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吃完午饭,吩咐罗顺一起随车去照应着,她和常妈有说有笑地坐在后排谈聊起来,努力告诉自己,她不是文工团的杨芝茹,她是他们眼中的少奶奶。罗顺和常妈知道林博文的命令,可她的每句话俨然像下了魔咒,两人似乎没道理违抗。
巨大的条幅横挂在剧院门前的树上,醒目的大字写着:“免费赠送《金玉奴》门票一百张”。晚上八点派发的入场券,现在不过三四点钟,已经人潮拥挤,熙熙攘攘了,大部分人竟然是凌晨七点在此排队等候的。
真正来看下午场的戏迷们被推在了外围。
车堵在街口,不能动弹。
瞧这情形,想准时看上戏似乎很难,她让小顺先去安排包厢,自己和常妈趁人少的时候过去。他应了一声,离开了。一刻钟的时间,行人越来越多,却始终不见小顺的影子,她有些急了,自言自语道,只能走后门了。常妈知道她以前是文工团的人,想进去并不是很难,所以没有说些阻拦的话,直接跟着她下了车,绕到后院。
剧团演出时,其他人全部聚集在前院忙乎着,小雯是校对,只有她才有空闲听得见后院的敲门声。
门在紧张的氛围中开了,看到思念的熟悉面孔,小雯开心地抱着她尖叫,连连唤到“芝茹姐”。
她笑着拍拍小雯的背,心里默念着,小雯,谢谢你。
小雯见到身后的常妈,微微一愣,好奇地指了指,问她是谁?芝茹笑着说是最疼她的阿姨。这话只有有心的才听得明白,小雯自然不懂,但也没在意,关切地询问她的近况,她不好回答,只是一味地笑着点头或摇头。后来怕她站得累着了,硬被拉到了内房。
芝茹心里担心罗顺,走到常妈面前,小声说,“常妈,看样子,我还要多待会儿,怕小顺找不到这里,你去跟司机知会一声。”
常妈看两姐妹聊得欢畅,她亦好久没这么放开心怀笑了,“嗯”了一声,让她注意安全,随后出了去。
没人想过杨芝茹会离开林博文,离开嘉渝镇,虽然他下了令,但好像她从未想方设法地逃离过,她一直待在园子,待在他的身边。
常妈只知道她是爱少爷的,不是贪恋他的地位他的金钱,是真正爱他的人。
罗顺只明白她若要逃,早在少爷去寒水寺的几天已经离开了。
所以,当两人望着小雯递过的两封信时,顿时傻了眼,当两人拆开其中一封时,竟都沉默着说不出话。
“常妈,小顺,我对不起你们,我不想走,但是我真的待不下去了,请原谅我。”
罗顺握着信的手涔满了冷汗,明显打着颤,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恐慌,不知回去后如何对少爷开口。
待不下去了。
清秀的字似乎写尽了心酸和无奈。
常妈却在一旁唉声叹气地,好像此事与她无关。
许久。
“这孩子挺可怜的。”
她喃喃地说了一句,偷偷转过身拭擦了眼角的泪。
林博文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习惯性地望了望身边,不见她的影子,唤了两声,也不见人答话。倒是招来了小顺,他诚惶诚恐地傻站在旁边,吭吭地“嗯”了好几声。
“小顺”他严厉的声音像下了一道命令。
“少爷,少奶奶走了”罗顺一惊,立马挺直了身子,脚后跟碰撞在一起,“嘭”地一响,震动了整个屋子。
什么?
罗顺递上书信,“博文”,是她的笔迹。他忙打了开来,里面有两行字:相对无言,相见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