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查后宫所有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光是一座寝殿里的宫人,内殿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小厨房里的厨娘,负责烧火的,送菜,还有外殿洒扫的宫女和嬷嬷,粗算下来就要几十人。
偌大的后宫有妃位的不多,但是低品的嫔却不少。
就算瑾妃再有能耐,也得头疼一番。
更别说帮忙的是贞妃,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瑾妃才把几个寝殿的宫人清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端倪,就听见贞妃咋呼道:“姐姐,此人三年前进宫,不到两年就进了内殿伺候,实在古怪。”
外殿洒扫的粗使宫女能进内殿,简直是凤毛麟角,贞妃不得不怀疑这宫女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法子,不然如何能用区区两年就进了内殿伺候?
闻言,瑾妃揉了揉额角道:“内殿的三等宫女犯了事,恰好有两人得了恶疾送出宫,内殿的人手不足,这才把宫女提了进去。”
在她看来,这是合情合理的事。好歹用着自己殿内的宫女,总好过去别的地方要一个过来,谁知道会不会是别人的钉子?
偏偏贞妃不依不饶道:“我总觉得蹊跷,姐姐还是仔细查探一番才是。若是漏网之鱼,该如何是好?”
瑾妃额角一跳,这贞妃不好好办事,总是来挑刺,任是她脾性再好,也有些忍不下去了。
再怎么胡缠烂搅,彻查要到什么猴年马月去?
“妹妹既然担心,那就亲自彻查为好。后宫是我们二人一起掌着凤印,妹妹心有疑惑,那就仔细查看,也好心安。”瑾妃直接把这个皮球踢了回去,她是不打算再跟贞妃纠缠不休了。
贞妃眼皮一抬,笑道:“姐姐这是什么话,后宫安宁,妹妹才能过得自在。姐姐也该知道妹妹不怎么擅长这些,只是瞧着疑惑才提出来,少不得要姐姐帮把手,不然要查到什么时候去?”
瑾妃心下冷笑,她也知道这样查下去简直是给自己找麻烦,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既然妹妹担心,那就索性把人找个由头清出去。宁可杀错,绝不能放过,妹妹以为呢?”
瑾妃这话,叫贞妃险些笑不出来,勉强答道:“就依了姐姐的,后宫的宫女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妨碍。”
她见瑾妃脸色微沉,又挑眉道:“各处的寝宫查看得差不多了,那么皇上的宫殿该如何是好?”
瑾妃冷笑:“我们只是负责后宫,如何能插手到皇上的寝殿去?妹妹糊涂了,这话可别再提了。”
贞妃想死,瑾妃不想拦着,却别想把自己也拖下水。
贞妃被噎了一下,又开口道:“段姑娘如今的身份不尴不尬的,又不是皇后,皇上也没有立妃的意思,再继续住在皇上的寝殿,也是于理不合,是不是该请示皇上,在后宫选一处宫殿,让段姑娘搬过去?”
瑾妃是不想理这事,不过贞妃说得也有道理。段春盈的身份着实尴尬,以前是太子妃,如今太子登基,却没有立为后的意思,一直拖着却又把人安置在寝殿里。
皇上虽说批阅奏折大多在御书房,但是偶尔也会待会寝殿去。后宫不能涉政,段春盈住在皇帝的寝宫里,的确多有不便。
可是皇上都没开口,她主动提出来,要是惹得新帝不快,自己不是惹祸上身吗?
贞妃难得聪明了,打算叫她做这个出头鸟,可惜瑾妃不傻,哪里会愿意!
“妹妹有心为段姑娘打抱不平,这是好事。只是皇上心里有决断,哪里需要我们来提醒?”
闻言,贞妃知道瑾妃谨慎,这是不乐意惹怒新帝。
她面色不悦地走了,恰好二皇子过来请安,等贞妃一走,他皱眉道:“贞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瑾妃支使大宫女收拾着桌上的名单,不在意地道:“还能是什么,挖了坑等着我跳下去,后来发现我不上当,脸色能好看才怪。”
二皇子听了,好笑道:“贞妃娘娘的脑瓜子,什么时候开始灵光了,也懂得给人挖坑?”
她不挖坑把自己埋了,这倒算好了。
“或许终于开窍了,进宫也快二十年,总该有些长进才是。”瑾妃打发掉殿内的宫人,沉吟着开口道:“我实在有些猜不出新帝的心思,叫我有些忐忑不安。”
“母妃不必多虑,只要能拉拢段家的姑娘,新帝很快就该换人来坐了,何必理会?”
新帝暂时没有子嗣,若是突然暴毙,继承的唯有两个皇子。
二皇子文武双全,三皇子就是个草包,朝臣会推选谁做储君,简直一目了然。
瑾妃自然满意自家儿子的出色,点头道:“上回段姑娘遇袭,事情查出来了吗?”
“尚未,贼人太谨慎,才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就被人彻底抹平,根本追查不下去。”二皇子摇摇头,又凝重道:“此事不简单,尤其段姑娘遇袭前还碰见了三弟,三弟想要撇清关系,恐怕不容易。”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非三皇子闲着没事做跟着过去,段姑娘怎会怀疑到你我的头上来?”瑾妃思及此,就满眼阴霾。
二皇子沉默半晌,却道:“母妃,我总觉得此事兴许真的跟三弟有关。”
瑾妃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怎么,这草包难不成还见色起意,打算把段姑娘捉回去当暖床人?”
“三弟素来有色心美色胆,恐怕是底下人揣测出他的心思,这是借机献媚。谁知道弄巧成拙,被别人利用了。”二皇子冷笑,都说三皇子是草包,他觉得三弟连草包都算不上,简直是猪脑袋。
不然底下追随的人怎的出了好几个没脑子的,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瑾妃一听,倒是笑了:“要真是跟三皇子有关,不必我们出手,贞妃也该倒霉了。”
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把三皇子拽下去,二皇子也是满心轻快。他忍耐三皇子已经够久了,已经快要忍不下去。
天天哄着,偏偏还总做蠢事,是谁也没这个耐性。
这边瑾妃和二皇子高高兴兴的,贞妃见三皇子结结巴巴说出真相来,几乎要吓破胆了,面色惨白道:“你说什么,那些人是你派去的?你怎么这般糊涂,多少美人能挑,怎么挑了个不能碰的?”
三皇子满脸委屈,摇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底下人为了讨我欢心……”
他懊恼地咬着下唇,明白底下人做的,跟自己做的有什么区别?
别人只会算到三皇子的头上,绝不会相信跟他真的丝毫没有关系。
若非自己不是动了色心,又哪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贞妃一脸恨铁不成钢,眼底隐约有着说不出的失望。这个儿子不聪明,但是蠢得被人利用,居然落得如此糟糕的境地!
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摆摆手道:“如今你打算怎么办,指不定皇上已经知道此事了。”
三皇子瑟缩着脖子,哀求道:“母妃快帮孩儿想想办法,我可不想背这个黑锅。”
明明是底下的人蠢,怎么反倒要他负起责任来?
贞妃想了想,只得叹道:“为今之计,你也只能悄悄去皇上跟前请罪,再把那几个不长眼地送出去。不然,此事难以平息,你这黑锅就背定了。”
听罢,三皇子迟疑道:“母妃,此事不妥。若是把那几个人送出去,以后还有谁愿意追随我,唯我是问?”
要是出了事,他就立刻把底下人交出去来挡灾,哪个会再对自己忠心耿耿?
贞妃皱眉道:“这不行那不行的,你自己想法子解决就好,别来烦我了。”
三皇子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又念及那几个人不过是没落的权贵人家,就算交出去也影响不了自己,只得照办,把人送出去了。
言羽霖听说三皇子把人送来了,直接让御林军把他们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段春盈倒是叹着气摇头道:“三皇子把人送过来,瞧着像是大义灭亲,却是让底下人寒心了。”
就算是谄媚讨好之辈,好歹对三皇子是一片忠心。如今轻而易举把人交出来,把自己摘个干净,以后哪个敢尽心尽力办事,不怕以后也落得如此下场?
“那几个人对三皇子来说不过是弃子,不堪大用,自然能轻易放弃。虽说做法有些不厚道,却是明明白白把自己摘出去了。”言羽霖冷冷一笑,三皇子如此急着把自己撇干净,估计是真的没有搀和到此事来。
他又看着暗卫送来的密函,并没有在色目人聚居的地方打听到什么消息。
色目人常年偏居一隅,对其他人敌意太深,很难接近。
言羽霖不由皱眉,面露迟疑。
段春盈知道他遇到了难事,轻叹道:“夫君有什么需要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了。”
“我并不想总是依赖夫人的能力,谁知道这事瞧着对夫人没影响,以后会不会有?再说,上回阻挡袭击的人,已经叫夫人太惹人注目了。我担心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夫人暴露得越多,越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言羽霖有预感,那些歹人是冲着段春盈的能力来的。
要活捉,而不敢伤害她,是不是想要利用段春盈跟鸟雀沟通的能力做什么事?
光是想到那些歹人一直惦记着段春盈,言羽霖就觉得胸口涌起一团怒火,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