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梦依觉得一定是那两片康泰克惹的祸,搞得自己走路如脚踩棉花,身上像驼了个大沙袋,昏昏沉沉,恹恹欲睡。
这讨厌的流感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偏偏碰巧在自己新生报到时,病情愈发加重,可真是遭了老罪,为了能赶上新生报到,她只能加了药量,强打起精神,坐上了去往燕城的火车。
这一路上的艰辛自是不必多言,面对着一个自己此前从未到过的陌生城市,出了火车站,她拖着个大行李箱,还得四处打听问路,在密如蚁群的车站人流中喁喁前行。
最后,顺着路人的指点,七拐八绕,才终于找到了414路公交车停靠的站牌,一条逶迤于火车站边的逼仄小巷,那画面如同经历穿越突然回到了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
她的目光落在那几乎被小广告屏蔽了的站牌上,在红字和黑字之间,一站一站地检索着,一串长长的站名后终于出现了圣熙学院,她心里才算稍稍感觉踏实了一些。
上车的时候,她还特别地对售票员轻声说了一句:“阿姨,我刚到这里不熟悉路,我要去圣熙学院,到站的时候,麻烦您提醒我一下好吗?”
自动投币箱前坐了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她的脸色惨白,口红很妖艳,眼神空洞,了无生气,她没有说话,只是像被人牵引的提线木偶一般,机械地点了点头。
胡梦依感觉自己现在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看个人都是重影的,所以,塞进去一个硬币之后,对于售票员的反常行为也没有过于在意。
外面天色昏沉,是黄昏即将涌入黑夜的过渡时刻,恰逢乘车高峰时段,上车的人还是蛮多的,人头攒动,你推我挤的。
胡梦依费力地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支撑着羸弱的身体,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扛到了车尾,找了一处临窗相对安静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
圣熙学院远在市郊呢,还有二十几站的路程,胡梦依翘首看了看乘车到站表,想着这一段漫长辛苦的车程,有些百无聊赖。
身体在出虚汗,再加之药力发作以后的困乏,她便将耳机塞入耳孔,身体往后倚了倚,轻轻地合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公交车启动了,周围安静了许多,车身在微微的抖动中驶出了站点,她的意识有几分恍惚。
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半点方向感,身体随着公交车的行驶摇来晃去,有时候似乎是在梦里,有时候却又好像无比接近现实,不断地到站停车,下去了一些人,然后又上来了一些人。
声音越来越稀少,周围也越来越安静,最后归于寂静,梦把她停留在车里的这段时间无声无息地拉长了。
……
恍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车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周围陌生而又冰冷。
记忆有些许断点,惺忪的睡眼有几分迷离,公交车依旧在行驶,被车灯照亮的前方雾气绰约,缓缓向前,好似驶向一个没有终点的终点。
……
胡梦依左右四顾,讶异地发现偌大的车厢里现在只剩下了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许多的人好像突然间就凭空消失了,那些喧闹和拥挤,零星闪过的面孔,就如同在自己闭上眼睛时出现的一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