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靠着那面墙,手中紧握着美玉。我像是一个深夜回家,对抗强盗的弱女子,对方人数众多,膀阔腰圆,而我只有一把铅笔刀。
水鬼忽然仰起头来,放声大笑。在这笑声中,坟墓扑簌扑簌的落下土来。
我惊恐地看着周围,生怕它忽然塌了,把我埋在里面。
水鬼挥了挥手,坟墓中的东西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破桌子倒了,里面的饭菜乱七八糟的向我扣过来。我尖叫了一声,向旁边躲了一步。
好在时间及时,我躲过去了,避免了被酒菜浇一身。
可是,这肉身就快要不属于我自己了,就算保持干净又能怎么样呢?
水鬼盘着腿坐在地上,两手平伸,然后再慢慢聚拢,像是要学庙里的和尚,合十打坐一样。
我心想:“你现在不抓我了,改成和我耗时间了吗?”
渐渐地,我发现并非如此,随着水鬼双手慢慢地合十,坟墓也在逐渐的变小。两边的土墙像是活了一样,一步步的挤压过来。
她竟然打算把我活埋在这里。
我惊慌失措的叫了一声,徒劳的用手去挖那些土。可是我又明白,我怎么可能挖出去呢?时间不长,我就被坟土挤压在那里,动弹不得。
好在美玉还被我握在手中,始终没有丢失。
忽然,我听到一声闷响,我抬头,看见水鬼的那张床立了起来。换句话说,是那口棺材立了起来。
棺材盖掉在地上,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腔子,像是一只巨大无比的嘴。它在地上跳跃着,晃动着,一步步向我走过来了。
我惊恐的看着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棺材跳跃到我面前的时候,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了。
那种感觉,像是一个邀请,请我轻手轻脚的躺进去一样。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后有一股力量传过来,重重的推了我一把,我向前一踉跄,一头栽倒在棺材里面了。
我吓得尖叫了一声,挣扎着要逃出来。这时候,头顶一黑,砰地一声,棺材盖也盖上了,我被封死在棺材里面了。
有谁睡过棺材吗?那种感觉很奇妙。棺材虽然狭小,但是我躺进去之后,看到周围全是黑暗,似乎到了一个无限大的空间。这空间当中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我是里面唯一的活人。
我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火苗,随时会被大浪吞没。
我推了推棺材,纹丝不动。我用力的踹它,也没有效果。外面居然变得静悄悄的,即使水鬼和吴磊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我像是被世界遗忘了。
这下好了。赵如意变成了失踪人口。不仅父母找不到,连白狐都感应不到。除非他们心血来潮,鬼使神差的去郊外挖开一座老坟,发现我的尸体躺在棺材里面。
我紧紧地攥着美玉,一声声的叫着白狐的名字。开始的时候,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到后来,就是无意义的重复了。
棺材很小,里面没有多少空气。而它又被深埋在地下。我应该很快会窒息而死。
我闭上眼睛:“早知道这样,刚才还不如被水鬼杀了。顺便体验一下,她说的那种舒服的死法到底是什么感觉。其实,我还真有点好奇。”
我感觉自己睡着了。又或者,是昏迷过去了。
迷迷糊糊的,我感觉有人在我耳边吹气。他的气息很熟悉,我下意识的分辨出来,他没有危险。于是我向小猫一样蜷缩过去。
我似乎听到白狐好听的声音:“如意,咱们两个到底还是同床共枕了,是不是该行夫妻大礼了?”
我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含含糊糊的说:“不行,不行,在这种地方,脏死了。”
白狐的手在我身上游走:“那你说,在什么地方可以呢?”
一阵倦意袭上心头,我感觉太困了。我打了个哈欠说:“这个下次再说,我先睡一会。”
白狐笑了一声:“别睡了,你该出去了。”
我嘟囔了一句:“是吗?你找到我在哪里了?”
白狐不说话。我伸手去摸他,结果手指碰到了冰凉的棺材板。
这里根本没有白狐,刚才只是我昏迷中的一个梦罢了。
现在我醒过来了,又要面临着被窒息死的痛苦了。我叹了口气,心想:“何必要叫醒我呢?还不如这样睡过去。”
我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了一阵掘土的声音。紧接着,又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砰地一声,棺材板被掀开了,大团大团的土落在我身上,我赶快闭上眼睛,用胳膊护住头脸。
随后,有几双手伸进来,把我拉住去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我身后的坟墓已经被彻底挖开,那口棺材里面除了我之外,还有一具枯骨。
而坟墓旁边,倒着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短发,看起来像是男人,一个人是长发,看起来像是姑娘。
我之所以说像,是因为这两个人全都满身泥土,根本看不到真面目。他们躺在地上,累得像是死狗一样,一秒钟能喘两三下。有两把沾满了泥土的铲子,扔在旁边。
我通过他们的衣服,使劲的分辨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你们是……叶菲和无名?”
这两个人缓缓点了点头。看样子,他们要做幅度大一点的动作都不行了。
我好奇地问:“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无名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是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那种感觉,好像一口气喘不上来,就会猝死在这里一样。
我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先别说了,休息一会我再问。”
我坐在地上,看见东方泛白,紧接着,是红日初升。阳光照在附近的杂草上面,草叶上的露水像是珍珠一样,摇摇晃晃,想要落下来。
我拔了一把草,用露珠清洗叶菲的脸颊和头发。
无名眼巴巴的看着我,眼睛里面流露出渴望的神色来。我瞟了他一眼:“你就不用了。男生嘛,脏一点没有关系的。”
谁知道他一伸手,抢过我手里的杂草,抖了抖,把水珠抖进了嘴里面。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们恐怕已经渴到极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