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余一刻不停地冲往华阳洞华阳子的禅房,他一边走,脑中一边不停地响起当初被他忽略掉的那一声尖叫。等他冲到华阳子的禅房的时候,才知道其他的人已经散去,只有一个佛宗大长老和一个佛宗弟子站在华阳子的面前。他们见他冲进来,都不说话,只是讶异地看着他。
“林施主,你怎么淋得那么湿?”佛宗大长老终于忍不住第一个开口问道。
听到佛宗大长老的话,林余才注意到自己原来一直都忘了他一直没有用雨具,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衣襟还不断地滴着水珠。
“大长老,我有话要跟您说。”他苦笑了一下,忽略掉身上粘湿的感觉,说道。
佛宗大长老朝着他点了一下头,方才对站在他面前的佛宗弟子道:“你先出去吧。”
那个佛宗弟子很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方才转过身朝洞外走去。
在那个佛宗弟子转身的那一刹那,林余突然冲到那个佛宗弟子面前,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道:“你是……你是……”
“施主您认识我?”佛宗弟子低垂下头,施了一礼后问道。
林余脸色变了变,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半晌,他才放开那个佛宗弟子的手臂。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那佛宗弟子轻轻笑了一下,又行了一礼,方才笑道:“没关系。贫僧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林余茫然地点了点头,目送那个佛宗弟子走出华阳子的禅房,一直到那个弟子走到连背影都看不见了之后,他还是一脸的茫然。
“林少侠?”华阳子突然出声叫了一声。
林余此时方才如梦初醒一般。他迅速地回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那个佛宗弟子真的很像……很像我所熟悉的一个人。”
“像谁啊?”佛宗大长老丝毫不介意林余的反应,问道。
“记不起来,我只觉得很熟悉,我应该认识他。”
华阳子哈哈一笑,道:“尘世间,又有哪个人和别人没有几分相像的。”
林余也知道他现在记不起他在哪里见过那个佛宗弟子,说什么都没有人会相信他,所以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另起了一个话题。
“你们刚才在商量什么?在商量对付天香的办法吗?”
华阳子依然面带一种超凡脱俗的笑容,摇了摇头。
佛宗大长老却是走出几部,看着华阳子禅房的门,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正在求华阳子道长,希望他能够收本宗刚才出去的那个弟子。”
林余讶异了一下。虽然他对九大玄宗还不是很了解,但是却还是知道佛道一向不和,各自都认为自己方才是正统,所以他真的很难理解佛宗大长老现在的做法。
“林施主有所不知。”佛宗大长老又长叹一口,回转身看着林余,“佛宗历经这一劫,已经只剩下刚才那一位弟子了。老衲也知道要华阳子道长出手栽培本宗弟子有些过分,但是佛宗已经没有其他的弟子了,老衲只是希望在半个月后那一战之后,他仍然还能活着,为佛宗延续最后的血脉。自古玄门出自一家,虽然后来各自都在不同的方向找到了各自不同的道路,但是功法修为却是大同小异,不会有冲突的。更何况,九大玄宗的功法都是来自于天心大法,就算里面有些地方被后世人修补过,但却也算是出自一源啊。”
“不是贫道不收你的弟子,只是贫道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教他。”华阳子一脸地为难。
“就当做是道宗的弟子教。”佛宗大长老站到华阳子的面前,“要打,要罚,老衲绝不干预。”
华阳子思索了一下,道:“刚才那个佛宗弟子,贫道看过也摸过,知道他是一个奇材,可是佛宗跟道宗,从来没有试过合二为一。”
“那个千年女僵尸数度闯我移山大阵,也曾找过道宗。老衲听人说曾经差点破了道宗的结界,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如若不是贫道还有些道法,只怕那只千年女僵尸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找到本宗了。”
“这就是。九大玄宗从来不往来,这是九大玄宗近千年来的第一次合作,但……但九宗已经少了四宗,只怕未必能够平安渡过这一劫。佛宗弟子虽然在今早全部死于僵尸和鬼降之手,但是佛宗也绝不是怕事之人,只是道长可有想过如果这次我们所有人都应了劫,这个天下的万物生灵该要怎么做?到时候只怕是生灵涂炭,冤孽横行。老衲从未看到过比法容还要有根骨的修法者,造就他,也是为了能够给后世留下一点希望。”
华阳子在屋子里踱了踱,突然站住,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地道:“好,贫道就将本宗的心法传授于他,只是若是这一战,本道宗无人能生还,他日后必须要重建本道宗。”
佛宗大长老连道两声“自然”,然后目光一转,看向林余,问道:“林施主。不知道施主急匆匆地前来有何事?”
“啊,我差点忘了。我想问大长老,若是有人误闯移山大阵,会怎么样?会不会死?”
“不会。如果是普通人,根本不会启动移山大阵,若是魔道中人或是玄门中人,都会被山压在山下。不知道林施主可还记得我今早说的话?佛宗的山底本来是由那些怨灵的恶念撑着,所以被压在山下其实只是掉入了山腹之中。山腹有九劫阳阵镇守,所以掉入山腹的生灵不可以出来,但也不会有事。”
“那么山塌了呢?”林余的脸色白了一白,至此方才明白移山大阵为什么叫移山大阵,而不叫玄雷阵了。
“山腹妖魂俱出,其中生灵,无一生还。”
林余只觉得心突在跳了一下,脑中一片空白。
“林施主,怎么了?”佛宗大长老急忙问道。
“在我毁掉那三尊佛像的时候,好像听到了朋友的叫声。”
佛宗大长老的脸色也变得面无血色。
“此话当真?”
林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确定,长老,你那个时候没有听到尖叫声吗?”
佛宗大长老点了点头,道:“老衲确实听见了,只不过以为山下没有生灵,故而并未在意。”
“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林余顿时变得六神无主。
“去看看吧,也许你朋友根本不在山腹当中。”华阳子拍了拍林余的肩,用一种近乎虚无的声音道,“我会用土遁送你们过去。”
佛宗大长老也拍了拍林余的肩,念了一声佛。
林余在华阳子近似虚无飘缈的声音和佛宗大长老的佛号声当中清醒了不少,也没有那么慌乱了。
华阳子见林余已经冷静下来,朝佛宗大长老看了一眼,朝洞外走去。
洞口早有华阳子的弟子准备了雨伞,一行三人搅起油纸伞正打算出去,突然看到雨中一个身影朝这边走来。等那个身影走近了之后,他们才知道是方彩裳。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见她面色略为苍白,神情晃忽。她见到林余三人,也是一愣。
“你们要去哪里?”
“林施主说可能移山大阵里可能还有一个朋友受了伤,所以我们打算回去看看。”华阳子道长一笑,道。
“我也想去,道长可以带我去吗?”
华阳子和佛宗大长老相互看了看,觉得多带一个人和少带一个人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也就没有反对。
在前往茅山道宗的桃林的时候,方彩裳一直走在最后,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走在前端的林余,眼神闪烁。当他们到达桃林的时候,天还在下雨,大雨打落了大片的桃花,任由花瓣落在地上,被溅起的泥水弄脏。
因为下雨,华阳子费了一点力才将符阵弄好,几人借由符阵,重回佛宗的阴魁山脚下。
阴魁山也在下雨,山体比他们离开的时候塌得更厉害,大部分的佛宗弟子的尸体已经被塌土自然掩埋,有的只有一只手或是一只脚露在外面。山土因为塌陷不匀,已经在山表形成了一条条的沟壑,花草树木也有如劫手余生,歪斜并且凌乱,有的树木还直接横躺在地上,露出根系,微微泛红的血水随着地面流动的雨水而流动。除了这些植物和尸体让人惨不忍睹外,还有一样东西让人心里发寒,那就是像是一层腐败的黑土一样的甲虫尸体。
“尸虫尽出,看来这座山已经不可能会有生灵存在了。”华阳子叹了一口气道。
佛宗大长老自从看了那一地的已经被塌土半掩的佛宗弟子之后,便闭起眼睛,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念佛号。
方彩裳走上前,拍了拍林余的肩,朝他笑了笑。
“我知道余哥哥是来找姐姐的,但是我想姐姐应该不会在这里。”
在见到雨中的佛宗之时,林余已经呆了,他甚至已经有些后悔回到这里,但是他也明白如果不确定方倪裳确实没有来过佛宗,他会一直不安的。
“但愿吧。”当他听到方彩裳的话时,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地道,“大长老,怎么样才可以确定山腹当中没有人?”
“去山腹里看看吧,虽然塌得很厉害,但毕竟没有全塌,应该还是可以进去的。”
听了佛宗大长老的话,林余才知道原来是有路可以去那个九劫阳阵的。
在佛宗大长老的带领下,他们冒着还有可能被掉下的石块和黄土埋压的可能,进入了通往九劫阳阵的地道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