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两汉时期的生存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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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治世与乱世·人心难测

【引言】

这里所说的“人心难测”,不是仅仅指人心捉摸不定,更含有人心的变化与世事的关系的意思。人心不是固定不变的,往往是随着世事的变化而变化的。因此,无论是真正高明的统治者还是富有智谋的臣下,都善于利用时事、把握人心。谁能做到这一点,谁就能在您死我活的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事典】

《长短经》上说,魏太祖曹操与吕布在濮阳打仗,形势对曹操非常不利。这时候袁绍派人游说魏太祖与他联合,让太祖把家眷迁到邺地(今河北省临漳县北),太祖同意了。程昱去见他说:“我私下听说将军您想把自己的家眷迁到邺地,和袁绍联合,真有此事?”魏太祖说:“是有这样的事。”程昱说:“或许将军您是临事畏惧吧,不然您为什么想得这么粗心呢?袁绍占据燕赵的广大地区,早有吞并天下的野心,只是凭他的才智不足以实现。将军自己斟酌斟酌,您愿意为他所用吗?将军您自有龙虎一般的英雄气派,能当他的韩信、彭越吗?我程昱愚笨,不懂得大体,我觉得将军的志气还不如田横。田横只是齐地的一个勇士罢了,还把做汉高祖的臣子当做一种羞耻。现在将军您想把家眷迁到邺地,向北侍奉袁绍。将军您以自己的聪明神武却不把当袁绍的下属看做是羞耻的事,就是我也私下为您感到惭愧啊!目前兖州虽被敌人攻破,但我们仍占有三座城池,能作战的士卒也不下万人,如果加上荀彧和我们这些人,齐心协力,一定能成就一番霸业了。希望将军重新考虑吧!”魏太祖听了这一番话,觉得很有道理,便打消了把家眷迁到邺地的念头。

俗语说:“两只雄鹰不能同栖一处,两只蛟龙不能容于一水。”从这点来看,要是有人和自己的地位权势相同,那么他就一定不能容纳自己,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的。当初,曹操想把自己的家眷迁到邺地,和袁绍联合,真是太不明智了!

《三国志》的作者陈寿赞扬先主刘备刚强果断、宽容仁厚,能衡量每一个人的道德才干来分别对待。先主身兼汉高祖刘邦的风度和英雄的广阔胸襟。机警善变、才干谋略是有些比不上魏武帝,但他多次遭受挫折,从不屈服,终究没有归顺魏武帝,这说明了他推断以魏武帝的度量必定难以容忍自己不同寻常的大志,所以不单是与魏武竞争逐利,也是躲避祸害。

三国时期,钟会、邓艾攻破了蜀国,蜀主刘禅束手就范。钟会陷害邓艾,派人用囚车押解邓艾到蜀国去。钟会早就怀有谋反的意图,他善待蜀国的降将姜维等人。姜维心里明白,以为可以乘机施以离间计,造成二者之间的混乱,再慢慢图谋收复失地,恢复蜀汉政权,于是他便假意对钟会说:“听说您从淮南领兵打仗到现在,计谋从来没有失策过,晋王司马氏家族昌盛,靠的是您啊!而今您又平定蜀国,威名定会震动当今天下,百姓们都认为您功劳最大,当今的主上已经对您的才智产生了畏惧,您想靠现在这个样子平安回师吗?看看前朝的事例就明白了。韩信在纷争的年代没有背叛汉王刘邦,到天下太平的时候却被猜忌而遭杀害;越国的大夫文种没有听从范蠡的建议,不去五湖归隐,结果只有含冤自杀。难道他们都是人们所说的那些昏庸的君主和愚忠的臣子吗?不是,而是因为涉及自身利害关系而必须那样做。如今您已经创建了丰功伟绩,德行已名扬天下,为什么您不仿效陶朱公驾一叶轻舟去五湖隐居,保全自己的功劳和身家性命呢?或是跟赤松子一样,云游峨眉呢?”

钟会听了这番话,说:“您说得太远了,我没法做到。再说当前的形势,恐怕也还没到那个地步吧。”姜维说:“其他的事,凭您的才智是完全可以达到的,我就不用多说了。”

此后,钟会与姜维交情日渐深厚,他自立为益州牧背叛了魏国,并打算给姜维五万兵马,让他做前部先锋。魏国将官和士兵极为愤怒,群起攻之,杀死了钟会和姜维。

西晋时,张华在京都之外镇守,当时晋武帝征召他回京担任尚书令。冯沈嫉恨张华,一次,他在晋武帝身旁侍候,与武帝神色自若谈起了魏晋时的典故,他说:“我曾听说过钟会所以谋反,有很大责任在于太祖司马昭啊!”晋武帝听了,勃然大怒,说:“什么意思?请你说明白。”冯沈说:“我以为善于驾驭马车的人,必然懂得掌握六根缰绳时要轻重适度;善于管理的人,总能明察官道,懂得适宜地控制引导下属。正因如此,汉高祖刘邦过于宽容八大异姓王,结果养虎贻患,最后不得不除掉;光武帝刘秀压抑、贬谪国中将士,却使他们享有善终。这并不是说君主性情有的仁慈、有的暴虐,臣子有愚忠、机敏之分,而是褒贬、予夺使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钟会才略疏浅,不堪大任,但太祖却欣赏过重,推崇他的谋略,委以重任,把大军托付给他,所以,钟会自以为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功劳盖世却得不到赏赐,所以心怀不忿,气焰嚣张,而后便谋反了。若是当初太祖驱使他的时候,用礼仪驯服他,借权威制服他,把他束缚在法则制度之中,这样他作乱之心便无法得逞,当初的叛乱自然也就失去产生的根源了。”

晋武帝说:“有道理。”

冯沈再次跪拜,说道:“陛下既然认同我的话,愿您谨慎思索,‘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可别让钟会一类的人再有机可乘。”晋武帝说:“当今世上难道还有钟会一类的人吗?”冯沈说:“为陛下运筹的大臣,占据一地统领兵马的方镇,都应当在陛下您圣明的思虑之中了。”晋武帝沉默良久,不久便召张华回京都,罢免了他。

东汉末年,袁绍当了讨伐董卓联军的盟主之后,非常傲慢,陈留郡(今河南省开封一带)的太守张邈义正词严地谴责。袁绍便令曹操诛杀张邈,曹操不肯听从。所以,张邈的心里很是不安。待曹操去东方攻打陶谦的时候,他派他的将军陈宫率兵屯驻在东郡(今河南省淄阳县南),陈宫乘机劝说张邈说:“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群雄竞起,您拥有近十万的人马,居于天下兵家必争之地,若是您手持宝剑虎视四方,那也足能成为人中豪杰,可如今反受制于人,难道不觉得看得太近了吗?现在兖州的军兵都东征去了,兵力空虚,吕布又是一位勇敢的壮士,英勇善战,至今仍无人匹敌,您可把他迎来,共同驻守兖州,静观天下的形势变化,等时局发生变化,这样便能在一个时期纵横称雄于天下了。”张邈采纳了陈宫的建议,反叛了曹操。

【评议】

其实,曹操和张邈当时相处还不错,但张邈心怀叵测,是由于当时的形势对他有威胁。所以观览古今许多历史变故的产生,都是因为某一个人因为有时机可洗刷他当初所受的凌辱,所以制造事端;或是因为某人与某人之间有过节、隔阂,所以一旦时机到来,他便要借机报复,制造祸乱。比如,韩信因为被刘邦免去楚王的封号,非常伤心感慨,便生反叛之念;彭越心生非分之想,发兵造反,是由于他自负居功,却没能加官晋爵;卢绾因为被刘邦怀疑,才心生畏惧,投降匈奴;英布因为看到韩信、彭越等人被刘邦杀害,非常担心自己也一样下场,这才秘密纠集军队以防万一,而后他又以为自己暗中部署军队的事泄露,因而被迫起兵造反。

从这些事例看,叛臣逆子开始时不一定就是不忠的,他们有的是因为心存怨愤,意识到危机;有的是因为功高震主,方去成就了一番大业。真所谓“人心难测”。然而,细想一想,如果善于分析人心与时事的关系,洞烛幽微,未雨绸缪,人心也不是不可测,不是不可以为我所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