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子孙单薄,到了博文这一代只剩下他一个子嗣。正如常妈所说,林太太最大的愿望,是希望抱个孙子。
她拉着芝茹的手,关切地说,“世上作母亲的,哪个不希望自己能够儿孙满堂,共享齐人之乐?我也上了年纪,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丫头,你能帮帮我老太婆吗?”
“林太太,我…”芝茹心里早预备的唱词被她的话击得零碎不堪,以为是要逼自己退出或者奚落自己一番,不想是让她给博文生个孩子。
“怎么还称呼林太太?”林太太不开心了,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们家乡不是叫‘婆婆’吗?”
“婆婆?”她愣愣地重复一遍,看着林太太微笑的面容,脑袋转换不过,只觉得一切来得太快,竟有些不真实。
响起的敲门声惊醒了心中的一池皱水,厚琴推门而进,说,少爷让少奶奶去偏厅。林太太理了理她前额被风吹乱的丝发,笑着说,“快去吧!若是去晚了,指不定又怎么说我留着他媳妇不放。”
她应了一声,浅浅一笑,对厚琴阿姨欠了欠身,离开了。
门瞬间紧闭了。
林太太突地敛起笑容,转身又跪在了佛像前,双手合十拜了拜。
“太太,非要如此吗?”厚琴瞧着院子里渐渐消逝的倩影,关上窗子,忍不住发了话,“那丫头是个好姑娘啊!”
“厚琴,世文把人都带回来了,不是逼着我走这一步?再说,那张二小姐的个性,你又不是不清楚,娇生惯养,飞扬跋扈,若是不杀杀她的气焰,以后进了家门,怎么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况且,让她给林家繁衍后代,不使点儿非常手段,她能就范?”林太太敲了敲木鱼,平稳了激动的情绪,“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只要是世文的孩子,都姓林,都是林家的子孙,不分贵贱。”
袁厚琴顿时哑口无言,她明白,太太决定的事儿,改变不了。
临湖的回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冷风阵阵拂过,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像起伏的绸缎海浪,如火如荼,瞬间赶走了心里的灰暗。脖子缩在温暖的围巾里,手插进了风衣口袋,连跟着下人的步子都变得轻松愉悦。
忆起了第一次遇到他的那个雨夜,他为了掩饰身份强搂着她,为了堵住她的话强吻着她,哪个时候,没想过会再遇到他,没想过会跟他发生些故事,更没想到会牵着他的手走完这一生。一晃大半年了,却像是好几年前的事儿,却像是认识了他许久…
裤子被什么夹了住,她扯了扯,丝毫不起作用,不由回头瞧了瞧,‘霸王’正咬着她的裤脚不放,看到领路的下人越走越远,她蹲下来,挠挠它的脖子,它松了开来,她起身要走,它竟又咬住了风衣,拼命地向另一条小径上走。再抬起眼帘,彻底不见了人影,怎么办?跟着它走吧!
穿过假山石壁,似乎进了遗弃的庄园,树叶铺满了整个院落,无人搭理的青藤枯枝胡乱生长着,遮住了若即若现的日光,“咕咕”的鸟鸣声骤然响起,孤寂地有些阴狸。
‘霸王’一溜烟不见了踪影,她有些急了,谨慎地问了句,“有人吗?”
除了回来震荡的回应和鸟儿恐吓后噗噗离开的响声,什么都没有。既来之,则安之。若是迷了路,若是找不到出口,只要待在这个地方,博文总有办法找到。闻着淡淡的腊梅香,她浅浅一笑,其实这里的风景也不错。
突地被人从身后拥了住,她微微一惊,接着便感到天璇地转,风衣围巾混合着四周的空气一起荡漾开了,惊叫声连着欢悦声感染了整个院落。
“博文,快放我下来”她盈盈地笑着说。
他停了住,她腿脚发软,脑袋晕晕地,被他紧搂着,一缕夕阳冲破云层冲破藤枝穿了过来,照在她的脸上,暖暖地舒心。
她好奇地问他,不是在偏厅吗?怎么会到这里?
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认真地说,如果真去了偏厅,恐怕一晚上都只能‘望洋兴叹’,看到她的人,牵不到她的手。
想牵她的手,又不在乎这一时三刻?
又是哄她的借口。
他揽着她的腰,牵着她的手举起来对着阳光,感叹道,“芊芊玉手,白皙无暇,不过,是不是缺少了点什么?”
先扬后抑的话,怪怪地,若他说出什么不好的来,非把他推到偏厅。她笑望着他,问,是吗?
感到指尖冰凉透心,回首看了看,一丝丝黄色的光线炫着七色彩霞映入眼帘,炫着她的眸子。
他翩然单膝跪地,风衣凌空赶走了黄叶,扫出一大片青色石路,她被圈在其中,玫瑰花瓣伴着缓缓荡起的悠扬旋律飘落而下,像下了一场清香细雨,天地间满是迷离的神色,她低下头凝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眸,脑袋空白一片,只剩下怦然心动。
“晚茹,嫁给我,好吗?”他紧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
她来不及思考什么,眨了眨眼睛,愣愣地点点头,只觉得他轻轻一拉,身子不由地倒了下去,被他接了住,恍惚中感到他的嘴角凑了过来,她攀着他的脖子,由不得自己,迎合着。
“晚茹”
他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仿佛一千遍都不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