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求见,都被拒绝,玲珑公主心下不喜。
涟湘公主倒是在驿站安安分分的,也没求见,只躲在屋里做女红,偶尔弹琴下棋,悠然自乐。
瞧见她还有闲心做女红,自娱自乐,玲珑公主心里不自在。
这人倒是静得下心来,如此对手更加可怕。因为她太能忍了,就像是瞄准了猎物的猛兽,安安静静地等待时机的来临,一击即中。
再之前,会小心忍耐,哪怕是匍匐在同一个位置,不管多久绝不会轻易挪动一寸。
玲珑公主在原地来回踱步,她原本想着早早拜见新帝,依照自己的美貌,就算不能立刻被纳入后宫,也能叫皇帝记住自己,留下深刻印象。
但是皇帝不传召,她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
空有一身美貌,没能见着人,那就什么都不是。
玲珑公主不是没让人花钱去打点宫人,打听消息。还是宫人一个个守口如瓶,也没透露出多少消息。
只道皇上大喜,这几天都宿在皇后的寝殿。
听罢,玲珑公主险些砸了手里的杯子。皇帝宠爱皇后,一连三天都在皇后的寝殿里,如今新婚燕尔,她想趁虚而入,实在不怎么容易。
既然见不到皇帝,那么拜见皇后总可以吧?
她当然不是一个人进宫,而是叫上了涟湘公主。
涟湘公主欣然应下,拜见皇后是应该的。
段春盈并没有像言羽霖那般阻拦,答应了两位公主求见。
她也好奇祁国第一美人长得究竟有多好看,几只麻雀曾远远见过,不过说是脾气不怎么好,经常责骂身边伺候的婢女。
玲珑公主进宫,看见各处金碧辉煌的宫殿,满眼惊诧。要是她能住进来,该有多好?
涟湘公主看不得她土包子的做派,隐晦地扯了扯玲珑公主的衣袖,叫这个妹妹回过神来,低着头跟上引路宫人的脚步。
踏进前殿,两位公主袅袅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赐座。”段春盈仔细打量,玲珑公主年纪要小一些,比起祁国虎背熊腰的男子,女子看着要娇小得多,眉宇间多了两分英气,少了一分娇弱。
都说祁国女子骑马打猎皆是一等一的好手,即便这两个娇滴滴的公主也是如此。
不愧是祁国第一美人,玲珑公主一张小脸巴掌大,柳眉杏眼,腰肢盈盈一握,男子见了,很难不心动。
涟湘公主稍微逊色一分,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欣赏完两位美人,段春盈发现自己心里没多少嫉妒和介意,反倒十分平静。她笑着示意红盏上茶,又让绿岚送了茶点,这才开口招呼道:“刚送来的新茶,两位公主不妨试试。”
祁国无法种茶树,茶叶都是从这边高价买过去的。
就是在宫里,除了祁国君王能经常品茶,皇后和两位公主也只分到一两斤。
顶级的新茶自然只有君王才能享用,玲珑公主低头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飘来,清香扑鼻。
若是能留下,此等好茶,是不是能够每天品尝?
要是祁国的勇士再争气点,把这里攻下,那么她也不必伺候手段残暴的新帝,而是嫁给祁国第一勇士了。
玲珑公主听着侍从提起过,兵败逃回来的士兵寥寥无几,一个个对言羽霖极为恐惧,尤其一问起,就害怕得瑟瑟发抖,简直丢尽了祁国人的脸面。
但是能让祁国士兵惧怕如斯,言羽霖必然不是什么善茬。
祁国君王派她过来,玲珑公主心里起初是不乐意的。若非母妃细细劝说,知道皇命难违,不去也得去,倒不如表现得更积极更尽心,也让父皇有几分怜惜与愧疚。
以后她就算留在这里,伺候言羽霖,祁国也是自己的后盾,必然是有求必应。
玲珑公主要立足,少不了银钱四处打点。没有父皇的慷慨,她独自在异乡,手头不宽松,根本是寸步难行。
其实想想,正如母妃所言。其实这里比祁国更加富裕,地广人多,粮食丰盛,器具服饰讲究。
比起祁国,在这里生活更舒适和惬意。
的确如此,玲珑公主进来不久,喝了芬香的新茶,用了精致小巧的点心,又瞅见伺候的两个宫女衣裳首饰俱是精巧。
想到自己头上戴着的簪子,祁国工匠可没这样精巧的手艺,对留在这里的念头越发强烈了。
“两位远道而来,只是皇上国事繁忙,不能亲自招待,还请见谅。”段春盈说着台面话,颇为客气。
涟湘公主笑道:“娘娘言重了,是我们姊妹唐突了。”
她眼尖地发现段春盈的颈侧有一枚指甲大小的红痕,自己并非不经事的小丫头,自然明白那必然是皇后侍寝的时候留下的。
瞧着印子鲜红,恐怕是昨夜的事,新帝果真宠爱皇后。
夜宿皇后寝宫,也不是依照大婚规矩,而是两人感情深厚。
如此,要留下来,讨好的就不该是新帝,而是皇后了。
涟湘公主心思百般转,面上却没表露出来。
她提起祁国的风景人情,偶尔说着几个趣事逗乐,引得段春盈微微一笑,前殿一派乐意融融。
三人聊了将近一个时辰,涟湘公主便率先起身要告辞,玲珑公主颇为不愿意,最后还是跟着走了。
段春盈让红盏亲自去送两人,转头对绿岚问道:“你看着这两位祁国的公主,感觉如何?”
绿岚想了想,实话实说道:“玲珑公主心直口快,瞧着备受宠爱,没什么城府。涟湘公主则不然,说话稳重,也有些讨好娘娘的意思。”
闻言,段春盈赞同地点头:“不错,玲珑公主想什么,一张脸上都快写满了,很容易能够猜出来,涟湘公主则不然。听说玲珑公主是祁国君王宠妃的亲女儿,涟湘公主则是生母病逝,被养在皇后膝下的。”
一个是亲娘,一个却是祁国最尊贵的皇后。一个能够尽情撒娇,一个却要规规矩矩,不容半点差错,步步小心。
难怪玲珑公主被养出娇蛮任性,涟湘公主却是稳重聪慧得多了。
红盏回来,听见两人的话,不悦道:“玲珑公主那心思写在脸上,奴婢想忽略都难了。”
一副土包子的面孔,也不知道祁国君王知道后,会不会觉得这个最宠爱的女儿实在太丢脸了?
祁国的确没什么好东西,但是用得着一脸想要把这里占了,过来享福的表情吗?
“还有那涟湘公主一直讨好娘娘,也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
要是想要进宫来伺候言羽霖,琢磨着跟段春盈在后宫争宠,红盏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段春盈摆摆手,好笑道:“玲珑公主的确有进宫的意思,祁国君王派她来当使者,就有这个念头。只是涟湘公主瞧着,并不是要留下来。”
红盏听得疑惑了,千里迢迢赶来,却不想留在后宫,为的又是什么?
段春盈眯起眼,笑道:“比起玲珑公主,这位涟湘公主不知道是自己的想法,还是祁国皇后吩咐过的。”
不得不说,这种做法实在太聪明了。
祁国皇后也是一国之母的人,心里很清楚在后宫掌权,身为皇帝的发妻,却不一定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
她面上显得大大方方的,实际上压根就不想后宫添人,跟自己争宠。
如此,自然能想到段春盈这才被立后,必然也有这个想法。
彼此都是女人,又都是皇后,涟湘公主不进宫反倒能给段春盈留下好感。
“祁国会派玲珑公主过来,为的就是能够让皇上改变主意,叫祁国能够有喘息的机会,休养生息,以后东山再起。只要能成事,是讨好皇上,还是讨好我,又有什么区别?”
绿岚听了,微微笑道:“比起直接进宫讨好皇上,讨好娘娘反倒要简单得多了。”
直接给言羽霖吹枕边风,倒不如讨好段春盈,让她在皇帝面前美言一句。这比玲珑公主进宫,涟湘公主这番举动更是事半功倍。
而且主动退让,不打算跟段春盈争宠,给她留下了好印象,涟湘公主以后又能回祁国去,不必赔上自己,在冷宫蹉跎青春,何乐而不为?
段春盈会寝宫后,跟言羽霖提起今天面见两位祁国公主的事。
言羽霖微微颔首道:“涟湘公主的确聪明,心知我跟皇后的感情深厚,不是谁都能插足。这番举动表现了善意,讨好了皇后,又叫我心里高兴,自然会对祁国的惩罚稍微轻一些。”
只要能让祁国得一点好处,也不枉涟湘公主千里之外赶来。
段春盈依偎在他的怀里,好笑道:“那我是接受涟湘公主的好意,做出被讨好了,十分满意的样子?”
听罢,言羽霖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皇后只要高兴,怎么着都可以。”
“我倒是有几分期待,不知道涟湘公主会如何讨好我,玲珑公主又怎样拖她的后退?”段春盈眨眨眼,想到涟湘公主满腹谋划,却被玲珑公主轻而易举打破的时候,再是淡定从容,涟湘公主恐怕也得破功,恨不能撕了玲珑公主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光是想想,段春盈就感觉有趣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