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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来,回到客栈时,已是彩霞满天的时候了,李蒹一脸倦色地推开自己客房的门。
“漠,你在这?”
龙漠坐在昏暗的房中,一言不发。李蒹信步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格子窗,让房中也染上一片金色的光亮,房间临河,在夕阳中,几只小舟顺河而去。
李蒹干脆把龙漠拉到窗前,纤指指向不远处的一只小舟。
“看。”
小舟中是一对年轻的渔民夫妇和他们的孩子,母亲在洗衣服,父亲在收抬着渔篓,孩子则跑来跑去,不时引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曾几何时,她也曾有这样一对慈爱的父母,共享天伦之乐。她一向淡漠,不求飞黄腾达,不求荣华富贵,只想过着平平凡凡的生活,与自己所爱之人共偕白首。
“人皆有父母,惟我一人。”
龙漠站在她身后,双手自然地环过她的腰,头深深地埋入她的秀发之中,汲取她身上的香气。
“也好,我希望你只属于我一人,甚至于你妹妹,我也不喜欢你过于关心她。”
龙漠霸道地宣言。很强烈的占有欲,让他在看见蒹儿与自己的侍卫笑着回来时,心中涌上不悦。她是他的所有物,他可以冷眼对天下人,却不能无情对她。
也许是应了“坚持不楔,金石可镂”的古语吧,他终究不是完全无情的。也因为如此,他要她眼中只有他。
“以后不许和他们太过于接近。”
李蒹侧过脸看他,她明白的,在内心里他只是一个害怕寂寞的小男孩,纵使他如何的无情,他还是需要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关爱。
也因为如此,她闭住了嘴,不想把自己与季大哥的全面告诉他,反正,只有徒增麻烦而已,不是吗?
将她纤细的肩头扳回面对着自己,平静无波的眼中有了淡淡的柔情,蒹儿清亮的眼神对上他的眼,目光在空气中相遇,痴缠,再也分解不开。
龙漠的手捧起她的脸蛋,俯下头轻尝她的唇,蒹儿的双手也缠上他的脖子。在余晖金光中,两上紧密贴合的人影被拉得好长、好长。
六月二十八日,是李蒹的生日。一大早起来,每一个人都喜气洋洋地向她祝福。秋叶送她一幅苏绣梅花图,东南西北四侍卫则合起来送她一柄象牙宫扇,龙漠也专门抽出一天时间陪她去游玩。夏日的清晨,李蒹站在龙漠面前,为她整理冠带,准备出发。
“蒹小姐,有人要见你。”
正两相对视时,有人杀风景地来报告。
“谁?”
李蒹偏头问道,她在苏州没什么熟人,什么人来见她呢。
“小姐,是一位姓季的公子!”
季大哥,李蒹的手从龙漠衣领离开,她拉住龙漠的手,往外走。
“快走吧。”
龙漠却纹丝不动,用眼色示意侍卫下去,他用不悦的语调问。
“他是什么人?”
即使已经知道她与季仲文的关系,龙漠还是不能释怀,更何况,蒹儿还隐瞒了那天的事,遗北都报告他了。
“他是我爹朋友的儿子,一直很宠我,就像大哥一样。”
“是吗?”
“好了,别问了,就看在今天我是寿星的份上给我一个面子,好吗?”
龙漠的眸光一闪,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终是随她了。
“季大哥。”
一下楼梯,李蒹便看到季仲文站在楼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他本来就是一个春风般的男子,可惜自己负了他了。
季仲文的眼神与李蒹身后的男子交会,他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仅着简单的锦袍却显出一身的贵气,没有表情的脸说明他是个寡情的人,却在看向蒹儿时露出淡淡的柔情。
也罢,这样的人应该会好好照顾蒹儿吧,来这么一趟不也是让自己死心吗?季仲文在心里苦笑。
“蒹儿,今天是你的生日。这一盒龙诞香,权作季大哥送你的礼物吧。”
“季大哥,这么珍贵的礼物,我怎么敢收呢。”
李蒹犹疑不定。龙诞香产于大辽,是极为名贵的异香,求之极为不易,何况这一锦盒的量也不算少。
“收了吧,不然你就不把我当大哥了。”
季仲文将锦盒递给秋叶,手习惯性地要抚上李蒹的头发,但龙漠的动作比他更快,抢先一步把蒹儿搂到自己身边。
“礼物收到,你也该走了。”
龙漠开口。李蒹用手肘顶了他一下,才一脸灿烂笑容地对着季仲文说。
“季大哥,你留下来陪我吧。”
话刚说完,李蒹就感觉龙漠搂在肩头上的手紧了紧,一张俊脸也糟得可以,她抬头瞪了他一眼。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见他们那么亲密的样子,犹如天作之合的一对,季仲文告诉自己要死心了。他拱手告辞,与季总管在李蒹的目送下步出了客栈。
“别看了。”
龙漠扳转李蒹的身子,他不想蒹儿的视线中有别的人,而季仲文更是如此,他是他的威胁。
“漠,你别闹了。”
李蒹不悦地开口,立刻听到旁边的闷笑声,堂堂太子殿下竟会在她面前如小男孩般地任性,太不思议了。
龙漠冷冷地看了眼胆敢发出笑声的向南和其余一干不敢发出声音的侍卫。
“你们都没事做了吗?”
才拉着李蒹上楼。
“好冷的眼神。”向南喃喃自语,马上遭到秋叶毫不留情的讪笑。
“你以为你是蒹儿姑娘吗?”
“你这个臭丫头,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有本事你打呀。”
本来人来人往的大堂,又传出了吵闹声。
经过了好一番解释,才说清了她与季仲文的事,不过看见龙漠不悦的语气,蒹儿知道他心里还有疙瘩。
走到龙漠面前,李蒹拉下他的头,蒹儿发现糟着脸的龙漠一如小时生闷气时,用背对着人。可是,这样的他,实在好可爱。李蒹对着他的眼,不由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天呀,漠,你好像一个孩子。”一个得不到自己所要东西的孩子。
龙漠的淡漠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年龄,难得看见他展现这样的个性,蒹儿自是好好欣赏。
“你敢笑我?”
龙漠低头与她鼻头相触,彼此交换气息,薄薄的嘴唇也弯上了一个弧度。
“漠,你笑起来好好看呢。”
可惜他不常笑,李蒹说出心里一直想说的话。他的笑就像冬日初绽的阳光,让她心迷神漾。
从来不理会别人的评语,却因蒹儿的赞美而便脸飞红,这又引起了她一连串的笑声,彼此相拥,享受这一段快乐的时光。
在年轻的岁月,能有这一份相知相属的默契和陪伴。前面的漫漫长路,不再孤独一人走过。
与龙漠出了玄妙观,秋叶等远远跟在身后。李蒹看见前面有人群围着,不时传出一阵叫喊声。
“打,打死他。”
“打死他。”
怎么回事,顾不得龙漠,李蒹小跑着挤进入群,眼前所见让她不敢相信地惊呼出声。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对一个衣衫槛楼的男孩拳打脚踢。
“你给我偷,你再给我偷呀。”
地上零落散着两个被咬了一口的饶饼,男孩小小的身子已缩成一团,却倔强地不说一句求饶。而周围人们的叫好声,却使壮汉打得更起劲,也看得李蒹胆颤心惊。
“你这狗杂种,再输我的烧饼呀,老子打死你。”
“够了。
李蒹跑出去护住男孩的身子,壮汉却一时刹不住手,拳头径直朝她挥过来。躲不掉了,李蒹从命地闭上眼睛。拳风却在她跟前止住了,李蒹睁开水眸,原来那壮汉的手,被龙漠牢牢扣住。
“傻瓜。”
龙漠低哼了一声,李蒹从他不悦的眼神中看出他的不赞同,但她无法昧着良心对这件事放任不管。
“这是烧饼的钱,你拿去吧。”
能说不吗,他的手痛得快断了,这个冷漠的公子好可怕,壮汉匆匆收下银子仓皇离去,周围的人见没热闹看了也就作鸟兽散。
“小兄弟,你没事吧。”
“不用你管。”
男孩丝毫不领她的情,艰难地站起身往前走,才走了两三步,他的身形一晃,就昏了过去。
“小兄弟,小兄弟。”
李蒹跑过去摇晃他,他没有一丝意识,李蒹转向龙漠,他抱胸不关己事地站在那里。
“漠,救救他。”
“我不管麻烦。”
“算我求求你,好吗。”
龙漠转身走开,不反对即是答应,李蒹的脸上出现喜色。她挥手让遗北把他抱回客栈。
安顿好抬来的男孩后,李蒹走出这个房间到龙漠住的客房,看见他正在着一些卷宗。此次出来。并非单纯的游玩,还要借途中情况来了解当地官员的品德、以兹奖惩。而他手中这一卷,即是苏州知府的调查报告。
龙漠偏过头看见李蒹正要离开,便出声叫住她。
“你在忙着,我不打扰你了。”
“不用,我就看完了。”
李蒹这才走入房中,在龙漠的桌旁坐下,凝神看他专心的样子……
剑眉斜插入鬓,狭长的丹凤眼上有着长而密的睫毛,挺直的鼻子,薄而紧抿的唇,上天造物实在弄人有的人尤如天之骄子,尊贵至极;有的人却宛若尘泥,在泥淖中自生自灭。
“在想什么?”
龙漠合上卷宗,对上李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眼神。
“没什么,只是在想,那孩子也太可怜了。”
刚才大夫诊断过,他只是饿晕了,而他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伤疤和乌青,显示出他的挨打是家常便饭。想到在京城自己的羽翼下长大的妹妹,一有不顺即大发脾气,她实在是幸福多了。
“你想怎么安排他。”
“如果他愿意,我想把他带回京城和葭儿一起住。”
葭儿没有同龄的朋友,也许那个男孩可以成为她的伙伴吧。
“随便你。”
龙漠不置可否,除了眼前的人儿,其余人与他毫不相关。
“那……”
龙漠站起身将蒹儿拉到自己怀里,有些吃味地说。
“别谈他了。”
“不过今天的事,实在让我迷惑,一个孩子被人当街殴打,却没有一人伸出援助之手,实在令人心寒。”
“这只是人的本性罢了。朝中争权夺势,互相欺压的情况还见得少吗。”
而他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自己的权位是别人的目标,不能不说是件可悲的事。李蒹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
“蒹儿,我想回京后就准备与你成婚。”
虽是咨询的口气,龙漠却带着不容人反对的气势。
“太快了吧。”
快得让她无法接受,她还没做好面对这件事的准备呢。
“我想你早日进宫陪我。”
龙漠以亲密的语气在李蒹耳边低语。
“父皇和母后也会希望下一代继承人早日出世。”
“不要。”
李蒹的脸色瞬间变了,龙漠的话触动了她心中的恐惧。
“你不想吗?”
李蒹摇摇头,生孩子是一件恐怖的事,她曾在产房外听到产妇的尖叫声,简直是可怕极了。但这种事如何启齿。
“漠,你别问了好不好。”
李蒹猛一跺脚,娇羞的神态尽现,虽然和龙漠是未婚夫妻,但讨论这种事还是让她觉得羞人。
“告诉我原因。”
龙漠的额头较触着她的额头,双目对视,显得十分亲密。
“会很痛啦。”
终于,李蒹涨红了脸,吐出一句话,却换来龙漠不解的目光。
“痛?不会呀。”
“你又不是女人,怎么知道女人生产的痛楚,挺着大肚子,又会很丑,一个不小心相公就去找外头的女人了。”
正交谈时,遗北出现在门口,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少书,有京城来的急信。”
龙漠接过遗北手上的火燎急情,打开来,里面只有六个字:
“意平失踪,速归。”
龙漠的脸色马上变得凝重,二话不说地向遗北下令。
“马上叫他们收拾行李,明天回京城。”
遗北接令下去。龙漠用有些内疚的眼光看着李蒹,看来这趟出游要提前中断了。
“没关系的,再说我也很担心意平的下落。”
龙漠轻拥住她,他何其有幸,拥有这样一位女子。纵使他冷硬如石,也不能不为之心动了。
回到京城后,才知皇上已经昭告她与龙漠的婚事,只差婚期未定了。一跃成为未来太子妃,自有不少奉承逢迎的人上门来道贺,为了确保她的安全,龙漠派了向南和遗北率了一队侍卫来保护她,虽然她不喜束缚,但也明白今非昔日,只能接受了。
回到古园已一月有余,也就是说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龙漠了。蒹儿总算明白诗经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的意思了。从遗北的话中只知他很忙。回到京城后他又成了那个只能远观的太子殿下了,蒹儿在心中暗暗地恐惧着。
但现在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葭儿气呼呼地向她跑来了。
怀中抱着狮子狗,李葭的面容与李蒹有几分相似,若非一脸的怒气,她应该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孩。
“姐姐,那个任无情好讨厌,我不要他住我们家啦!”
葭儿一千零一次跟李蒹抱怨,李蒹好整以暇地放下书本,招招手示意站在远处的无情过来,说来凑巧,无情与葭儿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呢,只是无情比葭儿成熟多了,除去额上的伤疤不论,无情其实是个长相俊朗的男孩。
待无情走近,李蒹才发觉他的衣摆湿了一大片,虽已入秋,但傍晚的风吹来还有些凉意。
“无情,这是什么回事?”
‘小姐,只是不小心泼到水而已。”
无情敛下眼眸,其实根本不是不小心泼到水,而是葭儿对他看不顺眼故意用水泼他。这一个多月来,这个二小姐的刁蛮他算是领教到了。
“下次小心点。”
李蒹警告他看了葭儿一眼,才吩咐秋叶带他去换衣服。任无情心口一暖,才低低地说:
“小姐,不必麻烦了,无情已经习惯了。”
“快去吧,不然会伤风的,我们还等你用晚膳呢。”
李蒹温柔地拍拍他的头,如对弟弟一般,示意秋叶带他下去。
“姐姐,他只是个弃儿罢了,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放下怀中的狮子狗,撒娇地坐在李蒹腿上楼住她的脖子,李葭不服气地说。
“葭儿,你也该长大了。”
李蒹叹了一口气,她心知肚明无情身上的水一定与葭儿有关,却无法处罚她,是因为心里的愧疚吧。
“姐姐,你又要扔下葭儿不管吗,你还是要嫁给那个什么太子吗?”
“葭儿,你听我说。”
“不要,姐姐也要丢下葭儿了,就像爹娘一样,再也不要葭儿了。”
葭儿立刻红了眼眶,扁着小嘴,李蒹也觉得鼻子酸酸的,若是爹娘还在,葭儿也不用与她相依为命吧,葭儿也不会变成这样一个患得患失的女孩儿吧。
“葭儿,你是我惟一的妹妹呢,姐姐怎么可能不管你呢。”
“不要听,我不要听呀!”
葭儿掩耳哭着跑开,李蒹推有无奈地叹气。这一个月来,这种情景已发生很多次了,只要话题一牵扯到龙漠,葭儿就十分激动,甚至发脾气。
“滚,你们滚。”
不理会刘婶、小侍女的劝说,李葭把房内能砸的东西全砸了,房内一片狼藉,让人不堪目睹。
“你真幼稚,离开姐姐你就活不下去吗?”
任无情站在门口说,他本来是不想管这档子事,但小姐是他认定的好人,他不想她因为葭儿的事而伤心。
听到他的话,旁边的刘婶抽了一口气,正要把他拉走以免受到二小姐的怒火波及,葭儿已顺手抓起手边的茶盏扔了过来。
正中目标,一道血顺着任无情的额头流下来,茶盏“啪”地掉落地上摔得粉碎,一切都沉默了下来。
葭儿呆呆地看着无情,害怕极了,她不想伤人的呀,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这时刘婶和侍女也惊呆了,一直到秋叶的惊叫划破沉寂。
“无情,你怎么会这样?”
一切才活了过来,刘婶慌慌忙忙地大叫:“快,快去找大夫。”
侍女们才觉醒过来。
下一刻,所有人都拥着无情离开了葭儿的房间,天色渐渐地昏暗,葭儿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墙角,没有一个人理她,因为李蒹刚刚下令不准她用晚膳,一个人在房内反省。看到姐姐盛怒的神情,她知道自己很让她失望了。纵使她是在姐姐的宠爱下长大,姐姐也有要求她该做和不该做的。看到任无情额头的血,她真的好怕,如果他死了怎么办,她不是故意的啊。
可恶,都是那个太子殿下害的,不然姐姐也不会讨厌她、离开她,她也就不会伤人,搞成现在这副模样。她恨死他了。
在两种矛盾的情绪折腾下,葭儿搂紧了膝盖。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刘婶有些发福的身躯走了进来,手中还托着一个香味四溢的托盘。
‘二小姐,你一定饿了吧,刘婶做了你最爱吃的什锦面哦。”
李葭骤然被惊醒,她抬起眼里向刘坤,有些忐忑地问:
“他怎么样了?”
“他?”
刘婶一开始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后来就笑开一张脸。
“放心吧,他没什么大碍,大夫说,过两天伤口结了疤就没事了。二小姐,你不用担心。”
葭儿的一颗心才刚刚放下来,又立刻被刘婶引出怒气。
“谁说我担心那个小混蛋了。”
“好,好,不担心。”
从小把她带到大,刘婶怎么不明白她口是心非的性子。
“二小姐,你还没吃晚饭吧,来,来,快趁热吃了吧!”
“我不吃。”
李葭冲过去打翻了托盘,并把一脸错愕的刘婶推出门外,并重重地关上门。
“二小姐,二小姐你快开门呀。”
刘婶奋力拍打着门,门内传出葭儿的声音。
“你走呀,你走呀。”
“我不要你管,不要你管,姐姐不要我了,没有人要葭儿了。”
“爹,娘,你们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葭儿好想你们呀。”
“爹娘……”
“二小姐。”刘婶拍打门的动作停住了,她转过身却看见大小姐呆呆地倚在柱子旁,眼中盈满了晶莹的泪花。
清早起来,李蒹的眼下有着淡淡的黑圈,秋叶为她梳理头发,而她愣愣地看着镜里的自己,一张失神的脸。
“意平找到了吗?”
龙漠这几天已派出皇城禁卫军,及京城士兵作搜索,李蒹亦是每日一问,因为意平也是她的手帕之交。
“没有。”
“遗北在外面吗?”
“是的。”
“你去找他来见我。”
“是,小姐。”
秋叶将梳子递给李蒹,便推开门去找人。片刻,遗北便站在门外。
“小姐有事找我。”
虽然李蒹没有主仆之见,但她是未来王子妃,必要的尊敬是不可少的。
“进来吧!”
“是。”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小姐有事情吩咐,遗北一定会尽力完成的。”
遗北一脸的严肃,倒引得李蒹轻笑起来。
“没那么严重。只是我看无情是练武的好材料,想请你有空时指点他一下。”
遗北是东南西北四侍卫中武功最高的一个,无情跟着他一定会学到不少功夫的。
“是,小姐。”
过了一会儿,遗北离开房间,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漠,他现在在干什么呢?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浓浓的思念泛滥在她的眼底,日子一天天过去,宫内仍毫无讯息,她好想、好想他温柔的眼神,好想他那低沉而迷人的嗓音,好想他的气息吹拂在眉间,那渴切的掠夺。
也许,忙碌可以让她暂时忘掉这一切,当夜深之际,所有快乐的共有便浮起在她的脑海,让她辗转难眠。
亲手无意地抚上胸前的玉佩,这应该是他俩的订情之物。李蒹的嘴角勾起一抹醉人的微笑,想起他的霸道,不经意地想起一首诗: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劝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看来那个作诗人也该是一个多情种子吧,李蒹心想。
“小姐,李大人又来了。”
“哦。”
李蒹抬眼看了看秋叶,那个李大人算起来是爹的堂兄,只不过爹娘去世之后,两家就没有交往。但在她被昭告成太子的未婚妻时,一切就转变了,他频频登门,并以家中长辈自居,实在讨厌。
“小姐,他还真是厚脸皮呢。”
“秋叶。”
李蒹警告,无论他是怎样的人,她们还是不应该背后道人是非。
“我知道了,小姐。不过他今天带了许多礼物来,看来竟有所图呢。”
“我会小心的。”
李蒹朝秋叶展开笑颜,她知道秋叶一心为她好。
“世伯近来可好?”
在主位上坐下,李蒹不卑不亢地开口。
“很好。听说你前一阵子与殿下去了江南一趟,实在是我们李家的光荣啊。”
李中堂欣欣然地说,站在李蒹旁边的秋叶不由作了个恶心的神情,这个人还真是不要脸啊。
“不知世伯此次前来,有何见教?”
李蒹再次开口,没想到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在李中堂看来却是软弱可欺,他大刺刺地开口。
“古圣人云,‘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父母早丧,我是你的长辈,有什么事我也说得上话。”
“世伯有话请直言。”
李蒹不与他绕圈子,干脆开门见山。
“蒹儿,如今你得到太子钦点,即将成为太子妃,这固然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但你也不能忘本啊。你堂妹李燕,也到了该出嫁的时候了,不如你把她介绍给太子,你们……”
“世伯,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两女共侍一夫?”
李蒹强压住火气问,她见过那个堂妹,是标准的三从四德闺中女子。
“当然,你做大,她做小,两姐妹不分彼此,都是自家人嘛。”
李中堂为自己所设想美好将来而得意不已,多亏自己想出这个好办法。
“你休想。”
从旁边突然冲出葭儿,她跑到李蒹跟前,一脸不屑地看着李中堂。
“葭儿,不得无礼。”
“对,对,我是你们的长辈呀,你敢这么对我。”
自己的好事被打断,李中堂气死这个“程咬金”了。这个黄毛丫头,改天一定让她好看。
“你算是什么长辈,我告诉你,我姐姐不会成为太子妃,就死了这条心吧,真叫人笑掉大牙了。”
“你胡说什么?”
“我姐姐不会成为太子妃,不会,你听懂了吗?”
葭儿挑衅地看着他,把李中堂气得说不出话来。
“世伯,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告退了。”
不给他拒绝的时间,李蒹拉着妹妹离开,让秋叶把面色铁青的李中堂送出门,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在书房中,背窗而立的身影给房中投下一大片阴影。终于,从走廊传来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静。
“殿下,大月国使者求见。”
“请他们进来。”
“是。”
大月国是西边一个新崛起国家,自新王即位五年来,扩张了大量领土,是一个不容忽略的国家。
一会儿,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传来,四位大月国使者在侍卫的带领下走进门来,跪地行大礼。
“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免礼。”
龙漠在上座坐下,天生的皇者威仪自然流露出来。
“你们这次到中原来,有什么事?”
“臣等带来了陛下的一封亲笔书信,殿下看后便知。”
使者双手呈上书信,让肖西转到龙漠手中。看完了信,龙漠的脸色有所舒缓。
“意平在你们皇宫做客,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了。”
“不会。意平公主性格活泼,得到很多人的喜爱呢。”
只是活泼过头了,也太喜欢整人,有点可怕。
“那就替我谢谢你们皇上,我会尽快派人把她接回来的。”
“是,我们皇上要臣转告殿下,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公主的。”
想起讲这句话时皇上眼中的坚决神情,使臣不由心怀忐忑,皇上不会对那个顽皮公主动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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