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你还会想着他,甚至相亲的对象也是医生。”
“沈若飞,这是我的事情。”潘小夏终于恼怒了:“我不干涉你的私生活,也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
“呵呵。”沈若飞笑笑,不置可否。
虽然没有和沈若飞争吵起来,但是直到回到房中,潘小夏还是觉得心中郁闷无比。
她和沈若飞虽说是青梅竹马,但毕竟五年不见,而沈若飞的个性较之以前而言,真是越发地奇怪了。她不知道她和汪洋的事情沈若飞是怎么知道的,而她只要想起汪洋这个名字,就会觉得心痛而无奈。
汪洋是她从初中时开始暗恋的温柔学长,是陪她走过黑暗高三的温柔少年,是在星空下亲吻她的青涩少年……
而一切,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第二天,潘小夏开车去S大上班。
她所任教的S大是一所具有百年历史的学府,无论是斑驳的教学楼、青翠的爬山虎,还有生机勃勃的学生们都是她的最爱。
现在是6月,正是S市的雨季。窗外的乌云沉甸甸地笼罩在城市上空,暴雨欲下不下,天气闷热地可怕。潘小夏打开办公室的窗子透风,而办公室主任见四下无人,时机合适,问:“小夏,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医生怎么样?”
“啊?还,还行吧。”潘小夏含糊地说。
她自然不能说出相亲被沈若飞这个活宝搅局的事情,只盼望主任不要追问下去。主任显然没接到男方的反馈,只是自顾自地说:“男方父母都是公务员,自身条件也好,小夏你不要错过了。你看,你也二十八了,再不嫁人的话可真要是‘剩女’了。你爸妈都是我的好友,他们托我给你介绍,我也尽力了,但怎么就是没成的呢?你啊,眼界不要太高,结婚是实实在在地过日子,什么‘一见钟情’那都是小孩子玩的。如果男方没打电话给你,你也可以主动打给他的嘛。想当初,我……”
“主任,我会努力的。”
潘小夏一见主任又要开始追忆自己的“青葱年代”,急忙打断她的絮叨。
是,她就快二十八岁了。就算是护肤品越用越高级,护理、SPA、健身一样都不少,但是脂粉调出的新鲜气色却是与二十岁的青春活力无法相比。潘小夏的父母还算开明,但是随着女儿的岁数慢慢上去,言谈间也流露出一丝焦虑,大概是怕自己家的乖乖女一心工作,就这样不知不觉成了如今最流行的“剩女”。
潘小夏并不拒绝父母、同事为她创造的相亲机会,就算和对方并不合适,大不了从此不再联系就是,没必要迁怒他人。她知道这年头找个好男人比中彩票还难,也没奢望能在相亲中找到什么令她脸红心跳的另一半,只要对方工作稳定,身家清白,长得不至于不堪入目就好。
爱情,那都是少女时期的奢侈品,现在的她不想要,也要不起。心理学家都说爱情的保质期只有一年半的时间,与其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感,不如关心下商场什么时候又有打折的好。
“你这孩子……”
主任说教才进行了一半就被潘小夏打断,不由得有些意犹未尽,恨不得再给她上几课。可是,就在这时,潘小夏的手机响了。潘小夏接通了手机,只听见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小夏,今天我有事不回去吃饭了,饭菜在冰箱里,你热一下就好。”
“你为什么不回来吃饭?是在工作室忙吗?”
“嗯。”
“行,我知道了。挂了。”
“再见。”
挂断电话,主任继续对潘小夏说教,而潘小夏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硬了。下课回家后,她回到家,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觉得少了些什么,有点索然无味。
沈若飞在家的时候她嫌他烦,但他不在家又会寂寞,看来人真是一种很难满足的动物。吃完饭,潘小夏百无聊赖地看电视,时不时看看时钟,只觉得时间过得极慢。到了八点,沈若飞还没有回家,而潘小夏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她想起沈若飞小时候只要一画画就会忘记了吃饭,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家伙不知道有没有画得太投入连吃饭都忘记了?算了,反正他的工作室离这也不远,看看就是。她奉旨照顾沈若飞,又吃了沈若飞那么多白食,偶尔总该回报一下吧。
沈若飞的工作室离他未装修好的画廊很近,还是潘小夏帮他租的,所以她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轻轻推开房门,潘小夏看见了正在专心作画的沈若飞。
灯光柔和的房间里,沈若飞认真地在油布上专心涂抹着颜色,袖子卷起,侧影美好地不像话。都说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最有魅力,潘小夏看着沈若飞的侧影,看着他额前的碎发,只觉得心猛地一跳,深深感觉到了这句话有多么准确。空气中弥漫着油彩的味道,潘小夏悄悄走到沈若飞身边,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干嘛呢?”
“潘小夏!”
沈若飞手一抖,迅速回头,嘴唇轻轻擦过潘小夏的额头。潘小夏本意只是想吓他一跳,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乌龙,心怦怦直跳,脸也涨得通红。嘴唇滑过额头淡淡的触感好电击一样,潘夏瞬时尴尬万分,而沈若飞却在邪邪地笑:“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我了?”
“呸,美得你!我是来视察工作的!沈若飞,你画什么呢?让我看看你的画呗。”
“想看就看吧。”沈若飞无所谓地说。
一般的画室里都堆满了绘画用品和画作,会很杂乱,而沈若飞的画室和他的人一样整整齐齐,井井有条。沈若飞的完稿不多,潘小夏也不太懂画,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真的是有一些才气的。她看着沈若飞正在创作中的油画,怎么看都看不懂,不由得奇怪问:“你这个是画的什么?”
“盛若夏花。”
“名字不错,很文艺嘛。可我怎么觉得你画得不是花?”
“是花。只是,这花有点特殊。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幅画。”
沈若飞的面前是潘小夏看不懂的线条,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花。不过,抽象派可以指着苹果说这是你的脸,他自然也可以指着一根狗尾巴草说是花。她耸耸肩,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突然看到了隐藏在画布中的一个白色本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应该是沈若飞刚开始学画时的草稿本。以前她就对这个本子很感兴趣,一直很想看,但沈若飞总是拦着,不给她看。眼下,真是最好的机会。
“这是什么?”
潘小夏说着,已经顺手拿起那本微微泛黄的草稿本,在沈若飞没有反应过来前随手一翻。印入眼帘的都是最简单的线条的练习,她粗粗翻了几页,没翻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不由得有些失望。沈若飞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本子,看起来很恼怒,脸也微微泛红:“潘小夏,你怎么不经我同意乱动我的东西?”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那么小气做什么?”
“潘小夏,我不喜欢别人乱翻我的东西。”
“我们那么熟了,才不是什么‘别人’呢……嘿嘿,沈若飞,来吃饭吧,我特地买给你的哦。”
潘小夏虽然嘴硬,但内心到底有些发虚,只能急忙转移话题。她把在餐馆里买的外卖放在茶几上,而沈若飞此时正把本子小心放在抽屉里。潘小夏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为他的谨慎哑然失笑。
只是一个草稿本罢了,又没有裸女,他至于那么紧张吗?算了,孩子大了总是有自己的秘密的,她做姐姐的也不好太管。唉,现在的孩子啊……
潘小夏感慨地想着,而沈若飞已经洗了手,坐在榻榻米上和她一起吃饭。沈若飞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但是身上传来淡淡的松节油味,很是好闻。他看着潘小夏,微笑着问:“怎么今天想到来看我?”
“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
“只为了这个?”沈若飞看起来很失望。
“那还要因为什么?我都看你快二十年了,我们两看两相厌,难道我会想你不成?”
潘小夏说着,哈哈大笑,用力拍了一下沈若飞的肩膀,自己都为自己的幽默而自豪了,但奇怪的是沈若飞并没有笑。潘小夏埋头苦吃,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说:“沈若飞,你这个地方真好,环境比我家好多了。你为什么不住在这里?”
“我习惯把工作和生活分开。”沈若飞慢悠悠地说。
“切,说得好像自己真的很专业一样!你那画廊要是不盈利的话,你真的会乖乖回家吗?”
“不要说不可能的事情,潘小夏。”沈若飞淡淡一笑,自信地说。
谈起画廊,沈若飞的眼中满是胜券在握的光芒。他的容貌俊美,笑容自信,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神色让潘小夏都为之一愣。她呆呆地看着沈若飞,心跳突然间就乱了频率。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怎么会突如其来地慌乱了起来,急忙低下头,而方才那个若有似无的吻还是在她心中盘旋,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这是怎么了?
沈若飞一直是一个容貌俊美的男孩,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可为什么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居然会有种被电击的感觉?他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弟弟而脸红?
沈若飞……
潘小夏微微一叹。
饭后,潘小夏在他屋子里参观。她兴致勃勃地玩着他窗前的仙人掌,时不时拿手去摸,沈若飞无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小心刺到你。”
沈若飞的手白皙、修长,因为一直练习绘画在掌心处有着老茧,手掌温暖而灼热。潘小夏没想到沈若飞会突然抓住她的手,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把手一甩,反而被仙人掌的刺扎了一下。她的食指上出现了一个珊瑚红色的血珠,沈若飞一愣,急忙为她找创口贴,而她勉强笑道:“没事,不疼。沈若飞,你继续画画吧,我不打扰你了。”
“小夏,你生气了?”
沈若飞皱着眉看着潘小夏,看起来有些疑惑。潘小夏不能说出自己想走不是因为手受伤疼痛,而是因为方才对沈若飞的感觉让她感觉到尴尬不自在,只好强笑着说:“没生气啊!我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你还不了解我啊!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回去早点睡觉了。明天陈薇来,我们还有得忙呢。”
“小夏,你没事吧?”
“真没事,你安心画画吧!拜拜!”
直到离开了沈若飞的画室,潘小夏脸上的笑容才消失不见。望着楼上微黄的灯光,她开始觉得让沈若飞和她住在一起真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不管怎么说,沈若飞毕竟已经是个二十五岁的大男人了,就算他们彼此无心,但是也是会有很多不便。还是找时间和妈妈谈一下吧……
一夜无梦。
潘小夏不知道沈若飞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当她睁眼睛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正打算继续美美睡上一觉,手机响了。她把手机放到耳边,老妈每周的例行问话开始了:“小夏,你在做什么呢?”
“在睡觉……”
“你那一直下雨,你要记得带伞,不要着凉!还有,饭一定要准时吃,把胃饿坏了可不好!”
“知道了……”潘小夏有气无力地说。
“飞飞在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潘小夏有点不耐烦。她想起了昨晚的尴尬,问:“妈,沈若飞什么时候搬走?总不能让他一直在我家住着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忍心让你王慧阿姨担心?”
“不忍心。所以,我不是让他住进来了吗?可他也不能在我这住一辈子啊!”
“唉,小夏,你这丫头从不知道主动打电话回家,要不是飞飞来照顾你,我和你爸真不知道要多担心!你们两个孩子都在外地,相互照应点儿,家长也好放心。你可别欺负飞飞啊!”
“妈,你当他八岁啊?我能欺负他?我和沈若飞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你怎么就不害怕我吃亏?”
“你吃亏?飞飞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不欺负他就是万幸了!总之你不许对他态度不好,知道吗?”
“妈,你一点不民主!到底谁是你闺女?”潘小夏烦躁地说。
“不要乱说——你是民,我是主,我们家一直是最民主,最和谐的一家。”
“我,我真是被你打败了……”潘小夏无语。
“对了,你上次说和一个什么医生相亲,结果怎么样?”
“大概黄了。”
“为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八度。
“都是沈若飞……”
“是你相亲,不是飞飞相亲,你怪人家做什么?一定是你不争气!”
沈若飞一直是自己爸妈的心头宝,对于这一切潘小夏早就看淡了。她无奈地撇撇嘴,把手机放到一边,很不孝顺地让老妈对着空气发表自己的感想。就在这时,沈若飞开始敲门,她也趁机挂断了电话。
“潘小夏,起床了!你不是说要去超市的吗?”
“我起了!”
“那我进来了!”
房门被突然推开。
虽然穿着严严实实的睡衣,但潘小夏还是吃了一惊。她郁闷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无奈地说:“沈若飞,麻烦你进来之前敲门好不好?我们毕竟男女有别,发生一些令人尴尬的事情就不好了。”
“是你自己说你已经起床的。而且,你有什么好让我看的吗?”沈若飞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似乎在嘲笑。
“沈若飞!你要是再这样没礼貌……”
“就把我赶出去是吗?你就不能换个新鲜的?”
沈若飞不屑地笑,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到潘小夏的衣柜里。潘小夏目瞪口呆地看着沈若飞的大手把自己的白色的、纯洁的、可爱无双的小内衣放在了内衣专用的收纳盒,激动地话都不会说了:“你你你在做什么?我的内衣怎么会在你手上?”
“你说这个啊……”沈若飞晃晃手中的白色内衣:“已经干了,我就都收回来,免得被雨淋湿。”
“可这是我的内衣啊!”
“我知道这个不是我的。”
“你流氓!”
“就这SIZE,你以为我会看得上眼?”
“沈若飞!你变态!把我的内衣还给我!”
“潘小夏,真是难以想象现在还有人穿这样老土的颜色……”
“关你什么事!变态!”
“别一口一个‘变态’好不好?这种事要我做,害得我一个大男人帮我收内衣,你还骂我?”
“谁,谁让你收了?”潘小夏的脸红得就要滴血:“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