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奋斗在巴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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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巴黎,最会骗心的鬼·水晶鞋

1、

第二天清早,朦胧中,枕下的手机在震动地响,掏出来看号码是橄榄打来的。

我一惊,扭头看旁边早就没了她。

“哎,你闹鬼啊?这么大清早的。”

“哈哈哈哈,”先上来的这通笑就足够把我彻底吵醒了,“哎,知道我在哪儿吗?”

我仔细听了听,“哪儿呀?”

“我老板在开车,我们在高速公路上,我们要去荷(兰)比(利时)卢(森堡),中午有批国内来的朋友要见,晚上还有个大使馆的宴会。”

“你们两个疯子,真是——”我打了个大呵欠。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吗?哈哈哈哈……早上老板来接我的时候,走得太匆忙,我脚上穿的鞋不是同一双,哈哈哈哈……都是黑色,跟儿还不一样高,哈哈哈哈……。”

我也忍不住曝出笑来:“那怎么办呀?我的公关小姐,那你今天一高一矮一高一矮地,不就成瘸子了吗?”

“哈哈,看到了地方再买吧,是吧,老板?”橄榄问前面开车的老贾。

“希望能有时间啊。”老贾稳稳当当的声音传来。

“好了,你好好睡吧,我也要在后座睡一觉,这也太早了,现在才不到六点半呢。来,亲一个,宝贝儿。”说着,就挂了电话。听得出来,这鞋穿错了根本就没有阻拦她大好的出游心情。

再也睡不着了,子秋做过瑜伽后已经到对面公园去晨读了,这个星期六米歇尔不来,我有人陪喽!心下一高兴,干脆起来吧,早起哪怕五分钟,做事也会从容些。把房间收拾了,细细地切了块奶酪,和到蛋里,抹在剩面包片外,煎起来做早饭,再泡一杯袋装的柠檬红茶,点点胃,胃口这东西是有习惯的,过去一直吃甜点配咖啡,后来随杰瑞吃过咸点配英国茶以后,也便会喜欢这样吃。

晚上九点多,橄榄又来了电话,她那穿透力极强的沙沙的声音响遍了我们这个小房间:

“所有这里的华人聚会都是一个样子,所有的年轻的年老的男人也都是一个样子一个字——丑!哈哈哈哈……。不过,这次我倒看见了一个人,”拐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压低了声音说话,子秋也跟近了我来听:

“跟三浦友合真是像极了,三浦友合可是我从小的梦中情人,到现在都没变过。太像了!而且他是驻xx国的大使,我真生我自己的气,到现在还没能搭上话,只远远地看了看,他可真——真有风度!馋死我了。”听得出来,她又有些得意忘形了,然后又更压低了声音说:“不过,我百分之百相信他也注意到我了。他旁边的那位,猜是他老婆,可是真不配他。哎——不能和你说了,老贾叫我过去呢。”

挂了电话,子秋和我相视一笑。对橄榄“顽劣”的爱情游戏,我们俩早已习惯了。

2、

荷比卢的使馆宴会很快便达到了高潮,大家耳热酒酣,经常是放松到没有了地位之嫌和远近之分,大家全是朋友彼此都好说话。就在这当儿,大使也敬酒敬到了橄榄这桌,其时,他们心相通,彼此一个眼神就足够了。接下来,混在海鲜自助餐旁边来往的的食客中,他们又装作是偶尔碰上了。大使开篇第一句话就把橄榄的兴趣吊了起来:

“我们小国家的招待会真是考虑不周,虽说没有水晶鞋奉送,也不能让巴黎来的大美女足下这样受累,太令我汗颜啦,抱歉抱歉啊。”大使浅笑着说。

橄榄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天都一直穿着这两只不同的鞋,被他点破,只尴尬一下,好斗的心也即刻被挑了起来:

“抱歉倒不至于。可我奇怪的是,生活在时尚的欧洲,不对称这个概念都喊了多少年了,您没听说过啊?您也太日里万机了吧,哈哈哈哈……”说时,胜利地笑。

大使脸边的笑意更深了,看着橄榄说:“孤陋寡闻了,哪天我到巴黎专门求教。”

“本小姐可是忙得很呢!那要看你心不心诚了。”橄榄说话依然不饶人,但名片却早已递到了大使的手里。笑笑,便走了,眼角瞥过一个人的目光,是大使太太的。

音乐响起来了,大厅敞开了变作舞场。

老贾绅士地走向大使太太,浅浅地鞠躬请她跳舞。大使太太简直有些受宠若惊,究竟有多长时间都没有人主动请他跳舞了,而眼前的这个人虽不是非常英俊,却独有种冷傲的气质,她欣然应允了。

老贾是什么人!刚才橄榄和大使的所有眉来眼去全落在他的眼里,除了妒不可遏,隐约中他还多了几分担心,情急中只好去讨好大使的夫人,希望能有所补救。

看着舞池中潇洒的老贾,橄榄有种温暖的感觉,他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但她就要坚持装到底,她不想在感情上被某个人拴着,尤其是被某个已婚的男人拴着,现在不是挺好吗?什么事情,一旦有个结果就索然无味了,只有过程才是最美妙的,橄榄吸了口杯里的香槟,心晕晕地在人群中搜索着那个“三浦友和”的身影。

3、

八月是巴黎的大假时节,行人中的肤色、发色和语种更加多样起来,地铁里的广播也多加了一遍英文的,巴黎人自己却不见了多少,他们都跑到凉快的地方度假了。而于其他国家的人,美国人、德国人、日本人……,巴黎仍旧是向往已久的国际名都,是假期的首选。

“小姐,你们三位,一起画张像吧。”一个中国年轻男子突然对着我们说道。小广场黑夜中架起来通明的灯色中照出一张印着光影的脸,颧骨突出,端庄坚韧的模样。旁边是他支着的画架,一张画好的他自己的肖像。

我们三人不禁停下了脚步,以前我们一起逛白教堂的时候还从没看到有中国人在这里做画卖艺。

“信不信由你们,来巴黎前我在中央美院当老师。”他继续说。

“那不是挺好吗?”子秋忍不住问。

摇摇头,又对另外过来的人打着招呼。我们刚准备掉头离开,他又说:

“我认识你们,哎,你们俩”,他指子秋和我,“报社的吧,上次留学生的活动见过的嘛。”

他这一说我突然有了些印象,便对他客气地笑笑。

“我这里有一组画像,配了文字的,不知道能不能——嗯,能不能在报社发一下,也为我的毕业鉴定添上一笔?交个朋友嘛!”我心里暗暗发笑,别看他书生样子,倒也是会拉关系;不过,独在外闯荡,再老实的人也难免学得些心机了。

子秋用手碰碰我,询问的眼神。

“要不,先看看他的画再说?”我含糊地跟子秋商量着。

子秋轻轻点一下头。

“这样吧,我先给你们三人画一张”,这男子小声慷慨道:“免费的啊!”

“哎,不画不画啊,不跟你们一起画。”橄榄说出的话不禁令我和子秋惊看了下对方。她好像对子秋有些冷淡倒是真的,“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说着便一个人先走了。

来看他的画,一共四幅,全是水彩人物画,清一色的西方年轻女孩子,有单人的有多人的,灰色的调子,灰色的衣着,神秘中透着的是经典和优雅,最后的一幅还有题字:从摩登的清晨开始,迈着优雅的猫步,远远近近的,起起伏伏的,迷幻般的,向你诉说着繁华与古老;夜晚,又弥漫在酒吧间浓郁的咖啡香气和细细的低语声中,只一个妖娆的背影和指尖细长的香烟——消失在情人忧郁的眼神里……

呵,我的心突然缩紧了展不开,这个人的画仿佛揭开了我心底的一个迷,那就是我执意地要求生活在巴黎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那就是要为了变成她们,变成骨子里为了美为了爱而不顾一切选择自己的自由生活的巴黎女子!

“让我想想办法”,我马上坚决地对这个年轻画家说,“如果我做不到也请你原谅。”

“你喜欢她们,对吗?”他一定从我的表情中读到了什么。

我点点头,站在旁边的子秋似乎颇为不解。

“我会尽快和你联系的。”我和他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便和子秋转身走了。

白教堂煞白的颜色在转到她的背后便有些发乌了,衬了这一侧的静,仿佛是阴阳两界,那一侧的灯火人声交易娱乐,在这一侧全都消逝怠尽了,没有了颜色,没有了声音,而这不正该是教堂所有的清音吗?不过,旅游圣地大概都逃不出凡俗的热闹的吧。

在这背侧的啤酒馆里,我和子秋还有其他逃避吵嚷的人们静静地喝着东西。

我们用最小的声音慢慢地讲话,每个字都像珠子一样叮叮敲在这阑栅的灯色中,细细碎碎,随着空气很快就飘走了,女人之间的谈话当时都是又轻又快的而不经过大脑的,反复琢磨其中的哪句话却是回家无聊时候才会想起来做的。

“我啊,也想争取工作签证啊,呵呵,就是想给自己一个证明,也不枉这一场实习。”果子笑呵呵说的这句话,竟让子秋夜未成眠,她有些开始着急了,软招硬招都试过了,却是丝毫没有进展,时至今日,果子竟越来越地要留下来了,真是岂有此理!她要证明什么?证明她能干?活见鬼!然后拿到工作签证再走?子秋可不想这个珍贵的名额给果子浪费掉,她一定要拿到,不是她子秋不厚道,是果子太过贪心,她有一张稳操胜券的美国通行证难道还不够吗?时间不多了,再疑迟下去,一切就都晚了……,夜深不知几许,子秋迷糊过去的时候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