻住了她的唇,带着淡淡的兰花香。
君邵阳皱紧了眉,脸色苍白,阿兰诺这个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终于推开了阿兰诺,隋馨用冰凉的手捂住滚烫的嘴唇,不温柔也就算了,他竟然用咬的,咸咸腥腥的味道!
“我明早还要去赶集市,就不欣赏这里的美景了。”君邵阳告辞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灯影中后,隋馨忍无可忍地问:“你在演戏?”
“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安排杰奎琳那么多通告,又千方百计地阻止我去看她。”阿兰诺慵懒地陈述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原来他都明了,既然如此,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我是在为PT着想,‘SUNSET HEAT’需要的是纯洁的玉女形象,去探索神秘的情感花园。我为他们推荐了杰奎琳,就得肩负起监督的责任,也请你不要妨碍我的工作。”说完,她转身就走。
阿兰诺快步赶了上来:“抱歉,我以为你别有用心。”语句说得诚恳,隋馨冷哼:“我要回去了。”
“OK,一起。”阿兰诺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心底隐隐的歉然,把她扯进他与亚当的战局,完全是不得已。
回到酒店的房间,隋馨忍不住对着镜子咒骂,红肿的下唇上,牙印清晰可辨,这要是回到公司,简直没脸见人了。只好从化妆包里拿出唇蜜,覆盖了上去。
次日,莫扎比打来了电话,请他们再过去一趟,隋馨感到兴奋,将昨日的不快抛在了脑后。
“我已经考虑过了,黑莲花的香精我可以给你3ml,不过我希望你们在9月的时候,再来取,因为今年恰巧是黑莲花绽放的年限,提取完今年的0.5ml混合后,这样会使这个香精的味道层次感更好。”莫扎比一见到他们,立即说。
“非常感谢你,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们的谢意。”隋馨捂住了胸口,心脏在激烈的跳动,这可是最珍贵的黑莲花香精哦。
阿兰诺握住莫扎比的手:“感谢你赐予我的礼物,我会好好珍惜。”
“孩子,我真心希望你得到快乐。”莫扎比说着还拿出一个精巧的香精瓶:“这个叫‘珍惜’,我要送给你,珍惜才能永恒。”
接过这个宝石蓝色的玻璃瓶,阿兰诺郑重道:“我会。”
走出莫扎比的住处,阿兰诺突然抱起身边的隋馨,转了几圈:“你是幸运女神。”
难得一见他眼中的真诚和童真,隋馨的心底一漾,久久地对视……
终于又踏上了蒙帕纳斯大厦的大厅,昨天深夜才回到巴黎,时差、疲惫、缺觉都不会给隋馨带来怠工的借口,周三上午8点45分,她就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桌上一尘不染,隋馨打开电脑,端起水杯走向茶水间。昨晚回到公寓才发现连瓶矿泉水也没有,为她工作的钟点工是个中国留学生,勤奋又努力,但她留了条说是要准备会考,告假一星期,导致她都没水喝,险些上演上甘岭。
走近了,却听到里面正有人提到她的名字:“听说馨不仅缠着阿兰诺参加了什么调香师聚会,还去了埃及。为了接近阿兰诺,她还真是不遗余力,甚至把人家的正牌女友派到南非去当什么亲善大使,真是好笑!看来这次的合伙人,她是十拿九稳了。”
听得出,说这话的是里昂的助理苏西!隋馨冷笑,若无其事地走进茶水间,苏西立即尴尬地挂上笑容:“早!”
“早,呆会儿你告诉里昂,请他将修改过的Ferragamo限量版香水的提案准备好,10点的时候,我们两个组再讨论评定一次,最终决定用哪个提案!”说完,隋馨端着冲好的速溶咖啡走了出去。
苏西有些不安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刚才说的话,隋馨一定是听到了,这会不会对里昂更不利?她不是从来都不自己去茶水间的吗?真是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