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顺顺利利,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捣乱。
段春盈仰头看着高台上黄袍加身的言羽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的枕边人,她的夫君,忽然有一天摇身一变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帝王。
瑾妃在一旁,见段春盈出神,柔声道:“盈妹妹可是晒着了,面色有些不好。”
她心下琢磨,太子登基,居然没立太子妃为皇后,难不成还想临时换人?
若是如此,瑾妃倒是开始考虑娘家里有哪个得用的姑娘能进宫来,助她一臂之力。
就算不是冲着皇后的位置来的,能在新帝身边谋一个位置,成为自己的耳目,对瑾妃来说是好处多多。
贞妃就比瑾妃要直白得多了,拍了拍段春盈的手背道:“盈妹妹别担心,皇上刚登基还忙着,没来得及处理后宫的事,以后绝不会委屈了妹妹。”
如今已经没有太子,段春盈这位太子妃未免显得尴尬,她们便以妹妹称呼。
毕竟言羽霖的确还没动后宫,皇后已经因为生病一直呆在寝宫里没动,皇上也没有加封的意思,估计要在寝宫里到死才能出来了。
瑾妃和贞妃依旧一起掌着后宫的内务,以前被皇后使得团团转,如今翻身成为主子,别提多痛快了。
瑾妃还收敛些,明白新帝刚继位,这节骨眼可不能出什么幺蛾子,被他捏住把柄。
贞妃的头脑就简单多了,反正言羽霖这皇帝不一定能做得长久,后宫拿捏住了,她才能帮自家儿子把皇位夺下来。
二皇子倒是有些急躁,午后到瑾妃的寝宫来,打发掉其他宫人,低声问道:“母妃,再不动手,大哥坐稳了那把椅子,谁能动摇得了?”
四位老臣如今都向着太子,觉得他才是正统继承人,在二皇子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的。
瑾妃抿着茶水,瞥了他一眼:“急什么,进来也不坐下喝口水,这是能急得了的吗?”
“三弟几次行动,似乎都被大哥识破了,大哥毫发无伤,那小子快要按耐不住。”二皇子压着这个傻弟弟,也有些厌烦了,恨不能赶紧把人给甩掉。
闻言,瑾妃笑道:“放心,原本我还没看清楚,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瞧着倒是个顶号的机会,从段家这姑娘身上下手。”
二皇子不明白要对付新帝,怎么扯到段家这姑娘身上来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能起什么作用?”
“你啊,别小看了女子。瞧着普通,作用大着呢。”瑾妃笑笑,新帝登基,段春盈却没被立后,心里指不定有怨恨。
她正要利用这份恨意来对付新帝,用一招借刀杀人!
不过瑾妃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自然会让贞妃来动手。
事情成了,皆大欢喜,她并不把贞妃当作对手,三两下就能除掉。
事情要是没成,那也是贞妃来背黑锅,跟她毫无关系,能摘了个一干二净。
不管好坏,瑾妃都没吃亏。
二皇子听了,不由笑道:“还是母妃聪明,总是有办法把事情处置得妥妥帖帖的。”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瑾妃捂嘴一笑,又道:“这事我不好亲自跟贞妃提起,你跟三皇子说说,记得隐晦些,可别叫他听出什么来了。”
听罢,二皇子嗤笑道:“三弟哪里能听出什么不妥来?整一个就是傻子,我说什么就信什么,丝毫不会怀疑。母妃放心,孩儿一定办妥此事。”
“万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装傻?”瑾妃素来谨慎,提醒一番,二皇子应下,这便直接去找三皇子了。
三皇子正带着几个漂亮的宫女在御花园玩耍,用手帕蒙着双眼,正张开双手到处摸索,抓住宫女就搂在怀里胡乱摸一通,看得二皇子眼皮直跳。
他上前正要叫唤,就被三皇子一把抓住,手背被摸了一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偏偏三皇子还奇怪地嘀咕道:“这么粗,哪里的粗使宫女混进来了?”
他扯下手帕,看见面色阴沉的二皇子,顿时尴尬道:“二哥,怎么是你?”
二皇子压下火气,打发掉宫女,轻声叹道:“不是我说你,如今父皇刚驾崩,我们兄弟还在孝期,你就在御花园里公然玩闹,被御史知道了,参你的本子又要堆得一人高了。”
“管那些书呆子做什么,除了参本参本,他们还懂什么?”三皇子不悦地辩驳,又道:“在孝期不能跟妻妾同房,不能吃荤菜,大哥只要忍三天,你我兄弟要三个月,实在烦闷得很。如今只在御花园玩耍,也没出宫胡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迟早都要给憋疯了。”
“嚷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吗?”听着三皇子的抱怨声越来越大,二皇子顿时头疼。这个弟弟烂泥扶不上墙,他早就知道了,但是每回都觉得三皇子比自己想象中要更蠢。
瑾妃还担心三皇子是装模作样,蠢成这样还需要装吗?
“你也自己注意些,大哥怎么说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三皇子听了更加不高兴:“谁知道大哥这皇位是怎么来的,父皇没道理会出尔反尔,肯定是大哥做了手脚。名不正言不顺的,大哥这皇位也坐不久了。”
就是二皇子敢这样想,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说出口。
他没敢接茬,另起话头:“行了,少说两句。只是大哥登基,居然没立后,实在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怕是喜新厌旧了。”三皇子毫不犹豫地接话,冷哼道:“登基为王,什么美人得不到?”
要是他,必定把段春盈甩了,找个娘家厉害的,也能把皇位坐得更稳。
等自己坐稳了,再找个由头过河拆桥,把外戚慢慢打压下去,自然就没有后顾之忧。
二皇子一看就知道三皇子在想什么,眼皮微抬。不愧是皇家人,对外戚都是深恶痛绝,却在关键时候懂得怎么把外戚利用起来,作为最锋利的一把刀刃。
清除异己后,再把刀刃扔了,干净利落。
皇家无情,素来如此,就是二皇子也不例外。比如在利用三皇子当出头鸟这一点,他就毫不心软。
他顿时脸上有着惋惜,叹道:“好好的姑娘家,没了帝王宠爱,又没了娘家,以后在宫里的日子恐怕要不好过了。”
三皇子却没接茬,反而揶揄地挑眉道:“怎么,二哥看上段家这丫头了?这好办,等大哥腻味了,把人甩到冷宫里,弟弟帮二哥把人要过来如何?反正大哥都不喜欢了,让给弟弟也没什么不好。”
二皇子额角青筋一突,险些忍不住一拳揍在他的脸上。
这话传出去,二皇子铁定要成为新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再是不喜欢的玩意,扔掉就扔掉,就算毁了,也绝不会送给其他人分享。
女人更是如此,就算二皇子也绝不会忍受伺候过自己的侍妾再去伺候别的男人。
亏三皇子说得出口,真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这话三弟以后莫要说了,免得坏了段家姑娘的名声。我只是有些同情,三弟怎的胡说八道?”他气得不行,直接转身就走。
三皇子在后头连忙追上来,满脸歉意:“二哥,我这张嘴总是不想清楚就胡说八道,就饶了我这回吧。”
二皇子摆摆手,无奈地道:“祸从口出,三弟以后再不出现,很容易招来祸事的。”
“有二哥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只要二哥不透露出去,谁会知道我说了什么?”三皇子满不在乎,仿佛对二皇子掏心掏肺,什么秘密都不会有。
二皇子听得挑眉,笑道:“知道三弟信我,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隔墙有耳。”
“知道了,二哥。”三皇子挥别二皇子,顺道去见贞妃,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母妃,二哥这话究竟有什么深意?”
他经常摸不着头脑,索性跑到贞妃这里来讨个主意。
贞妃拍案而起,满眼发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可以从段春盈这里下手?”
她来来回回地踱步,小脸洋溢着笑意:“要是段家姑娘跟皇上离了心,指不定会愿意跟我联手。”
“联手?母妃想让段家丫头做什么?”三皇子歪着头,满脸不解。
早就明白自家儿子脑瓜子不灵光,贞妃叹道:“要是你有二皇子一半聪慧,这话我刚起个头,你就该明白了,哪里需要我一一解释?”
这话三皇子听得不乐意了,嚷嚷道:“母妃这样说,孩儿可要不高兴的。二哥是二哥,我是我,怎么母妃说得我样样不如二哥?”
贞妃知道三皇子这是恼了,连忙安抚道:“你哪里有不如二皇子的地方?只是二皇子擅长阴谋,我起个头,他就能说得头头是道。”
三皇子听了,冷哼道:“母妃想做什么,孩儿也猜得出来。不外乎是找段家姑娘打听,明明大哥被晋安候刺杀成重伤,这才没多久怎么忽然就好了?”
“不错,正是如此,我总觉得其中透着古怪。”难得自家儿子脑瓜子灵光了,贞妃别提多高兴,笑眯眯地道:“就说我儿聪明得紧,我一提,你就明白了。”
三皇子骄傲地抬头,笑吟吟地道:“母妃,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还不赶紧找段家丫头?”
贞妃娇嗔地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这天都快黑了,还得细细参详一番,别叫段家丫头起疑,以后就不好忽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