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棺材的人把绳子打了个死结,重新接好了,然后要抬起来。
但是新宿管摆了摆手,让他们放下了。
新宿管走到方龄身边,对她说:“我虽然在这里年纪最大,但是你和如意的关系最近,就当是她的亲人吧,有些事,还得征求你的同意。”
方龄惊讶的看着她:“什么事?”
新宿管指了指抬棺材的绳子:“这绳子是有讲究的。不能打太多的死结,不然的话,死人投胎之后,下辈子会有很多坎坷,一生都不顺遂。”
她叹了口气:“要我说,咱们就找一条新的绳子,换一下。”
方龄挠了挠头:“有……有这个必要吗?”
她的意思我明白,毕竟我不是真的死,也不会投胎转世,根本不必在意绳子上有几个结。
但是新宿管显然是一个很负责的人,她与其说是来征求方龄的意见,不如说是督促她买绳子的。
到后来方龄只好点了点头:“好吧,就当是图个吉利,万一真的投胎……”
方龄还没说完,我就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这是图吉利吗?我怎么感觉是在咒我呢?”
方龄嘿嘿笑了一声,然后朝排骨说:“你去买几条绳子,要粗一点的,快点快点。”
排骨茫然的嘀咕了一句:“这个时候,去哪买啊。”
他嘴里面这么说,却加快脚步向远方跑去了。我们毕竟是在市里,有很多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店。
我们在黑暗中等了一会,大家守着一具棺材,三三两两的聊天。时间不长,排骨跑了回来,我看到他肩膀上扛着一堆绳子。
方龄笑着说:“让你买绳子,你怎么买这么多啊。”
排骨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用多少啊。”
在新宿管的主持下,我们随便选了几条结实的绳子,然后绑在棺材上面。
新宿管叫了一声:“抬棺材啦。”
几个男人把棺材抬了起来,然而刚刚走了三步,绳子又断了。
方龄气的对排骨连踢带打:“你这绳子怎么回事?假冒伪劣产品。”
新宿管嘀咕了一声:“今天晚上有点不正常啊。”然后她把所有的绳子都拢在一块,把棺材绑的像是粽子一样。这一下,恐怕再也不会断掉了。
新宿管挥了挥手:“抬棺材。”
然而,棺材刚刚离地,所有的绳子全都断掉了。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出来事情不对劲了。
方龄小声问我:“如意,附近是不是有鬼啊?”
我向周围看了看,紧张的说:“我也不知道啊,我什么都看不到。”
确实,周围只有一只只孤零零的路灯,照着冷冷清清的马路,哪有鬼的影子?
这时候,老宿管的儿子走过来了。
男人对我们说:“这种情况,咱们恐怕得烧纸。”
方龄问:“这种情况,是什么情况?”
男人低声说:“上一次,我妈死了之后,不是闭不上眼吗?”
我们都点了点头。
男人接着说:“当时我请了几个老人,看看是怎么回事。在听他们谈论的时候,好像说过这件事。说如果棺材绳子无故断了,这说明有很厉害的鬼要经过,非富即贵。”
他看了看那口黑棺材,低声说:“你们想啊。咱们老百姓见了官老爷,不是得让路吗?阳间是这个道理,阴间也是这个道理。所以抬棺材的人要向后退,只留下几个女人,蹲在棺材旁边烧纸。意思是,路我让开了,官老爷先过,这点钱算是我们孝敬你们的了。”
方龄听得瞪大了眼睛:“烧完了纸钱就没事了吗?”
男人摇了摇头:“如果烧完了,什么动静都没有。那棺材就不能继续向前走了,说明官老爷在气头上。咱们得把棺材抬回去,明天再送一回葬。如果来一阵旋风,把纸钱卷走了,这说明官老爷收了咱们的买路钱,咱们就可以通过了。”
方龄撇了撇嘴:“这是官老爷,还是拦路贼啊。”
新宿管就连忙捂住她的嘴:“可不能乱说。”
他们几个人商量了几句,就让送葬的朋友们躲得远远的。这里只留下方龄和新宿管,她们两个并肩蹲在棺材旁边,一张一张,沉默的烧着纸。
而我虚立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一幕。
我现在没有生辰八字,不怕别人来找我寻仇,所以可以在旁边看热闹了。
等纸钱将要烧完的时候,我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冷笑声,然后有两个小鬼走过来了。
这小鬼骨瘦如柴,像是营养不良一样。他们的身子很僵直,关节几乎不会打弯,双脚在地上轻轻一触,像是一截竹篙一样,一纵一纵的飞过来了。
这两个人径直走到了棺材旁边,然后伸出手,使劲的推了推棺材盖。
这时候我距离他们两个很近,我分明看到,他们的身上长出来细嫩的枝叶。
我心中一动:“鬼的身上,为什么会有枝叶?难道他们和树人有关?”
我不动声色的站在旁边。任由他们查看我的肉身。
其中一个淡淡的说:“死了。”
另一个点了点头:“确实死了,不过,魂魄在哪里?”
他们两个齐刷刷的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我。这目光让我一阵心虚。
然而,这两只鬼却摇了摇头:“虽然长得像,可是生辰八字不对。”
他们两个挥了挥手,一阵旋风拔地而起,把那些纸钱都卷走了。我看到他们轻飘飘的离开了,只剩下幽幽的声音不断传来。
其中一个说:“尸体在这里,魂魄去哪了?”
另一个说:“魂魄不守着尸体,不是被抓走了,就是去投胎了。咱们去活人身上找找吧,看看最近有没有新生的婴儿。”
之前那只鬼就冷笑着说:“********,斩草除根,这一次,咱们兄弟要立大功了。”
另一个冷笑一声:“兄弟,咱们只管抓,是不是要除,那不是咱们的事。”
到后来,他们的声音很细微,几乎就听不到了。
而方龄和新宿管也已经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她们两个对视了一眼,低声说:“买路钱,好像被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