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背着天厌子,急匆匆的向医院里面走,路上有不少的人问我们:“这是谁?往哪送?”
对于这类问题,我们一概不答,而是一路向太平间走去。
上一次和方龄谈话的时候我曾经来过太平间,所以这一次很轻易就找到了。
太平间在地下,这里阴风阵阵,无名背着天厌子,径直撞开了大门。
大门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然后有回声在空旷的地下传回来。我们走进去了。然后把天厌子放在了停尸床上。
无名转身把大门关上了。大门关闭的那一刻,我感觉它有点像是阴间的鬼门关。大门外面是人间,大门里面就是死亡和尸体了。
这里一排排摆着很多床,大部分床是空着的,有一小半上面睡着尸体,它们被白布遮住了脸,我绝对没有胆量掀开它们。
我对无名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无名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然后他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声说:“没想到最后会弄成这样。早知道的话,我应该相信你们。不去偷看我师父夺舍。”
我也叹了口气:“你师父那么精明,就算我们不去偷看他夺舍,他也有办法找出来那天偷听他说话的人。”
我蹲在地上,看着不锈钢的床腿,一排一排,像是鬼的脚一样。
我握着美玉,轻声说:“白狐,你在吗?”
白狐没有声音。我闭上眼睛,又问了一遍:“白狐,你在吗?”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我开始慌起来了。我把美玉掏出来,借着头顶上惨白惨白的灯光看了看。美玉中央有一道明显的影子,很显然,白狐的魂魄还在。
我对无名说:“为什么现在叫白狐,他没有反应了?”
无名虚弱的笑了笑:“也许生气了,不想搭理你了。”
我摇了摇头:“不可能,一定有原因。”
我爬到了一张空床上,慢慢地躺了下来。
无名惊讶的看着我:“你这是干什么?”
我闭着眼睛说:“睡觉啊。”
我听到无名的牙齿在打颤:“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别吓唬我啊。在这种地方睡觉……周围全是尸体啊。如意,你不会中邪了吧?”
我笑了笑:“我睡着的时候,白狐就会来到我的梦里面,我要看看,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听到无名低声说:“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我在这种地方绝对睡不着。”
我嗯了一声:“你就守在旁边,给我望风吧,有危险的话,提醒我一声。”
无名答应了一声,然后我们两个就沉默下来了。
这里有很多人,但是大多数人已经死了,无法发出声音。这里有两个活人,他们有呼吸,有心跳,但是却不想出声。
我躺了一会,耳朵变得很灵敏。我听到在远处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像是水龙头没有拧好。过了一会,水声像是变成了脚步声,踢踏踢踏的向我走过来。但是他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始终不能走到我面前。
我一直以为,在这么恐怖的地方,我不可能睡着。可是我躺了一会,发现我可以做到。我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具死尸,我一动不动,强迫自己进入了梦乡。
我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一觉醒来,真的变成了尸体。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我发现头顶上是惨白的电灯,周围是一排排停尸床。
我有些失望的想:“我没有做梦?白狐没有进入到我的梦里面?”
我慢慢地坐起来,忽然发现一件恐怖的事:停尸床上面……躺满了人。
我记得清清楚楚,之前进来的时候,这里大部分的床都是空着的,怎么我一觉醒来,多了这么多尸体?
我惊慌失措的从床上走下来,却发现无名不见了,天厌子的尸体也不见了。
这里只剩下我自己,和数不清的死人。
我吓得全身冰凉,跌跌撞撞的向大门口跑,可是跑了两步之后,我忽然惊恐地发现:“这里哪有大门?”
只有四面墙,一个房顶。无门无窗。我被困在这里了。
我使劲揉着太阳穴:“不对,不对,这样没有道理。太平间怎么会没有门呢?怎么会在几个小时内多了这么多尸体呢?这里面一定有原因,但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为什么我想不到?”
最后,我把目光锁定在了那些尸体身上。
这些尸体躺在洁白的床单上,身上也蒙着一尘不染的白布。
我走到距离我最近的尸体,缓缓地伸出手,抓住了那块白布。我咬了咬嘴唇,把白布拉下来了。
随后,尸体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我看到一个剑眉星目的人,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他面色苍白,白衣胜雪。
我的身子开始不停地哆嗦,我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轻轻地叫了一声:“白狐。”
他没有回答我。
我的脑子乱纷纷的:“白狐已经死了吗?是的,他已经死了,不然的话,为什么要躺在停尸床上?”
我向后退了两步,身子撞在了另一张床上面,我的手撑着床板,想要让身子稳住。这样一抓,把另一块白布也拽下来了。
我看到另一个白狐,他也安安静静的躺在停尸床上。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呆呆的站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了。
紧接着,我像是疯了一样,把所有的白布都拽了下来。全都是白狐,所有的停尸床上,都躺着白狐。
我站在停尸床中间,痛苦的喊:“你到底怎么了啊。”
我喊了这一声之后,忽然听到耳边传来无名的声音:“如意,你怎么样了?”
我的身子猛地一震,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我发现自己坐在床上,正在抱着脑袋。而无名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我向周围看了看,太平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我瞪着眼睛,看着无名说:“我梦到白狐了,我梦到白狐死了。他躺在太平间的床上,到处都是他的尸体,所有的尸体上面都蒙着白布,怎么叫也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