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没有想到现在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
“后来呢?”
“我们因为很多小事吵架。”我说道,“有一次,我放牙刷时弄出很大的声音,她说我是针对她的,然后就吵了起来,她非要离开家,我不让,然后她就用脚踢我,我被踢急了,就踢了她一脚。”
“你打女人啊!”苏蓉张着嘴说道,“打人不对的哦。”
我又苦笑了一下,“平时是她做饭,我喜欢吃土豆肉丝,可是她非不给我做,说我挑食,她非要做炒生瓜片给我吃,结果我气得跑到外边去吃饭。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她一个人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我赶紧给她煮方便面……”
“还是你不对。”那小丫头又说道,“你可以生气,可以不吃饭,但不应该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
“你说得对。”
“后来呢?”
“后来我发誓,我再也不吃炒生瓜片了,因为确实太难吃了。”
苏蓉听到我的话大笑起来,我慌忙站起来捂住了她的嘴,这样会吵醒傅纯的。莫名的,我心中微微一动,我看到苏蓉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你会吵醒她的!”我轻轻地说道。
苏蓉看了看我,“你已经入魔了,她醒了不是更好?不过你讲故事很好听。我去忙了,你陪着你的女朋友吧。”
她轻轻合上房门,走了。
我重新坐到椅子上,握住傅纯的右手,一点点地给她按摩着,直到手机铃声把我吓了一跳。
“钱琨!”那边是张凯的声音,“你在哪里?”
“在医院。”我本想把昨晚的事情说给他听,但是想想没必要,我没有受伤,而且说起来太复杂。
“十分钟以后,你从ICU病房出来,我去接你。”他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张凯很着急,莫非是李硕把那块石头的秘密找出来了?
我轻轻地靠到了傅纯的脸边,她的浅齿微露,我真想吻她一下,真想。
但我想,她也许并不希望我吻她。
医院门口停着两辆车,张凯的车旁是一辆黑色的东方之子,我走过去的时候,突然从那辆黑车中钻出了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
“钱琨,你跟着他们走。”张凯对我说道。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那两个男人拉进了东方之子的后座,接着眼睛突然一黑,我被戴上了一个眼罩。
“我们是张凯的同事。”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现在需要你的帮忙来调查一件事情,但是事关机密,所以要做一些保护措施,请你理解。”
车子的发动机发出一阵轰鸣,汽车开动了。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住了。一个男人对我说道:“到了,下车吧。”
那男人轻轻地扶着我的胳膊,“有几个台阶要跨,我让你抬脚你就抬脚……很好,现在你进入大楼了。”
我大概跨了二十级台阶,然后踏上平坦的地面,地面很滑,我感觉应该是水磨石的。大概走了三分钟,我们突然停住了。
然后我听到门拉开的声音,接着,我被牵引着坐在一张板凳上。
“有些问题,”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我们需要问你!”就在他说话的同时,我感觉我的左手小臂被一个东西轻轻夹住了。
“什么东西?”我轻轻地叫了起来。
“测谎仪。”
“你叫钱琨,今年三十二岁?”
“是。”
“你的工作是写作,主要是体育写作和小说写作。”
“是。”
“你为什么要去乌陀山?”
“是我的朋友章怀要求我去的,他需要我去救他的女友和另外一个女孩。”
“另外一个女孩叫做傅纯,曾经是你的女朋友?”
“是。”
“你以前去过乌陀山吗?”
“没有,但听说过。”
“有准备去的计划吗?”
这个问题我想了想,“有机会我还是想去的。”
“你在哪里捡到的那块黑石头?”
“在我朋友的新家里,石头放在床头柜上。”
“那个黄布袋从哪里来的?”
“是一个叫做张有才的人送给我的,我是在我朋友新家的大楼里见到他的。”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怪人。但有能力,思维敏捷。”
“再说说你对他的其他印象。”
“他身上一定有很多秘密和故事。”我轻声说道,“我感觉到,他的内心深处也许有很多痛苦。”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就是一种感觉。我是一个写东西的人,有时候很敏感。”
“很好。”
那个男人终于停止了提问,接着我的眼罩被摘掉了,但眼前依然漆黑。
“这是一个科学会议,因为是你提供了这块石头给我们研究,所以我们给你参与权。另外我们还有两个要求,你能不能将石头和黄布袋提供给我们进行科学研究?”
他的话说得不太明白,他们是哪个单位的?为什么要我提供这些东西给他们研究?
但转念一想,我突然明白了。
那块石头上含有很多的秘密,这个科研机构一定是属于国家的。国家的科研机构需要研究这块石头,但他们需要征得我的同意才能拿走这块石头,刚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手续,现在才进入正题。
“愿意。”我说道,“能找出石头的秘密吗?”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我的话,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
“听说你有个电磁仪,能提供给我们吗?”
“不能。”我断然拒绝了这个要求,“至少我现在还需要它。”
“如果你用完了,能提供给我们吗?”
“我想考虑一下。”我顿了顿,说道,“它的所有权应该归我。”
“好的,我们随时等待你的回复,如果你确定不给我们,也请你直接说,我们就不会再向你提类似的请求了。非常抱歉我们用这种方法将你请来,请谅解我们对你的打扰。但你也可以通过参加这次会议,获得一些在平时生活里根本收获不到的东西,甚至对你的写作也会有帮助。”
他说完之后又沉默了。接着,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会议就要开始了。”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屏幕,屏幕上正是那块黑石,一个又高又急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块石头极为奇特,也极为珍贵。根据测试,这块石头的年龄大概有一百二十三亿岁。根据南欧洲天文台在2001年通过射电望远镜对编号为CS31082·001的星球进行量度星球上放射性(radioactive)同位素(isotope)铀·238(Uranium·238)的光谱测试,推测出CS31082·001星有一百二十五亿年的年龄,就此判断它是宇宙起源时的行星并推算出宇宙的年龄。也就是说,屏幕上的这块黑石是伴随着宇宙大爆炸而产生的石头,它是宇宙间最原始的石头,它身上可能隐藏着宇宙起源的秘密。”
我突然听到身边传来无数的惊叹之声,我身处的这个黑暗空间中,一定还有很多人。
他们应该是些学者吧?
“所以,我们推断这块黑石是一块陨石,从太空落入地球。”
“我反对这种说法。”另外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穿过大气层时黑石的外壳为什么没有陨石常见的‘外表熔壳’和‘表面气印’?这黑石的表面如此光滑,完全像是打磨出来的。”
“没有人打磨它,它也确实没有普通陨石穿过大气层所留下的‘外表熔壳’和‘表面气印’,因为它是一块特殊的石头。”
提出反对意见的那个声音没有再响起。
“黑石的密度是十六克每立方厘米,是地球岩石密度的三至四倍,是普通铁陨石密度的一倍。”
四周又是一片惊叹之声。
“我们都认为宇宙大爆炸之后,硅酸盐物质是类地行星产生的基础,但这块黑石也许会推翻一些我们原有的理论。黑石99%含的是铁镍合金。我们不可以直接作一个推断,但是我们可以作出一个猜测,宇宙在大爆炸后,整个宇宙空间里弥漫得最多的也许是铁分子。其实从中可以推出的是另外一个黑洞理论,这些铁分子慢慢沉积,形成暗物质,最终形成黑洞。”
“我反对这种推论。”另外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这种推论只是建立在一块陨石之上,这种推论太大胆了。不可以根据一块石头的物质构成就进行宇宙演化推论,这只能是一个猜测。”
“我也反对这种推论。”又一个声音响起,“黑洞的形成与铁分子之间的关系需要实际证明,欧洲的黑洞机器并没有将铁分子列入试验项目。”
“那是他们一叶蔽目。”最初的那个声音响了起来,“我们必须作出多种推测,这就是科学产生的基础。我们以为我们了解这个宇宙和世界,其实对于宇宙来说,21世纪的科学家与文艺复兴时期的伽利略和哥白尼差不多,只是我们现在拥有更多的尊重,不像那时的科学家要冒着生命危险进行探索。”
我只觉得耳边轰的一声炸开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有赞同这个理论的,有反对这个理论的。我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了这样一句话:“百家争鸣的科学讨论。”那声音是刚才对我进行测谎的那个男人的。
“好!”最初的那个声音又说道,“现在我们暂不讨论这个问题,我们这个会议请来了两位客人。一位是黑石的所有者,另外一位是非常著名的地质学者。按照所有者的说法,这块黑石可能来源于闽省的乌陀山。这位地质学者,曾经在20世纪60年代前往乌陀山考察。他的名字叫李全,闽省理工大学地质系副主任。”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慢慢地走到了屏幕前,他双眉微皱,站在屏幕前微微鞠了一躬。我听到四周掌声暴响,这位老人,就是当年发现乌陀山石窟,并且把这一发现写入文献资料的李全教授。
他应该将近八十岁了吧,在他的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双手,那手推来了一把椅子,李全教授坐在了椅子上。
“我很想把过去的事情说出来。”他颤抖地说道,“在过去我一直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因为我想没有多少人会相信我。是的。我被我的学生们请到这里来,我现在要说出这个故事。我把我的经历称之为故事,是因为我认为凭借我的科学常识,我解释不了它。我在1962年前往乌陀山探险时,不可思议地发现了乌陀山中段的那个藏尸窟。后来人们一直认为,那是我那趟行程误入乌陀山的最大收获。甚至当地政府也这样认为,因为那个藏尸窟每年为当地旅游业带来约一万名背包客,解决了当地大约一千五百人的就业问题。事实上,那个藏尸窟的发现,只是我当年迷途的最后一站。”
最后一站,什么意思?
“1962年的春天,很寒冷,就像2008年的春天一样。从1月开始,我就和另外一位植物学同人一起进行一个关于武夷山地区物种与地理的课题研究。我记得那个春节我也是在武夷山区过的,春节吃的是武夷山著名的熏鹅和胡麻饭,现在想起来,依然齿有余香。
“课题要求在4月30日完成,事实上,在3月17****的工作就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工作基本上就是那位植物学同人的了。于是,我决定好好地游游武夷山。我记得很清楚,我给自己安排的考察时间是四天。我带的东西很少,一包干粮、一个水壶、一台莱卡相机、一个指南针、一个笔记本、三十个地质样品袋和一把地质锤。当时我认为那包干粮都不需要带,因为武夷山的居民极其好客,只要有住家的地方,你就可以在那里免费食宿。
“我从我的居住地一直向北走,第一天晚上在一家农户家里过的夜。一路上我很详细地记载下了所走过的路线,我大概越过了四座山。我的目标是一直往北走,走到武夷山与闽省最北部的乌陀山交界处后折回。因为武夷山脉和乌陀山脉是地形相似却在构造上完全不同的两座山脉,武夷山是典型的丹霞地貌,乌陀山是典型的喀斯特地形。
“我的老师曾经很深入地研究了武夷山的地质地形,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没有能深入到武夷山北部进行研究。我想,我的这次考察,也许可以弥补老师的遗憾吧。”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杂音,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听着李教授的话。
教授身后的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幅地图。“从现在的地图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武夷山与乌陀山奇特地连接在一起。右侧的是武夷山,它呈半个椭圆形,左侧是乌陀山,它的形状更像是一轮弯弯的上弦月。武夷山与乌陀山的地理区分就在于地形,乌陀山中部是喀斯特地形,如果你在武夷山游玩时,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了石林或者溶洞,这就告诉你,你前方就是乌陀山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家农户的主人大概四十岁,当时武夷山里还有很多猛兽,他以捕食和打猎为生,我提出要前往武夷山北部与乌陀山的交会处,并希望他来带路时,他突然脸色大变,说那里不能去,太危险了。
“我住的房子里,挂了一张巨大的蟒蛇皮,还原起来看,那蛇足有七八米长,连这种蛇都能捕捉到,他又有什么可害怕的?虽然觉得他不可能是因为经济的问题而拒绝带我上山,但我还是在吃完饭后在餐桌上留给了他一些粮票。”
教授突然停住了,微微地喘着气,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杯茶,教授点点头,喝了一口。
“我一生都记得那猎人当时的反应,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污辱,当时就拍着桌子离开了。我甚至都怀疑,如果不是他的妻子拉住他,他很可能会痛打我一顿。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的行为会给他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我自己也觉得相当无趣,饭肯定是吃不下去了。只能一个人回到房间内睡觉,但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在这时,有人敲我的门。
“是那猎人的妻子。她小心翼翼地对我说,谢谢我的好意,但他们不缺钱,她丈夫的脾气有些暴躁。接着她又说:‘你真准备去乌陀山北部?’
“其实我本来只准备到乌陀山北部与武夷山的交界处,采下两三块岩石样本,拍些照片。我的老师那时候已经被调到湖南的某家地质构造研究所,我希望我的资料能够让老师看到关于武夷山与乌陀山的更多的资料。但是猎人与他的妻子表现出的惊惧神情突然激发了我的兴致,他们对乌陀山北部有着本能的恐惧,那里究竟藏着什么,让这一对在深山中视猛兽为虫豸的夫妇如此害怕?在那一刹那,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也许我应该去乌陀山北部看看,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
“猎人的妻子对我说,乌陀山是座奇怪的山脉,明朝的时候,这里是明朝的一位忠诚伯段平的封地,从明朝起到清末这一家贵族一直住在乌陀山,他们从未踏出过乌陀山一步。她的话说得不是很清楚,我听她说了两遍才明白。除了地质学,我的历史也很好,提到段平时我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这个人物。明英宗遭遇土木之变后被俘,于谦扶景泰帝登位,后来英宗回来后上演了‘夺门之变’,废景泰帝、杀于谦。而为英宗完成‘夺门之变’的,是明中期两位有名的奸臣,石亨和曹吉祥。
“石亨是准备谋反的。英宗复位之后,他就像被雍正所杀的年羹尧和被慈禧所杀的胜保一般,‘无人臣礼’。英宗发现了石亨的反迹,诛之。石亨的同党曹吉祥异常紧张,恰好曹吉祥杀害了自己的一个家仆,而这个家仆的家众又将状告到了锦衣卫那里。于是曹吉祥决定起兵谋反,自己做皇帝。
“曹吉祥谋反的主力军,是明朝一支奇特的军队,这一支部队的将官来自西部某少数民族。曹吉祥先将部队里所有的将官召集起来办了一场酒宴,酒过三巡,他突然提出造反的计划。将领都喝多了,只能嗯嗯作答。
“这些将领中有一位将官叫做段平。段平是他的汉名,段平装做喝醉,中途跑了出来,向紫禁城告密。但明朝宫禁森严,他无论怎么敲打宫门,门就是不开,段平不会写汉字,写不好奏折。最终他想到了一个聪明的办法,叫身边人在纸上重复写四个字,‘曹吉祥反、曹吉祥反’,然后塞到城门下方。在段平的报警之下,曹吉祥的谋反破灭。后来英宗封段平为忠诚伯,官至提督。但段平不太熟悉官场里的斗争,他的官当得很郁闷。于是段平决定告老,而他的封地,恰巧是乌陀山。
“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真不知道一个在北方待惯的人是怎么在南方潮湿气候里住下的,段平居然从来没有从封地里出来过。猎人的妻子发现我很兴奋,她接着对我说道,山区里的猎人中有个传说,那位忠诚伯死后尸体一直没有入土,而是安放在乌陀山中部的一个石窟里,而他的灵魂,会在深夜里出来游荡。
“我对她的话相当不以为然,我甚至认为这只是一种迷信。首先,灵魂游荡不仅仅是一种不科学的说法,而且是一种没有道理的说法,你怎么判断灵魂是游荡的,又怎么推断游荡的是灵魂?
“接着她又说,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外国考察团曾经深入乌陀山北部,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她的话引起了我的一点点重视,二十多年前应该是1935—1940年这个区间,当时中华民族正在与日军血战,如果有外国考察团进入中国内陆,他们有可能是来帮助中国人的,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进入乌陀山北部呢?我记得非常清楚,猎人的妻子看了看我,突然缓缓地从身后掏出了一张照片,说这就是那个考察团留下来的照片。说心里话,我当时真的被那张照片惊呆了。我把那张照片也带来了,放给大家看看。”
教授身后的大屏幕上,一张清瘦的外国男人的面孔出现了。他前额微秃,双眼温柔,上唇留着胡须,戴着一副眼镜。
我不认识。而且我感觉身边的人也不认识。
“卡尔·李卜克内西。”教授说道,“德国社民党左翼领袖,德国共产党创始人。”
这个名字我有一点点印象,我对一战和二战期间的欧洲历史还是记得一些的。
“在我们那个时代,没有人不知道李卜克内西,我看到这张照片大惊,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德国虽然是二战中的法西斯领袖,但在中日战争最初阶段,德国也曾经鲜明地支持过中国,直至珍珠港事件爆发,中德才进入战争状态。而在淞沪会战中,参与会战的中国精锐部队除孙立人的税警总团外,其余大部分都由德国教官培训,使用德式武器装备。但李卜克内西是‘****’领袖,那群人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那猎人的妻子又说道,那群人每个人身上都有这张照片,他们决定深入乌陀山北部,当时她丈夫的父亲还健在,是她丈夫的父亲和她丈夫将那一群人送走的,她丈夫那时候已经有十七岁了。在临走之前,那群人将一张照片送给了她丈夫。说到这里,猎人的妻子突然低下头来,低声对我说道:‘我丈夫在一年前还看到过他们其中的两个,他们的样子还没有老。’
“我诧异地看着猎人的妻子,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紧张得浑身发抖。我又问他们一行多少人。那猎人的妻子说五个,只有五个人,他们五个人在她家里住了两天,每天都摆弄一些奇怪的仪器。不过他们最贵重的物品是一个黑色的箱子。猎人的妻子说道:‘我丈夫说他们总会派两个人坐在那个箱子旁边。’其实这是一种很笨的方法,一路上他们可能招来不少贼。
“我详细问了问那箱子是什么样的,猎人的妻子大概听自己的丈夫说过很多次,她很清晰地向我描述了箱子的大小,应该是一个四十厘米长、六十厘米宽、三十厘米高的箱子,那里面能够装些什么?应该是些证券和债券之类的玩意吧。
“就在猎人的妻子将照片收起来的时候,我突然看到照片后有一行签名,上面写着Mike Kohler。我当时大脑中灵光一闪,麦克·科勒,德国著名地质学家,‘****’人士,因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反对法西斯而成为希特勒欲除之而后快的人物。在希姆莱的暗杀名单中,麦克·科勒排在第九位,他是盖世太保最想得到的德国科学家。但科勒在20世纪30年代神秘失踪,有一种说法是他已经被盖世太保暗杀,但是看起来没有,这签名应该就是他本人留下来的。
“为什么麦克·科勒会来到中国?猎人的妻子说,去年还看到他们其中的两位,他们没有变老,事隔近三十年,他们怎么会没有变老?
“那猎人的妻子似乎异常惊恐,我无心就这个问题再问,我再次表明我要去乌陀山,于是问了一下山间道路的情况。猎人的妻子回答得相当明确,山间现在没有太多猛兽,蟒蛇也几乎绝迹,我放下心来。虽然猎人生气了,但我还是从他妻子的嘴里得到了很重要的信息。第二天早上临走前,我请猎人的妻子将科勒签字的李卜克内西的照片送给我,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将照片送给了我。我记得很清楚,那天阳光很好,我决定向乌陀山北部进发。乌陀山在武夷山西部,按照指南针的方位,我应该沿着指针所指的左侧向前进,于是我就按照这样的方位前进着,但到了中午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问题。正午太阳的方位是略微偏南,但指南针却将太阳的西侧指定为南,也就是说,我在不断地向东北方向行走,难道指南针坏了?那指南针跟随我将近六年,有没有坏我很清楚,何况前一天还是好好的,为什么第二天就坏了?
“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当地可能藏有铁矿,我被这个想法弄得激动起来。武夷山的春天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指南针虽坏,但我还是可以根据太阳的位置配合手表作出路线判断。我静下心来,我必须在当时作出两个选择,一是就近回头,下次多喊人手一起来勘探;二是就近进行一些考察,如果真有铁矿,而磁性含量又如此之大,我就必须采集几块岩石标本回去。身边有一条小溪,我有些疲倦,就倒在了小溪边上,吃了几口干粮,想稍微休息一下再作决定。我处在半山腰上,吃完干粮,我抬头看了看,前方是一片竹林,我心里犯起了嘀咕,从植被分布来看,这里不可能有铁矿,突然,一道黑影从竹林间闪过。”
我看着教授,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说心里话我很吃惊,那黑影快得我根本就没有看清它长什么样,那是豹子的速度,但那个黑影更像是直立的灵长类生物。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黑影又从我面前蹿回它来时的路上,这次我终于看清它的模样了,那是灵长类的生物,肯定是,它的前肢是直立的。
“纵然我进入了乌陀山,纵然乌陀山在地理构造上与武夷山有区别,但两山相邻相近,动植物种类完全是相同的,那东西身体庞大,更像是猿,可武夷山没有猿啊。就在我思考时,那东西突然再次蹿入竹林中,这次我看清楚了,那竟然是个人。
“他个子大概只有一百五十厘米,但脸庞很大,样子很像侏儒,但又肯定不是侏儒。他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就在那一刹那,我认出了他,他就是麦克·科勒,盖世太保最想得到的德国科学家。但出生于19世纪末的科勒,当时至少应该七十岁了,但我看到他的模样还是四十岁的样子。而且他的个子不可思议地变矮了。更令我做梦都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会说中文,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谁’。当时我的心情是又激动又诧异,还有一点点惊骇。我大声说出了我的名字,并且希望他给我签名,我称他为‘科勒博士’。但当他听到我对他的称呼后,他的脸上突然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情绪,有点悲伤,有点激动。
“‘我不是什么科勒博士。’我记得他这样回答我,然后他的身体又突然向后倒行,如同一只在竹林中飞翔的类人猿,看到他的那个样子,我的大脑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反应,但两分钟后,他的身体又猛然飘了回来。他指着南边说:‘快走,乘他们都还没有回来,你赶紧走。’话说完时他又想走,我突然问了一句,‘您到底是谁?’麦克·科勒的回答我永远无法忘记,他转过头来,那张有些夸张的脸庞满是苦笑,他这样说道:‘我是神仙。’”
神仙!麦克·科勒说他是神仙,那个在电梯里出现过,可能就是杀害章怀的凶手的那个矮个子女人,也说她自己是神仙。“神仙”这个词,只有在中国人的词典里才有,老外怎么知道?还有,教授说科勒会说中文,且容貌未见苍老,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就消失在竹林里了。根据他对我的态度,我至少可以判定他对我是无恶意的。但麦克·科勒近乎鬼魅般的出现让我无心再探险,由于指南针坏了,我决定从近路返回武夷山。武夷山和乌陀山犬牙交错,我那时在乌陀山区,我可以直接从乌陀山中部返回武夷山。我盘算了一下路程,如果没有太多的问题,在晚上十点钟我就能返回到武夷山。
“我决定按照科勒所指的方向向南走,从乌陀山中部折入武夷山山脉。乌陀山真是见了鬼的山脉,地下河流极多,因此产生了很多小型沼泽和湿地。我走走停停,多次陷入泥沼之中,到夜幕降临时,我确定我走过的路程不超过四十多公里,距离武夷山中部至少还有二十公里的路程。
“这几乎就是一个致命的距离,我不可能在晚上赶二十公里的夜路,如果陷入沼泽,我必然丧命。到了晚上九点钟,我决定就地宿营。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满天星斗,我很疲倦,但内心却并不慌张。尽管科勒的形象让我感觉不可思议,但我还是为见到一位传奇人物而感到高兴。我决定爬到某棵树上去好好睡一觉,因为我已经无力在野外为自己搭建营地了。
“我身边就有一棵银钟树,我爬了上去,周边的景致于是尽在我眼中,我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地方闪着点点绿光,我当时激动万分,我终于看到山中人家了,不需要冒着露水和爬虫的危险在野外宿营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真是太冲动了,我应该很仔细地想一想,闽北人家何尝有挂绿色灯笼的习惯。只是在多重压力的夹击下,我当时认定那绿光就是人家。”
我看着教授的面孔,他微微有些激动,他接着说了下去。
“那绿光在一座半山坡上,山坡极陡,我认为我爬的可能是山坡的陡峭面,爬的时候我几乎手脚并用,还好山坡上不断有从泥地中钻出的老树根须可供抓爬。爬到山坡上时,我惊奇地发现,我的面前是一座山,而那绿光竟然是从山洞里发出来的。”
李教授说的是他发现石窟的故事,这个故事在很多论坛,甚至很多杂志上都刊登过,没有太多新意。
“我虽很惊异,但依然保持着镇定,我作了一个推测,这可能是某个猎人的临时住处,绿灯可能是他留下的某种照明工具,可能不一定是依靠燃烧来维持的。我决定向山洞里走去,天很黑,我居然在来的时候忘记带手电。绿光是从洞里发出来的,快要走到洞口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洞口竟然飘浮着一个人形的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