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风肆无忌惮掠进了小屋。
跟着风闯进来的还有气势凶猛,被火溶化了的石岩,所到之处,炽响声不断。
赵子胜刚回了头,未看清来人,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那拳头似千斤铁石,瞬间把他震下了床,痛倒也罢了,甚至没有缓过神,衣领又被人捏了住,把他提了起来,他刚出手还击,下巴又活活遭了重打,没了知觉,只听得咔嚓一声响,不知是自己的下颚,还是碰撞的椅子,他跌跌撞撞昏倒在桌子上,想抓住求生稻草。张晋良一脚踢了上去,几乎是用尽了全力,他仰面躺在地上,嘴里吐着鲜血,捂着肚子,疼痛得再也爬不起来。
本打算借乐志远的谋反案紧闭世文几天,处理掉李扬和吴铭起,让三方即使有心也孤掌难鸣。不想案子很快便开庭审理,世文必定有了万全之策,必然会快速反击。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上天竟也愿意帮他,赵子胜报告乐志远谋反案的幕后黑手是世文,出了这事儿,第二军团肯定乱上加乱,待时机一到,自己便出面收拾残局,吞了第二军团。
谁知,此时接到了王奇诏的电话,“赵参谋长逮捕了您下令不准碰的人”,“没有关押进监狱,而是军部的一处别苑”,赵子胜竟然没经过他同意,把她关了起来。他顾不了什么,丢下手中的一切,火速赶来嘉渝镇。
冲进院子的一刻,听到巴掌的响声,他肺都炸开了,看到赵子胜压着她的双手,要撕她的衣服,他差点疯掉崩溃。
深吸了口凉气,他渐渐冷静下来,对地上的人补了一脚,厉声下了令,“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他”
床榻上,她一动不动,苍白的面容如死水般平静,没有哭泣,没有愤怒,眼睛亦没有神色,呆呆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酸。他眉头紧皱着,嗓子像被一千根钢针刺了住,疼痛地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走了过去,看到嘴角的血渍,温柔地去试擦,她听话极了,任由他摆弄,若是以前,她早伸手打掉了,或者远远地躲了开,可是现在,她没了知觉。
望着风干的血迹,擦不掉,他俯身去吻去舔,一丝温润顿时融化了身上的寒冰,她微微一动,手脚有了力气,拼了命地乱抓乱踢。他急了,紧抱着她,暖着她,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晚茹,别怕,是我,晋良,只要我在,没人敢伤你”
听了这话,她停止了抗争,缩到他怀里,哽咽着小声抽泣起来。
良久。
他静静搂着她,盖好被子,就这样过了一夜。
是被外面整齐的踏步声震醒的,他摧了摧额头,睁眼望了望胳膊,空荡荡地,她不见了,警觉般一跃而起,见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敷脸,顿时松了口气,他轻声走到她面前,她抬头看了看他,莞尔一笑,他蹲了下来,伸手想去拿她手里的鸡蛋,她躲了开,说,“谢谢,我自己来”
她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躲他。
他不再纠缠,起了身,靠在镜台前,眼睛正对着温床,忆起昨晚的一切,她的顺从,她的依恋,眷眷不舍地心痛。
头发直直地垂了下来,遮挡了半边脸面,另一边挽到了耳后,露出清澈的眼睛,她低着头,唤了声,“晋良”
不是张晋良,是晋良。
他愣了愣,那一声仿佛跨越了千年,被他期待了千年,终还是到了他的耳际,看着柔美的弧线,竟然有些不真实,“晚茹”
“我能出去吗?”她是被赵子胜关了起来,又是谋反案的嫌疑人,如果没有命令出了去,只要有人出来喊一句,‘逃犯越狱’,必定会连累很多人。
他笑了,“当然”
她像是继续解释出去的目的,“今儿是小年夜,我想给博文做饺子吃,我还想去见他”
听到“博文”两个字,他脑袋嗡地一声大了,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望着那双等待答案渴望的眼眸,半天找不出一个字,他似乎只能说,“好”
她忙站了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
谢谢你昨晚救了我,照顾了我一晚上。
谢谢你答应了我的请求。
可是,我回应不了你什么,我只能说,谢谢!
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记重拳敲在他的心上。
难道非要如此吗?用这种方式撇清跟他的关系。
他伸手去扶她,待她起了身,克制不住,硬生生地把她拉进怀里,她没有挣扎,又是感激吗?感激也罢,不管是一天,还是一分一秒,他只要能看到她…几乎是祈求的语气,“晚茹,我不为难你,看了世文,你随我住在驿馆,好不好?”
这辈子从未求过人,他却求了她。
“等世文没事儿了,我让他来接你,如果住在镜花园林或者其他的地方,我不放心”
她没有反对,下颚抵在他的肩上,上下动了动。
因为他说等世文没事儿,这句话若有若无地告诉了她,博文不会有事,出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她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