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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夜,一灯如豆,雪飞痕守在昏黄的油灯下,静静的看着,看着,那灯心中好像浮现了一个人,那么深的恨意就包围在他的周围。
雪飞痕哭了,两行清泪在她柔美细致的颊上滑落。
每当思及那日云之阳那毫不保留的咬牙切齿的恨意时,她总是感到一阵绝望。是呀,绝望,他一向温柔和熙的脸上哪曾出现过那种恨意?那种恨意啊!像是要将她碎尸万断般刻骨铭心的恨呀!
已经有十日了,他曾许诺的话真的不肯允诺了么?他当真要背信弃义吗?只因为,她隐瞒了她的身份?十天来,她一个人守在这雪园之中,连兰、菊二女都被遣回凌云峰并告诫不准来雪园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他那个允诺呀!
他不来了,他竟然失约了。
雪飞痕痴痴的盯着灯焰,泪流满面。
忽然,窗外响起一声低叹,幽幽的,发自内心深处的男人的叹息。
雪飞痕跳了起来,伸手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把泪,就穿窗而出,来到院中,院中,银色的月光倾泻一地,投在对望的两人身上,一片静密在他们身边停伫,两个人的视线就此胶住。
一再的由理智告诉感情,他不该来。但感情却依然战胜了,他来了。心中只有着一个念头,迫切的想见她。多么矛盾的心理呵!情感与理智的大战,他真可耻是吗?竟然会舍不下与他们对立的敌人,他拧着眉,但目光却依然舍不下她,离不开她。
小心的打量着云之阳的神情,雪飞痕心中一股深切的痛散开,遍布到全身,她痴望着他,轻轻的笑着,“你来了。”
云之阳点点头,仍锁着她的身形,她瘦了?又瘦了!
撇开心中那些念头,雪飞痕笑起来: “你肯来,我很满足。”是呀,他来了就好。
云之阳也抛开那些理智,拥住了他日思夜想的人,刹那间,两个不同身份,两个势不两立的人之间写下了一个永恒,永恒。
爱是没有理由的,不是吗?如果有缘由可寻,那么,这两人也不至于处在现在这种相思情愁欲抛难舍的情形了。月色包围住二人,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好长好长……
良久,二人相依着走人大厅,雪飞痕拿起桌上的已冷的莱肴道: “都冷了。’’她抬着盈盈水眸望向云之阳。这些菜,是她每餐必设的,然而却日日丢弃,因为,他没来,那些莱只好丢掉了。她不曾动过一筷子,因为,那是为他准备的。现在,他来了,那菜却又冷了。
“我去换莱。”她欲将菜撤走。
他按住她的手: “不用了,我就吃这些吧。”说着,他挟了一筷子放人口中。
她却笑了,“你不怕我下毒?”
“你会吗?”他反问,“我对你而言,不过是个戏耍的玩物,你何必为杀我而大费周折呢?”他笑笑,’神色自若的吃着。
她不语,静静的看着他,内心却凄楚无比。
他仍是怨她吧?或者仍是恨她?望着他俊美的
脸,她心酸了。
“我二会儿就走,”他转过头来看她,“你不和我说几句话吗?”他笑着。
“你——”她咬着唇,一会儿才说道: “陪我喝酒。”
“好呀,酒在哪?”他问,目光锁在她身上。
她轻笑,左手迅如闪电,却又优雅的轻按桌沿,他刚觉有异,还不及闪开时,他们所处的地板就整个儿翻转了1肋度。
她扶着他,轻轻的落在地上,四周灯明如昼,举目四望时,发现这是一间很大的暗室,之所以会明亮如白日是因为周围摆饰的八颗鸡蛋大的夜明珠。
云之阳暗怒,道:“为何暗算于我?”
她微笑: “陪我喝酒,明日,你可安然离去。”
她伸手端起一旁的酒坛,运气将坛中酒吸成一条水柱,注入她口中。
云之阳也捧起一坛酒,大口的灌着,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因为在她的眸中,他看到了一种悲哀的颜色。
四周精美的装饰冷冷的看着拼命喝酒的两人,冷冷的,冷冷的旁观着,没有表示,也没有反应,因为,那是一种绝望的悲哀的气氛,四周静寂,只听到喝酒声,轻轻微微。
相爱的两个人是如此的相互伤害,相互折磨,再强势,再聪灵的人也逃不开那份煎熬,他们爱的很深,也爱的很苦,而又不知该如何告诉对方,不管处在什么境地,都是深爱对方的永生不悔,但没有人开口,只是拼命喝酒以解心中之苦。
次日清晨。
雪飞痕醒了过来,望着身边仍然睡着的他,她笑着。
以指尖细细的抚摸着他面部的五官,她偷偷的在心底烙上痕迹,这个她深爱的人哪。
时间一径的流逝,难言的甜蜜与哀伤在室内回荡,回荡。许久之后,雪飞痕收手,向一旁的一张翠玉矮桌拍去,一阵“轧轧”响动后,地板向地面回升,两个人又回到了大厅。
扶着仍酣睡的他走向内室的罗丝帐,轻轻的让他躺下。
你是我今生惟一爱着的人。她无言的凝视着他俊美的睡颜,我不想与你为敌,也不想与中原为敌,然而我没有选择,师祖的遗愿哪!我逍遥宫百年间最伟大的愿望啊!我不能背弃!我不能背弃!哪怕,到头来,我只得到了那个盟主之位,失去了所有珍贵的一切,包括你,包括爱,我也必须做下去。
她深深的明白,也立定了决心,纵使这世上没有她雪飞痕的立足之地,但,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会背弃师训。
心是爱你的,狂恋着你的,哪怕你要我死。可是,我不会背弃师门,我不能背弃师门,我真的不能,不能……但你永远是我的至爱,永生不改。
她俯下身,在他唇上轻轻的烙下一个吻?,别了,我的至爱……
凉凉的,涩涩的泪滑下来,滴在他的颊上,她离开他的唇,伸手为他拭去。我的至爱呀,她心中呼喊着,只愿未来的有朝一日,你会不再恨我。
转身,她迅速的离去。
人已见到了,不走又等待什么呢?雪园呀,她
想着,为我留下这段回忆吧!
, 秋风中,她一袭如火红衣迎向朝阳,很快的,化成一抹淡淡的红点,消失。时近晌午。
云之阳醒来,宿醉后的头昏脑胀随之而来,他抚着头,打量着四周。
触目的是一片红色轻纱的罗帐,留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她身上的。他拧着眉,撩开红纱走了下来,却没见到预期中的情形。
她不在厅中等他,也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找遍雪园每一寸土地后,云之阳有了认知,她走了,未留一丝情念。本该欣喜的呀,她走了,他的敌人走了,他不应该高兴吗?可是,他心中竟还是那么郁闷,难道,他还是舍不下她吗?
云之阳!他心中怒吼,你打起精神好不好!他望着天,刺目的阳光使他半眯眼瞳,她既然毫不留恋,你为何还要依依不舍呢?就如根本没认识她一样,你把她彻底逐出你的生命,你的情感好不好!
不,我做不到。心中一个细细小小却坚韧的声音回答,我真的做不到。否则,昨夜我又何必到这里来呢?假使我真的能够忘掉她,能够像从不认识她一样,我又何必苦苦挣扎在矛盾之中呢?
云之阳叹了口气,似乎,在认识雪飞痕之后,他那一惯的温柔的笑容就时常离他而去。又叹了口气,他强迫自己想想水月路,他的未婚妻。 ,也许,他应该和水月路谈谈了,或许,他应该娶她了。毕竟是他蹉跎了她的青春,十八岁了,同龄的女子都已做了母亲了。他叹着,走出了雪园,那一段他和雪飞痕的感情的见证。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来呢?总之,他是忘不了这里了,永远,永远。
踏进山庄,便发现佣仆们一个个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他疑惑着,向前厅走去。
一进门,他明白为什么佣仆会有那些奇怪的表情了。眼前,活像是三堂会审的场面,父母、大哥、二哥、两位嫂子、水世伯、水月路,全都凝重的望着他。
“之阳,你去哪了?”虽然已经知晓了,但云翔还是想由爱子口中得到确定,他希望云之阳回答的不是那个答案。
“雪园。”云之阳不隐讳,去便去了,隐又何用?
何况就现在的情况看来,父亲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
云翔无力的叹口气。他不是古板,不通情理的长辈,云之阳的感情他一直看在眼中,也曾想给予成全。可是,那曾经的娇俏可人却是他剑云山庄的头号敌人哪!他当日便已看出,只是不曾说破,毕竟,他也不忍在云之阳已然血痕斑斑的心上再划一刀。可是现在,云之阳又去找她了,可他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呀!
君巧巧将手搭在夫君的手上,眸中也同样有着苦恼,她同夫君一样希望之阳能得到幸福呀!偏偏那二人之间除了水月路的介入之外,还多了一个对立的背景,之阳这条情路呀,险峻万分哪。
楚清如和楚清若也一反常态,娇美的脸上也凝着忧心,她们是那么的对雪飞痕真心以待,万万没想到过她们会成为势敌,可是,这却是真的了,她们在这个世界的背景,是对立的。云之阳比她们还伤心吧?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她们的忧心在脸上o“你预备怎么办?”水独清的口气不是很好,他的掌上明珠竟然在剑云山庄如此的委屈着,他岂能不怒?
稍早时,在他听说云之阳早已有中意之人,并且那人还是邪教的逍遥宫主时,他怒不可遏。从未想过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应天名声显赫的第一才女水月路会在未来的夫家如此委屈求全。他欲发怒,却被水月路劝了下来,眼下,云之阳就在眼前,他的怒气岂会再次轻易的平息呢?
云之阳看着水独清,表情高深莫测,或者说是-无表情, “我愿娶令爱。”他平静的开口,这是他在回扬州时,想了两日后方得出的法子。为了断绝对雪飞痕的痴恋,他愿娶水月路,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也许,婚后他仍忘不了雪飞痕,仍不能完完全全的把她逐出他的情感。但他一定会尽他所能的珍惜水月路,也许没有爱情,但绝对有百分之百的疼惜。他会用他的一生来补偿水月路,为了他的一段错情。
厅上的人全都呆了,虽然都曾想过这个方法,但却没人提出来,如今,云之阳竟然自己提了来,可见,大家会有多大的讶异。他们一直以为,云之阳会为了雪飞痕的那段情而一生不娶的呀!
水月路受惊颇深,以她应天才女之名,却也没想到云之阳会开口说娶她。她一早就将对云之阳的感情压在了心底,因为,她认为他们之间不会有交集,那个可笑的月下盟约也会被解散的。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不过,她可以确定一件事,云之阳绝不是因为喜欢她而与她成亲的,他也只是为了放弃雪飞痕而已。这一切,又是为了雪飞痕,对吧?
她低低的,有些悲哀的笑了。
“此话当真?”水独清凌利的目光审视着云之阳,想由他的表情来推测出什么。
云之阳笑了,仍然看不出他情绪的波动,“如果世伯还愿将月路嫁与小侄,那么,小侄先谢过世伯了。”他不卑不亢的一揖。
“好!”水独清看着他,“只要你保证不会负了月路。”
他欣赏这个后辈,不然也不会有前番的话。只要他肯对月路好,那么,曾有的情账,他可以既往不究,只要他对月路好。
“我不会负了令爱。”云之阳道,是呀,他永不负她,只要她是他云之阳的妻子。不管爱不爱她,他不会负她。
收去担心,云翔在爱子脸上找到了一丝坚定与承诺,于是和水独清一起,商议起云之阳与水月路的亲事来。
君巧巧却放不下心,毕竟是母子呀,做母亲的永远比父亲更了解自己的孩子,她拉着云之阳的手,轻问:“你放得下?”
云之阳点点头,“那不是我的,她不会属于我。”
口气空洞的似是来自遥远的空间。
水月路走到他身前,毅然道:“云公子——”话未讲完,却被云之阳截了过去。
“改口吧,唤我云之阳。”他笑道,脸色正经。
水月路不语,直接拉他出门,一直行到一处假山前,才停住脚步。她望着他,连带的望进她的黑眸中。
“你不会后悔吗?娶了我,你与雪姑娘就永远也不可能了。”水月路说着,心中却在苦笑,她也够大方了吧?
“我承认。”云之阳与她视线相交,“我或许终其一生也忘不了她。但是,我发誓,如果你嫁给我,那么,只有你负我,我永不负你。”
水月路低头了,她也是真的希望云之阳会疼惜着她呀!同为女人,她可以理解雪飞痕心中的痛,他理解雪飞痕对云之阳的爱,可是,同为女人,她又何尝不爱云之阳呢?同情并不一定要退让啊!她想,她已让了很多了,若非雪飞痕的逍遥宫主的身份;她早已放弃了云之阳了!这一次,就让她自私一下好不好?毕竟,她也只是一个爱着云之阳的女人哪!
重又抬起头,她问道:“若是没有雪飞痕,你会爱我吗?”
你会爱我吗?若是没有雪飞痕……他沉吟着,看着水月路灵慧的眸,他会,如果没有雪飞痕如果不是先遇上雪飞痕,如果,如果——那么他与水月路一定会是众人羡慕的神仙爱侣。
“我会。”云之阳点点头。
水月路又笑了,甜甜的又带点儿娇羞,她垂首,细声道: “那么,我嫁给你。”嫁给他,从此,雪飞痕不再在他们之间了,就当,从来没有过雪飞痕。
她可以这么奢想吧!
看着水月路突来的娇羞,云之阳忽然怔仲了,他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他是不是在无意中,又埋下了一个错误的根?因为,雪飞痕确实存在着,并且,穷他一生,他也忘不了她呀!他爱着的,爱过的,也只有她呀。感情如此提醒着,云之阳甩甩头,不愿去想了,他告诉自己,忘了雪飞痕!
又一阵秋风掠过,树上飘下几片枯黄的叶子,在风中飘荡着,正如云之阳的感情,不愿落地却又偏落地不可,不想追逐着风却被风卷在怀中……
十日后,扬州一间酒楼。
正介午时,楼中客满,店小二穿行在各桌之间,将香气四溢的佳肴、美酒摆上客人的桌子。
“姑娘,你点的菜来了。”店小二笑着把几盘酒楼的招牌菜摆上,嘻嘻哈哈的瞄了不发一语的姑娘几眼,又说道:“本店的莱绝对好的没话说,就连今个儿剑云山庄办喜事也要请本店师傅去串个场呢!”
他笑着说,一方面为了贪看姑娘那惊若天人的美貌,另一方面也想讨个赏钱。
就见那原本一脸漠然的女子转眼间换了一股子寒到骨头里的冷然面目,她扬起眉,看向店小二,红面纱之下的唇轻启,柔柔的但隐着危险的声音传出来:“你再说一遍,剑云山庄怎么了?”
店小二被她眸中突来的寒意吓住了,结结巴巴的说:“剑,剑云山庄——今儿个——今儿个要办三少爷的——的喜事呀!”好凶的姑娘,美是绝美,不然那店中的男人们为何痴痴的盯着这一桌呢?只是,她那股寒彻心骨的冷意,直叫人心里发凉呀!
“呼!”一声响,一块银锭子丢在桌上,那姑娘冷冷的吐了一句:“剩下的给你。”转身便离去了。
只剩下店小二眼睛发亮的盯着那块足有五十两的锭子,那姑娘冷是冷,可是好大的手笔呀!还有这些菜,她一口都没动,难道今儿个我财运当头吗?
欢天喜地的捧着那块锭子,那可是能顶他半年的工钱哪!
不用说,那酒楼上的姑娘便是雪飞痕无疑。
她本意是来扬州想偷偷的看看云之阳,然后就回凌云峰的逍遥宫,待一个多月后再来与中原各大门派一战。没想到,一入扬州,便给了她一个如此大的炸雷!
她冷着眸,飞掠在屋顶上,身形迅捷的让人以为看到一片幻影,她狂奔着,一直到出了扬州城,依在一棵大树上,她喘着气,泪又一次滑下。
喘着气不是因为累坏了,而是因为气岔,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云之阳另娶她人这件事,她不能忍受!她无法忍受呀!
俯身在树底下痛哭着,她实在是无法忍受呀,明知道吃醋的女人是最丑,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不吃醋呀,他要娶他人为妻,叫她怎能不气呢?在情字面前,她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少女呀!他怎能如此残忍?连最后的希望也不留给她?只要他没有成亲,那么他们之间总还有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呀!
可如今,他今夜就要成亲了……
这个消息啃啮着她的心,她的每一根神经,她一任泪水奔腾,哽咽出声,她好恨哪!为什么他要娶他人呢?为什么……
远处一棵树后,两个忧心的少女对视着对方想出一个办法来阻止她们最爱的宫主的泪,然而,在彼此的脸上也只看到相同的无奈。
怎么办呢?兰影无声的询问菊影,菊影这小妮
子平时鬼主意特别多,怎么一到紧要关头就没有了呢?
我也不知道呀!菊影向兰影耸耸肩,樱唇委屈
的抿着,见宫主那么伤心,她也不好受呀!
你怎么这么笨呢!兰影急的跳脚,她瞪向菊影,无声的斥责着。
我,我,这又不能怪我!菊影被兰影瞪的委屈
极了,唇一撇,眸中就要滚下泪来,宫主伤心又不是我希望的,为什么怪我?要怪就怪个云之阳嘛!
还有他要娶的新人——呃?新人?菊影眨了眨眼。
“怎么了?”兰影又问着。
“我们去把他要娶的新人劫来,让他们成不了亲。”菊影说明自己的主意,有几分得意的,多好的办法,把新娘劫来,让礼堂之上找人找得翻天覆地!
“我们,要找谁帮忙呢?”兰影轻轻的说,是呀,她们两人的身手虽然不错,但要在剑云山庄劫出一个人来,恐怕有点难。
“对哦,”菊影也叹着,不过忽而又绽开笑颜,“有了,我这里还有一支兰宫主的雪烟,用它来向兰宫主求救吧!”
是呀,兰影也笑了,可不是嘛,兰宫主神功盖世,请她来帮忙必是万无一失,何况,她与宫主又是生死之交,不会不帮的。
菊影取出雪烟,原来那“雪烟”也不过是一支三寸有余的雪色焚香罢了,细看下去也别无特色,兰影忍不住又疑惑着,这么一支小东西,能引得兰宫主来吗?何况,现在兰宫主在何处还不知道哩!
菊影把那支雪烟插在土中,双手连发四掌,分别穿过雪烟向四个方位而去,只见雪烟燃起一簇蓝焰,转眼便化成一缕雪色的烟。
当晚的剑云山庄,张灯结彩,流红溢翠,整个山庄喜气洋洋。虽说大战在即,而水、云两家又协议不办得招摇,但是必请之人还是请了好多名,唐、南宫、慕容三家是必不可少的,外加风王府即云之文、云之武岳父、岳母那边的亲人,还有云家三兄弟的至交好友,包括孤亭傲在内也都来了。
眼下,云之阳就被孤亭傲带到一处冷僻的屋里问话。
“新人不是她?”孤亭傲拧着眉,他口中的她正是雪飞痕。
“不是。”云之阳摇摇头,清逸俊美的脸上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孤亭傲眉头拧得更紧了,他一向对自己的观察力引以为傲,但今日,他却有些怨怒于自己的观察力了。见到好友如此神色,必然是与雪飞痕之间出了问题,而使得他要另娶她人。当日若不是他自作主张,如果当日他阻止云之阳和雪飞痕的进一步接触,那么就不会有今日这种事了!
看看好友身上那一身如昔的白袍,他更加深信自己的推测,云之阳并不爱他即将娶的那位姑娘,因为,在那全力铺张的喜色中,有着一抹落寞的沧桑。而且,试问哪一位新郎会在吉时将到之时仍未着吉服呢?
他自责着,忽然被一声“新娘不见了!”所惊
醒。
“新娘不见了!新娘不见了!”随着这一声一声的高喊,庄内前来道贺的江湖人也纷纷跃上树梢、屋顶帮忙找寻新人的下落。
云之阳皱着眉,冲了出去,孤亭傲紧随其后。
“怎么回事?”他拦住奔跑过来的一名侍女。
那侍女喘着气,“我家小姐,小姐在房中,在房中坐着,奴婢去前院一会儿又回到房中便发现小姐不见了!”她急得很快哭出声来。
云之阳闻言又转回孤亭傲身边,他盯着被孤亭傲拦住的侍女道:“你家小姐就是在房中独处时不见的?”他锁着眉,目光凌厉。
“是,是呀!”柳儿答着,“公子,你一定要找到小姐呀!她不懂武功,又不太会照顾——”咦?不等她讲完,云之阳和孤亭傲已掠向庄外。
很显然,水月路是被人掳走了,是谁呢?雪飞痕吗?云之阳拧着眉,十分的不理解。
“哼!”黑暗中一声冷冷的、轻轻的娇哼引起二人的注意。
他们停下步子,打量着四周一片墨黑的世界。
“哼。”那人又冷哼了一声,自一棵树上跃下来,一抹淡淡的白影显露在墨黑的夜色中。
她未回身,只是又冷哼一声便向前掠去,一转眼就又看不到她的行迹,只听得远远传来两句:“人自多情空余恨,落水怜花堪凋零;紫魂何必为情困,香气依然乱碧涛。”清清冷冷的声音听来幽怨婉转,催人断魂。
孤亭傲睁大了眼,似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一动也不动的立着。
云之阳则细细吟哦那两句话,蓦地大悟,“人落紫香!”这么说,水月路就是在逍遥宫之一紫香宫了!他转身掠回剑云山庄,欲骑银电到凌云峰找人。
孤亭傲立在夜风中,只见那一袭白袍随风飘动,他口中轻喃:“是她吗?那声音,好像!”
三日后,紫香宫的一处宫院中,兰影和菊影走至房中,见那一身吉服的女子仍背着身坐在椅上也不多话。
兰影道:“水姑娘,以你应天才女之名不难想到我们为何带你回来吧?”
水月路冷笑一声,缓缓的转过身来,对上兰影、菊影的视线: “破坏他人姻缘是你们所喜好的吧!”
她冷笑着,丝毫不顾及自己有没有生命危险。
“水姑娘,”兰影不怒,只是柔柔的说道:“我们只是不想让云公子和你成亲而已。”
水月路盯着她们,心中在想,只是而已?呵,
你们还真是天真呀,破人姻缘有如杀人父母这种大仇在你们眼中就只是“而已”吗?
“水姑娘,”菊影插嘴,“别忘了,是你毁人情缘在先。若不是你,我们宫主又怎会与云公子分手,而至痛苦如斯呢?”
“不,”水月路摇头,“那不怪我,要怪,也只能怪雪飞痕的身份罢了。”是呀,若不是雪飞痕的身份,她和云之阳恐怕已成为眷侣了吧?
“水姑娘,”兰影又要开口,却让门外的声响夺去了注意力。
紫香宫主香追魂走进来,“水月路,云之阳来找你了,他要见你一面。”香追魂冷冷的说着,并不正视水月路。因为,在这紫香宫中,人人都视水月路为夺人所爱的坏女人,香追魂也不例外,即使她知道水月路并不是那样的,反正,她就是因为宫主而恨水月路,水月路毕竟是抢了雪飞痕在剑云山庄少夫人的位置不是吗?
云之阳来了?水月路刹那间绽出光彩,只是很
快的又隐去,他是真的,单纯的来救她吗?水月路猜测着,跟在香追魂身后走出了房门。
云之阳在大厅上不耐烦的踱步,终于在一个转身时看到了跟在香追魂身边的水月路, “月路!”他轻唤,很高兴她没有受伤。
“你来了!”水月路一双眸子涌上泪光,管他来此的目的是不是单纯,只要他来了就说明他担心她!抛开早些时候的猜忌,水月路望着云之阳,他看起来有些瘦了,可是因为担心她?
“月路!”云之阳搂住她,不是情人间的拥抱,但是却显得温柔倍至,这是一个兄长对于小妹的宠溺之情呀!
“月路——”云之阳轻唤着,以一个担心妹妹安全的兄长的身份。
香追魂和紧随其后的兰、菊二女却觉得刺眼极了。
香追魂道:“既然看到水姑娘安然无恙,那云公子请回吧!”她不客气的赶人,要不是因为宫主对这男子的一往情深,以她香追魂“寒香索命”的性子,云之阳恐怕早在踏进这大厅前就死过三次了,哪容得他活到现在还抱着水月路在眼前碍眼?
“不,我要水月路与我一同走。”云之阳与香追魂对视着,不肯退步,他不能让水月路留在这里了,虽然她看起来并未有大碍,可是谁晓得以后这以毒闻名的紫香宫主会不会伤她?
“哼。”香追魂冷哼一声,不自量力,竟然敢在我宫中放肆!她愈看就愈觉得云之阳不顺眼,“选一条路吧!你走?还是她走?”香追魂明白的告诉云之阳,今天,他和水月路之间只能一个走出紫香宫。
“我们一起走。”云之阳毫不退却,他傲然的迎视紫香宫主,表明即便是厮杀一场,他也要带水月路离开。
“哈哈哈……”哪知香追魂一阵大笑,她斜睨着云之阳,纤指摆弄着一只艳红的小虫,“云之阳,如果你执意带水月路离开,我也不反对,只是她一离开这紫香宫,那么,她身上我所设的追魂香就见效了。”她笑着。
“你——”云之阳怒视着香追魂。因为,他知道紫香宫主香追魂这一番话绝非空穴来风。因为,香追魂之所以叫香追魂,就是因为她的独门绝毒“追魂香”,传闻此香只有香追魂能解,而且,若要不发作,只有靠紫香宫中的找香才能制住。
那么说,今日他和水月路是不可能一同出去了?
他看看怀中的水月路,后者一径的望着他,一言不发。
“你解了她的毒,”云之阳道, “我留下。”他要代替水月路留下来,因为他不放心把她留在这里。
“好!”香追魂笑了,她想,她有些欣赏这个年轻的男子了!也开始赞赏起宫主的看人眼光了,这个云之阳是值得人爱的男人。
“不!”水月路抓着云之阳的袖子道:“你不能留下!你快走!”她向外推他,不想让他代替自己留在这里,天晓得这诡异出奇的紫香宫主会不会害他,即便他是逍遥宫主所爱之人。
“听着,”云之阳拉过水月路的手,轻柔的说:。“你一定要走,听到了吗?平平安安的回到剑云山庄,你听到了吗?”说完放开她的手,看着香追魂又道:“送她走,让她平平安安的回到剑云山庄。”他目光烁烁,执意要求香追魂的承诺。
“好,”香追魂点点头,转而对兰影和菊影道:
“兰姑娘、菊姑娘,你们哪一位去送水月路一程呢?”
兰影道: “我送吧。”她怕若是菊影去送,菊影会对水月路无礼,她虽然也不太喜欢水月路,但基于道义,她不会伤害水月路。
香追魂自腰间取出一个木雕香盒,在众人注视下拿出一粒蓝艳艳的丹药,交给兰影道: “这是解药,等出了紫香宫才能给她服用,否则将加速毒发。”她正色说着。
云之阳待兰影与水月路走后才沉声道:“月路是你带回来的?”他声音中压着怒火。
“不是。”香追魂摇摇头,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事实上,她也是在兰影和菊影把人带来时才知晓云之阳和水月路的成亲的事。
“那是谁带她来的?”云之阳又问, “雪飞痕?”
他猜测,没想到雪飞痕如此的心胸狭窄,竟……
香追魂听了云之阳的猜测后,脸色一沉,“不是宫主带回来的。”她冷冷的说着,原来这小子心中竟是如此看待宫主的。
“那……”
香追魂杏眼一瞪, “你不用猜了,我也不会说的。”说完她转身把云之阳带到内室,走了出去。
云之阳心中则暗忖:不是紫香宫主,不是雪飞痕,那会是谁呢?其实,他也不想去怀疑雪飞痕,可是种种迹象显示,雪飞痕下手的可能性很高呀。
天知道,在怀疑雪飞痕时,他心中真是五味俱全哪,有恨、有怨、有忧、有愁,更有一丝的窃喜,因为如果真是雪飞痕,那不正代表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嘛?他矛盾呀。
香追魂再回到内室将云之阳带到另一间房中,只见房中装饰简单,只有一桌一床而已。那桌上还摆着许多根闪着蓝光的细针,香追魂拈起一根浸毒细针来,回首道: “你要把这些针一一刺人你的身体,否则,我会命人把水月路带回来。如何?”她审视着云之阳。
云之阳毫不迟疑的将数根浸毒细针刺人臂中,面不改色的说: “我绝不让你再把水月路带回来。”他坚定的看着香追魂,又拿起数枚细针再次刺人臂中。
我永不负水月路,永不许人伤害她。这一切都是与她无关的,她不应该承受,因是我种下的、果当然也要由我来受。不管因为什么,他都不能让水月路替他承担,云之阳想着,手中的针一根又一根的刺人身体。
蓦地,香追魂道: “住手吧!”她拧着眉,眸中有着混杂的怜、惜、怨、爱的光芒,她轻轻的取出一颗丹药,塞到云之阳手中,又取出一块磁石,将那些毒针尽数吸出。
云之阳愣住了,“为什么?”
“你走!”香追魂忽而大吼,她瞪视着云之阳,“你走!你走!”
“为什么要我走?”云之阳又问,不解的。
香追魂不再理他,转身向门外道:“把他赶出宫外!”
随着门外答应的声音,菊影和七八名宫人走进来,菊影向云之阳道:“云公子请吧!紫香宫不再留你了。”
云之阳不动,他望着香追魂。
香追魂冷笑一声,带点苦涩的说道:“水月路亦会安然无恙。”
云之阳又看了香追魂一眼,蓦地穿窗而去。不再回首,回首只会让他心痛,所爱伊人,竟然……
望着云之阳穿窗而去的身影,香追魂无力的倒在地上。菊影见状,早巳把宫人遣走,她也退出门外。
香追魂抬起手,那风韵犹存的脸上揭下一张皮,露出了另一张面目。她,就是雪飞痕,在云之阳来的消息传到她耳中后,她立刻打扮着香追魂的模样,为了试一试水月路在云之阳心中到底占多大分量?
她让云之阳把毒针刺人体内。
这一下,她该死心了吧?她该死心了吧!爱人
已移心别恋,放弃好不好?好不好?她低问,心中马上出现了另一个声音,你死了心吗?你能吗?你放得下吗?你舍得开吗?
不,我舍不开,我放不下。她又低低的啜泣着,她好心痛——
这一刻,逍遥宫主也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雪飞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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