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羽霖听了,叹道:“皇后总是操心,也不怕眼角会长皱纹。”
段春盈听得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眼角,迟疑道:“怎么,我真的长皱纹了?”
年纪轻轻的,居然长皱纹了吗?
言羽霖忍不住笑了,段春盈这才知道自己上当,皱眉道:“皇上,这时候还打趣我,我可是当真了的。”
“皇后实在太容易忧心了,我只能逗弄一番,好歹没再皱眉头了。”言羽霖伸手在她双眉之间抚过,无奈道:“皇后这么紧张兮兮的,连带宝儿也会被吓着的。”
“皇上说得对,宝儿怕是被我问烦了。”段春盈摇摇头,彻底把疑虑甩了出去:“我以后再也不问了,总是这般问东问西,宝儿很快就得厌烦我了。”
“他敢?”言羽霖挑眉,又道:“宝儿如今普普通通的,也没见跟鸟雀亲近,皇后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他搂着段春盈的肩头,冷不丁在她耳边出了一口气,眼看段春盈小小的耳朵变得绯红,言羽霖笑道:“宝儿总嚷嚷着想要一个妹妹,我和皇后也该开始努力努力了。”
不给段春盈反对的机会,言羽霖低头堵上了她的双唇,想让身下人忘记所有烦心事。
段春盈只需要,想着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言羽霖自此之后夜夜宿在皇后的寝宫,甚至把奏折都搬了过去。御史颇有微词,但是后宫只有皇后一个人,皇帝不独宠她还能如何?
也有心思清明的,见皇后受宠,又诞下了龙子。如果大皇子能平安长大,没长歪的话,成为太子是铁板钉钉的事,也就不折腾了。
不然送女儿进宫,就跟守活寡没什么两样,没能得到好处还赔上一个女儿,何必呢?
也有不死心的,趁着新年宫宴,让自家婆娘在皇后面前提一提。
“娘娘在后宫,除了身边伺候的,也没几个能说话的人,不免寂寞。”一个满头朱钗的贵妇脸上擦着厚厚的脂粉,也遮掩不住年岁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
段春盈听得挑眉,笑道:“夫人莫是忘了,除了人,我还养着一大群的黑鹰。”
说着,一只乌黑的猎鹰从远处飞来,低空掠过,吓得一干贵妇脸色惨白。
这妇人拍了拍胸口,她知道皇后的能耐了不得,能够跟鸟雀沟通,御花园里养着一群黑鹰。
私下跟几个手帕交提起,她们都心有余悸。
这哪里是普通妇人,就跟妖怪一样的皇后,难为皇帝不害怕不说,还对她荣宠有加,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这些,妇人是不敢当着皇后的面提起的,只勉强挤出一点笑来:“这些扁毛……鸟儿,总跟人不一样。说得深沉了些,它们怕是听不懂的,如何能给娘娘解闷?”
“娘娘,这是我家两个女儿。性子乖巧得很,若是娘娘看着喜欢,以后让她们时不时进宫给娘娘解闷如何?”
这就只差没说,想要把女儿送进来,在皇后身边帮着分宠了。
红盏听得皱眉头,扫了眼那两个低眉顺目的小丫头,瞧着十五六岁,正是青葱水嫩的年纪。
为何要送她们进来,简直就差大字写在脸上了。
真是不要脸,想要卖女儿,好博得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吗?
段春盈笑了笑,对上贵妇急切的目光:“她们年纪看着小,怕是尚未婚配,时常进宫来倒是不方便。说起来,她们可是开始议亲了?在座这么多的夫人,总能帮着说出几个适合的青年才俊来。”
有不屑贵妇自荐女儿进宫的,凉凉地道:“京中的青年才俊不少,只是不一定能入了夫人的眼。”
“就是,不过是些普通人,哪里比得上……”
比得上皇帝?
想要当皇帝的岳父,也不掂量掂量。
谁不知道段家,如今就只剩下段春盈一个人?
为了防止外戚干涉国事,新帝在登基前就一刀切,彻底掐灭了这个可能性。
言羽霖听说后,只笑着吩咐道:“哪位大人的女眷,只管去告诉他。想要把女儿送进宫可以,不过朕最是厌恶外戚。”
所以女儿进宫来,留下可以,不过当爹娘的就得自裁了。
这对夫妻是从外地回京述职的,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也没打听清楚。
如今被亲口转述,当家的直接就吓得腿都软了。
送女儿进宫伺候皇帝,那是希望能够沾光,振兴家族。
要是此举却是要毁掉整个家族作为前提,谁愿意啊!
他们连年都没过完,就大包小包带着女儿赶紧离京了。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着一样,直接走的水路,生怕会有人追过来一样。
段春盈听说的时候笑得不行,摇头道:“皇上如此,倒是把朝臣都吓破胆了,以后谁敢把自家女儿送进宫来?”
别说送进宫,没见之后元宵宫宴,大臣哪家有女儿的,都不敢带进宫来?
要不是冷不丁自家姑娘被皇帝看上,那不是喜事,而是大祸临头了。
言羽霖扶着她,段春盈笑得东倒西歪,他还担心自家皇后要摔下软榻去的:“如此甚好,省得他们时不时动心思。后宫有皇后就足够了,其他人把这心思歇下,也就不必再来烦着皇后。”
他伸手覆上段春盈微微凸起的小腹,又笑道:“太医说了,这回是女儿?”
“是,我们的小公主,盼了三年,总算是来了。”段春盈娇嗔地瞥了他一眼,这三年来,言羽霖可没少努力。
几乎每天日上三竿才起来,段春盈看见红盏揶揄的目光,只觉得脸颊滚烫,有些不敢见人了。
两个孩子都是冬天出生,对坐月子的她来说是再舒服不过了。
就像严嬷嬷说的,都是疼人的孩子。
段春盈微笑着摸了摸小腹,又问道:“过了年,宝儿是不是该启蒙了?”
“是,请了曾大家当宝儿的启蒙先生。寝殿里置办三年的书房,终于有用武之地。至于书童的人选,我打算让曾大家的孙儿进宫来,再从群臣里挑上一人。”
言羽霖感叹,这些年曾大家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打照面也没能把自己认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曾大家受惊吓,还不如就像如今君臣相处,客气疏离。
闻言,段春盈点头道:“曾大家学问是极好的,有他在,家中孙儿必定也有过人之处,让他跟着宝儿是极为适合的。我怎么听说,曾大家这个孙儿是过目不忘,如今四书五经已是读完了?”
“不错,这才七岁,学识十分了得。尤其不骄不躁,性子沉稳。”言羽霖还亲自考校一番,对曾大家这位孙儿赞不绝口。
这是曾大家担心孙儿没有玩伴,又过于聪慧,害怕慧极必伤。
所以对进宫能与大皇子一起进学,曾大家还是赞成的。
听说大皇子也是极为聪慧,两个孩子年纪相差不大,总比跟自己这个老头子更能相处融洽。
段春盈也有意见见曾大家的孙儿,这才听红盏说这孩子进宫来了,没来得及传召,就见宝儿颠颠地拽着一个比他高一个头的男童过来。
“娘,这是潘儿。”
“曾潘拜见皇后娘娘,”小小的人儿穿着青色的衣袍,正儿八经地拱手行礼,小脸绷得紧紧的,看得段春盈一颗心都要软了。
“不必多礼,这是曾大家的孙儿?”段春盈看向大皇子,就见自家儿子连连点头。
“娘,宝儿喜欢他,所以让父皇把人留下了。以后一起睡,一起吃,一起玩。”大皇子眨巴着眼,又不情不愿补充了一句:“嗯,还有一起念书。”
“好,以后潘儿跟你一起,宝儿可不能闹脾气,得多学着点。”段春盈又转过头,问红盏道:“宝儿隔壁的偏殿,已经收拾好了吗?”
“回娘娘,殿下拦着,不让奴婢收拾偏殿。”红盏低头答道,遮掩嘴角的浅笑。
“怎么,不让出偏殿,叫潘儿住到哪里去?”
段春盈盯着大皇子,见他的小手抓住曾潘的衣袖,小声道:“娘,我想跟潘儿住一起。”
这是同吃同睡,住在同一个房间的意思了。
没想到大皇子怎么喜欢曾潘,就连奶娘都不肯让他睡进内殿,竟然就乐意让曾潘住进去?
“也好,只是夜里不能闹着潘儿。不然第二天起不来,潘儿就得搬到偏殿去住,明白了吗?”段春盈点了点他的鼻尖,她相信宝儿的眼光。既然自家儿子这么喜欢曾潘,这必然是个好孩子。
曾潘巴掌大的小脸终于露出一点笑来,看得出平日很少笑,嘴角的弧度十分僵硬。只是乌黑的双眼亮晶晶的,能看得出他相当喜悦。
宝儿拼命点头,小小的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娘,我答应你。”
得到段春盈的允许,他可高兴了,嘴角的梨涡露了出来,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娘,我带潘儿去玩。”
“去吧,慢慢走,别摔着了。”段春盈眼看宝儿的小身板牵着曾潘往外走,小短腿走得慢,曾潘小心翼翼地放慢步子,让宝儿一直走在前头。
宝儿仰头跟曾潘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笑容,曾潘低下头,也低声应了两句。看得出说的话不多,惜字如金,只是每次都体贴地给出回应。
段春盈见状,笑着呢喃道:“潘儿,是个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