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士兵留在皇宫,其余的人都回去驿站,述职后没多久又回到边城去了。
这五人会留在京中,跟黑鹰磨合一段时日,再追上队伍回边城。
红盏颇为感兴趣,三天两头去打听训练的事,回来告诉段春盈来解闷。
“娘娘,黑鹰长得可真快,三五天的似乎就长大了一圈。以前还能坐在士兵的头上,如今是坐不住了。仿佛不高兴在闹脾气,好歹被士兵哄着坐在肩膀上,这才作罢。”
她看着高大的士兵可怜巴巴的神色蹲在地上哄着黑鹰,忍不住捂嘴笑了。
“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士兵,居然是阮七的兄弟,排行第六,是叫阮六。”红盏纳闷,这家子起名字倒也太省事了,排行第几就作为名字,却是十分好记。
“阮六瞧着粗手粗脚的,居然还会下厨做肉干。味道还不错,他养着的黑鹰可乖巧听话了,就在灶台上看着阮六干活。”
若非亲眼所见,红盏必然是不信的。阮六在厨房做菜,比起自己也差不到哪里去。她偷偷尝了一口,味道自然比不上御厨,但是家常菜来说,已经相当可口了。
“说是阮家主母身子弱,打小就是几兄弟轮流做事。家道中落,药钱又如流水一般,大点的都出去做零工挣点银钱,请不起奴仆,只得一个老管家愿意留下来照顾他们。小的几个就帮忙做饭打水劈柴,阮六做菜不错,就一直给家里做着,手艺颇好。若非虎背熊腰,有一把好力气,指不定如今在边城没做小兵,而是去做伙头兵了。”
绿岚感慨:“果真人不可貌相,没想到阮六有这把好手艺。”
段春盈赞叹,阮六这手艺可不就把身边的黑鹰哄得贴贴服服的?
等她的肚子终于显怀,宽敞的衣衫下露出一点鼓鼓的来,春天也到了,白雪融化,万物初生。
五个士兵跟黑鹰磨合得不错,吃住都在一起,知道如何简单交流,这就准备启程去边城了。
阮六十分高兴,临行前对阮七说道:“好好办差,等鹰群壮大了,兄弟们人手能有一只黑鹰,边城任何小老鼠想要潜进来,那都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边城就要被守得密不透风,他就觉得痛快至极。
阮七腼腆一笑,答道:“六哥,弟弟会尽力的。”
话音刚落,他头上忽然落下一道黑影,稳稳站在自己的肩头。
阮六似乎吓了一跳,阮七扭头一看,双腿也有点软了,居然是鹰首。
鹰首是鹰群里最大的一只黑鹰,从来都高高在上,别说是喂食,就是靠近,阮七都心里发颤。
如今居然站在自己的肩头,阮七满脸惊吓和不解。
红盏是来帮段春盈传话的,当下笑道:“五只小黑鹰第一次离家千里,少不得要成年黑鹰来盯着。鹰首会带着夫人一并前往,阮七最是知道怎么照顾鹰群,这次皇后娘娘有意让你一并跟随。”
正好里头有阮六这个兄弟在,阮七跟着去也不至于唐突。两兄弟分别多年,难得在宫里遇见,相处只有个把月,原本就十分舍不得。
如今还能在一起去边城,阮七就明白这是皇后对他的宽待,有意让两兄弟能够多相处一段时日,连忙道谢:“多谢娘娘,小人这就收拾包袱,立刻启程。”
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一个小小的包袱,里头两件替换的衣裳,一双替换的鞋子,余下的就是一包阮六亲手做的肉干。
原本是打算给小黑鹰吃的,如今鹰首两夫妇要一起去边城,这东西就算是孝敬它们,免得路上没什么吃食,慢待了鹰首。
同僚人人羡慕阮七得了这个好差事,后者高高兴兴带着鹰首两夫妇出门了。
绿岚见阮七走了,不免担心道:“娘娘,御花园的鹰群没了鹰首,会不会出乱子?”
“没事,鹰首虽说不在,也叫来几个年长的黑鹰约束鹰群,不至于当甩手掌柜,一走了事。”段春盈摆摆手,夜里等言羽霖来的时候,小声抱怨道:“鹰首说是去盯着几个小的,其实是想带夫人出去玩。听说边城风光美,猎物多,打算去玩一阵子才回来。”
当然,再顺便生两个鹰蛋,鹰首的这句话她咽下去,实在说不出口。
言羽霖笑了笑:“鹰首也是个疼夫人的,边城如今太平,它们去玩玩也没什么不好。”
有黑鹰在,不会有什么不长眼地过来闹事。
他又轻轻把大手覆上段春盈凸起的小腹,柔声问道:“皇后,今天孩子乖不乖,有闹腾吗?”
“孩子还小,不会动,哪里能闹腾?”段春盈摇摇头,又道:“只是胃口一直不怎么好,难为这个孩子跟着我受罪了。”
胎儿过了三个月,段春盈就开始害喜,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红盏急得不行,咽不下去,那就只能把吃食打碎,做成羹汤,好歹让段春盈能多喝几口。
就是再咽不下,段春盈为了孩子,还是硬生生吞下去,捂着嘴免得吐出来。
“辛苦皇后了,”言羽霖没想到怀上孩子会这么艰难,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由怜惜地抚上段春盈的脸颊:“等孩子出来,怎么也得教训一番才是。为了孩子,皇后实在不容易。”
段春盈听得好笑,无奈到:“孩子又有什么错,皇上何必迁怒到孩子身上来。倒是我这身子不争气,才会如此。”
“哪能怪皇后,要怪只能怪段家人了。”言羽霖咬牙切齿,对段家人,他还是手软了。
段春盈送去盘石山庄的时候才几岁大,月钱又拖拖拉拉,身边连个贴心的嬷嬷都没有。第一年挨冻受饿,到底还是落下了病根。
后来虽然生活富足起来,但是红盏和绿岚两个丫头到底年纪小,没能及时给段春盈温补。
拖着拖着,平日不显,怀上孩子的时候就爆发出来。
太医不敢用药,只能交代红盏用药膳来代替。等生下孩子,再给段春盈慢慢补起来。
涉及到孩子,段春盈不敢掉以轻心。
太医说是卧榻休养为主,她也不敢经常出外走动,实在闷了,就让绿岚取几本杂记念一念,倒也是个好消遣。
红盏是一头扎进厨房里,没几个月就对各种药膳如数家珍,叫太医连连惊叹。
这丫头对药理十分敏锐,要是年纪再小一些留在身边培养,指不定能做个女医官。
不过在红盏看来,做医官还不如做段春盈身边的丫头,更自在得很。
将养着小半年,段春盈的面色才渐渐好起来,瞧着胖了些,白皙红润。
吃东西再也不会难受,将要临盆的当月,她终于胃口大开,可把红盏乐坏了。
红盏使出浑身解数,每天变着花样做各式菜肴,让段春盈能吃个痛快,浑身得劲,才有力气生孩子。
只是太医算好了日子,段春盈的肚子却毫无动静。
产房和稳婆都准备好了,绿岚领着宫女每天早晚洗洗擦擦,务必各处都干净整齐。
等了两天,肚子还是毫无反应,段春盈也有些纳闷了:“皇上,孩子怎么还不出来?”
“明日就是中秋,孩子指不定是想到时候出来与民同乐。”言羽霖扶着段春盈,慢慢在院子里散步。
严嬷嬷是过来人,知道要生孩子的女子可不能一直躺着,尤其快要生的时候多走动走动才好。
反正肚子一直没动静,段春盈在屋里有些闷了,恰好言羽霖这些时日要处理的国事逐渐少了,也有时间来陪着自己。
“朝堂的老顽固辞去归家的多了,新来的年轻大臣急于表现,不免有些浮躁。稍微敲打一番,私底下指了方向,慢慢就能担上事,办好差,不必再让我亲力亲为。”言羽霖这一年也是累得很了,幸好朝堂转变得也算顺利,终于能让他培养了几个能臣,为自己分忧。
作为皇帝,就该统领朝臣。而不是什么事都抓在手里,长此以往,必然要累得短命的。
言羽霖还盼着能够跟段春盈长命百岁,白头偕老,自然不乐意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国事上。
孩子要是争气,他也打算早早卸下皇帝的担子,带着段春盈游山玩水,就像鹰首一样,十分自在。
这些日子看见言羽霖累得要命,段春盈也是心疼。
如今能让言羽霖肩头的担子轻省些,她也是乐意看见的,笑着打趣道:“孩子还没出生,皇上就已经谋划着把担子卸下,孩子怕是紧张,这才迟迟没来……”
正说着,段春盈脚步忽然一顿,一张脸变得发白,苦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刚提起孩子,这孩子就要来了。”
言羽霖愣了,见她整个人摇摇欲坠,双臂一伸,把人打横抱起来,吩咐跟在身后的红盏和绿岚道:“去请稳婆过去,太医在偏殿候命,让严嬷嬷跟着进去,厨房的热水烧好了。”
一连串的吩咐下去,原本慌神的两个丫头立刻镇定下来。红盏转身就往厨房跑去,绿岚则是交代一个跑腿的小宫女去请太医,她是先去请严嬷嬷,再一起进产房检查一遍。
等段春盈被言羽霖送回来,已是万事俱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