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馆,潘小夏揉揉有些发胀的小腹,脱下了休闲的装扮。她换上了一身印花长裙,戴着很有民族风情的孔雀耳环,给自己化了一个很少尝试的艳丽妆容,在镜子前左顾右盼,很是满意。
她身上的裙子白底绿花,做工精良,很好得突出了她漂亮的背部和胸部,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暴露。潘小夏看着镜子,企图把裙子往上拉,犹豫了一会,看看窗外比她穿得更为清凉的美女们,下定决心就这样出门。
当她走出房门时,沈若飞正站在走廊上吹风。他打量着潘小夏,皱起眉:“你这是什么打扮?”
“怎么,不好看吗?”潘小夏反问。
网上都说阳朔是艳遇的高发地,今天她还就放肆一回了。虽然不奢望遇到什么帅哥,但是遇见个不错的男人,一起谈天说地,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也不错。
今夜,潘小夏决定让自己不再做那个温柔可亲的女教师,而是一个女人——活色生香,妩媚动人的女人。
“这身衣服不适合你,去换了吧。”沈若飞说。
“我不要。”
“这种衣服适合起码C CUP的丰满女人穿,你这样的还是算了吧。听话,去换了。”
“就不!你管我!”
“潘小夏!”沈若飞的脸色有点难看。
“沈若飞,你真的很奇怪!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穿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潘小夏气愤地瞪了沈若飞一眼,沈若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沉默了一会,自嘲地说:“你说的对,你穿什么和我都没关系,我都没有资格去管。随你便,潘小夏。”
“沈若飞,你生气了?”
“没有。”沈若飞显然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走吧。”
“我不和你一起去了,我自己逛一下。”
这样的争吵让潘小夏有些不舒服。她从沈若飞身边走过,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心情也很糟糕。
大街上,无论是贩卖着民族饰品的小贩,还是充斥着咖啡香味的古楼都吸引不了她的兴趣。她在青石铺成的街道上没有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汪洋成功地破坏了她一直以来的好心情,她望着天上的圆月,也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在月光下惴惴不安,却又甜蜜非常的初吻。
那时候,她真的太年轻了……
“潘小夏?你怎么在这里?”
潘小夏信步走进一间酒吧,点了几瓶啤酒正闭着眼睛欣赏着音乐,肩膀突然被人重重一拍。她愕然地回过头去,却见陈薇正拿着酒杯,笑眯眯地看着她。她惊喜至极,一把抱住陈薇:“陈薇,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命运安排了我们的相遇……”
“去你的!说真的,怎么那么巧?”
“我也不知道啊。我前两天突然决定出来旅游,没想到居然会遇到了你,这个世界还真小。”
“你不用上班吗?”
“请假了。我和老板说,不然我请假的话我就辞职,他去哪里找像我这样能干的员工?”
“你请假?你这个工作狂会请假?陈薇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受什么打击了?”
潘小夏记忆中的陈薇是一个工作至上,恋爱第二的女强人,她真不知道什么事居然会让陈薇当起了逃兵,一个人跑到千里之外的阳朔来。陈薇揉着太阳穴,说:“别问了,你还真是八卦到挂啊……你怎么会来?”
“我和沈若飞来旅游的。”
“哟,进展不错嘛。”陈薇暧昧地捅了一下潘小夏。
“别胡说!”
“潘小夏,你们是不是……”
“陈薇,你不要胡说!再乱说我不理你了!”
潘小夏气愤地瞪了陈薇一眼,陈薇不屑地一笑,眼见潘小夏就要来挠她痒痒,急忙笑嘻嘻地求饶。于是,两个各怀心事的女人就这样开始喝酒,喝到后来,都有些意识不清了。
“好像喝多了……”
潘小夏只觉得头痛欲裂,而陈薇看起来比她醉得更为厉害。陈薇在酒吧里摇摇晃晃地走着,企图抢过那个年轻漂亮的小主唱手中的话筒唱歌,被潘小夏死命抱住。潘小夏暗恨自己居然让陈薇喝酒,给自己添乱,只得劝她说:“陈薇,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不要,再喝一会嘛!”
“听话。”
“小夏,我难过啊……那个混蛋!”
陈薇说着,突然把酒瓶恶狠狠地摔在地上,抱着潘小夏哭了起来!潘小夏手足无措,尴尬万分,只觉得酒吧里所有的目光都瞬间朝她扫来!她手忙脚乱地安慰着陈薇,想把她抱走又抱不动,无奈之下,只好打电话给沈若飞。
“沈若飞……”
“潘小夏,你在哪里,怎么那么吵?”
“我在酒吧……你能不能过来下?”
“你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是……”
“酒吧叫什么名字?你等着,我来。”沈若飞打断了潘小夏的话。
大约十分钟后,沈若飞果然来了。他很是无语地看着考拉一样爬在潘小夏身上大吵大闹的陈薇,不假思索地对准陈薇的后颈一敲,而陈薇就瞬间安静了下来!潘小夏吓了一跳,只觉得酒意全无,惊慌地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你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
“太吵了,让她安静下。”沈若飞平静地说。
“沈若飞!”
“放心,我是跆拳道黑带,我掌握得好力度。她只是昏过去罢了,第二天就没事了,醒来的时候也不会记得。”
“可是……你这样也太……”
“那请问我该怎么把她弄回去?又或者你一个人来?”沈若飞反问。
“呵呵。”
潘小夏尴尬地笑,心中暗暗忏悔对不住自己的好友,但也默许了沈若飞的举动。沈若飞白了潘小夏一眼,背着陈薇往旅店走去,把她放在潘小夏房间的床上,才长长舒了口气。潘小夏心中内疚,见沈若飞的额头都有汗水,急忙拿一张纸巾给他擦汗。沈若飞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现在知道讨好我了?”
“嘿嘿……”
“说吧,你喝了多少?”
“好像是两瓶……放心,我没醉。”
“你那酒量我还不清楚?等着,我给你倒水。”
沈若飞微微一叹,走进自己的房间,为潘小夏拿来一瓶矿泉水,却没想到潘小夏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夏?该死的,又去哪里了?”
沈若飞微微思索,走到天台,发现潘小夏果然躺在天台的藤椅上。她均匀地呼吸,眼睛紧闭,应该睡着了。他好笑地看着她猫儿一样的睡容,轻轻推她:“醒醒,去房里睡吧。”
“走开,别烦……”
“我抱你进去吧。”
沈若飞轻轻抱起了潘小夏,动作是那样的小心,好像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望着床上潘小夏熟睡的容颜,他只觉得呼吸慢慢急促了起来。他的手轻轻触碰着潘小夏的面颊,然后火燎一般缩回。就在这时,潘小夏翻了个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迷迷糊糊地说:“汪洋……”
汪洋?呵……
“你认错人了,潘小夏。”
沈若飞走到卫生间,静静看着自己的手掌,猛地一拳挥向墙壁。他的手痛到麻木,对着镜子苦笑了起来。他望着镜子,一字一顿地说:“沈若飞,你真没用。你是比潘小夏还傻的傻瓜。”
第二天,潘小夏醒来,过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她只记得晚上觉得房里很闷,就去天台透气,没想到一边看星星一边睡着了。在朦胧中,她好像和谁说了几句话,那人是谁呢……
“小夏!”
就在潘小夏纠结之际,陈薇猛地推门进来,给了她一个熊抱。潘小夏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开始困难了,急忙把她往外推。
“陈薇你做什么!”
“看到你激动嘛……”
现在的陈薇早就没有了昨天的无助和伤感。她妆容精致,活力非凡,也终于让潘小夏松了一口气。她们都聪明地回避了昨天的话题,只是在叽叽喳喳地讨论一会儿要去哪里玩,越说越兴奋。末了,陈薇眼珠一转,说:“昨天好像看见沈若飞了……小帅哥现在在哪里?”
“呀,你不说我都忘了他了!那家伙去哪了?”
“潘小夏,你真是……”
“什么?”
“算了……你没大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等下,我去找小帅哥。”
陈薇说着就出了门,过了许久才和沈若飞说说笑笑地回来。潘小夏注意到沈若飞的手上有个创口贴,不由得奇怪地问:“沈若飞,你的手怎么了?”
“不小心受了点伤。”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我看看!”
潘小夏说着,一把抓住了沈若飞的手,却透过创可贴什么也看不到。陈薇在一旁起哄,害得潘小夏急忙放下沈若飞的手,尴尬地问:“你一早上去哪里了?”
“去预定了今天的行程。我们上午去看你们文艺女青年最喜欢的大榕树,下午去漂流,然后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去。”
“也好。陈薇,我们一起啊。”
“算了吧,当电灯泡会遭天谴的……你们好好玩。”
陈薇说什么也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出游,潘小夏无奈之余也只好随了她的意。他们在旅馆租自行车,准备骑车去大榕树,可是旅店的主人笑嘻嘻地指着自行车说只剩一辆了,建议他们去别的旅馆租。潘小夏有点不悦,打算去其他地方租,而沈若飞却说:“没事,我带你就好。”
“啊?”潘小夏张大了嘴巴。
“啧啧,真是恩爱的小情侣啊……租金我打八折!”老板说。
“我们不是……”
“谢谢老板。”沈若飞抢先一步说。
半小时后。
沈若飞骑着租来的单车,潘小夏坐在他的车后,两个人就这样游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微风拂过面颊,潘小夏眯起了眼睛,只觉得阳光温暖地令人慵懒,好像回到了令人留恋的高中时光一样。山里的道路不平,有几次潘小夏都险些摔下去,吓得她急忙抱住沈若飞的腰。沈若飞身体一僵,不自然地说:“喂,你别趁机占我便宜。”
“有我这样的大美女投怀送抱你还不满意?真是美得你!”
“你还真是自恋……”
“我喜欢,我乐意!”
路边的稻田不断后退,潘小夏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搂着沈若飞的腰,任由发丝在风中飞舞。虽然开车出行比骑单车快速、便捷的多,但她是那么怀念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
“沈若飞,我还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们一起骑车上、下学,可现在我都好些年没碰过自行车了。看着大学里的孩子们,我就觉得自己老了。”
“你二十八了,是老了。”
“是啊,比他们大整整十岁……你知道相差十岁意味着什么吗?我在走下坡路,而他们慢慢走向盛开!这种感觉真是不好。”
“谁都会老的,你担心这个做什么?最近怎么这样伤春悲秋的?你例假要来了?”
“沈若飞,我在和你说正紧的!不过,你是不会明白我的,也不会明白女人对于岁月的恐惧。再过十年,我就快四十了,身材走形,还会脾气暴躁。真是想想就可怕。”
潘小夏突然有了一种对于未来的恐惧感。她已经一只脚跨入了“三十”的门槛,但是终生大事还没有着落,看到朋友、同事一个个结婚,说不妒忌、羡慕那是假的。她没有陈薇那样豁达,也没有二十八岁女人该有的觉悟。她嘴上虽然说随便找个条件相当的人凑合一下就好,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爱情,并不能接受没有情感的婚姻。所以,她就这样蹉跎了下去。
“高不成低不就”是她人生的最好写照,岁月也在她手中慢慢流逝。万一真命天子在她四十岁的时候出现……
她突然打了个寒颤。
“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和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倍受摧残的容颜。”沈若飞突然说。
“什么?”潘小夏没听清。
“是杜拉斯的《情人》。”
“嗯,确实是很熟悉的诗句。沈若飞,你说真的有这样的男人吗?不喜欢女人的容貌,只喜欢她的内心?”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沈若飞说。
潘小夏愤愤不平:“我就知道!男人从二十岁到九十岁喜欢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某种程度而言也算是专情得可以!要是现在能娶三妻四妾,估计不知道多少人去大学里抢鲜嫩的小姑娘呢!”
“可是真正爱你的话,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在对方眼里都是最美的。”沈若飞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
潘小夏正在心里咒骂着男人,没听清沈若飞的话,推了沈若飞一下,让他再说一遍。沈若飞却没有理会,只是说:“没什么,快到了。”
沈若飞大约骑了五十分钟,终于到了据说有千年历史的榕树前。潘小夏下车,望着郁郁葱葱、起码几个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大榕树,感慨地:“好大啊……这榕树真的有一千年吗?”
“谁知道这个?也许是旅游局弄出来的卖点吧。”
“你这人真是没情调……咦,他们在做什么?”
大榕树周围,有不少游人把心愿写在小小的红带子上,然后把红带子系在榕树的枝桠,闭着眼睛说些什么。潘小夏很是好奇,而沈若飞看了一眼,说:“估计是祈福之类的吧。”
“是吗?我也要!”
“你信这个?”沈若飞看起来很是不屑:“潘小夏,想不到一个人民教师居然也会相信这种封建迷信。”
“关你什么事!”
潘小夏脸一红,不再看沈若飞,心中隐约有些怒气。就在她暗暗生气的时候,沈若飞叹口气,走向附近的商贩,然后面无表情地拿着一条红带子过来,说:“给你。”
“干吗那么好心?”
“不要算了。”沈若飞作势要收回。
“既然买了就别浪费了嘛……”
潘小夏急忙抢过红带子,躲在一边,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心愿,然后把它小心地系在了树枝上。就在她系红带子的时候,发现沈若飞也在系,奇怪的问:“沈若飞,你做什么?你不是不相信这些的吗?”
“既然来了,就入乡随俗的好。”
“切……你现在就不幼稚,就不可笑了?我看看你写了什么!”
“不行。”
“我的也让你看好了。”
“不行。”
“沈若飞,你造反了!我就要看!”
潘小夏说着,就动手去抢,可无奈沈若飞比她高,缎带在她头顶处,怎么跳也够不着。沈若飞好笑地看着潘小夏上蹿下跳的样子,拍拍她的头,说:“别白费力气了,你够不到的。”
“沈若飞你真混蛋!你没事长那么高干吗?”
此时的潘小夏真是分外怀念沈若飞比自己儿时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