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嬷嬷听了段夫人在里面难道喝叫,带着两个粗壮的婆子就冲了进来,想要把段春盈驾着,狠狠教训一顿。
也就是这个死丫头,害得她的外侄子如今还躺在榻上不能动弹。家里人对自己还颇为不满,尤其是自己失了段夫人的宠爱,被婆子排挤,在前院过得水深火热。
能逮着这个机会,哪能不折磨一番段春盈,一消心头之恨?
可惜阮嬷嬷还想借机发作,可惜刚踏进去,就听见段夫人眉宇间满是怒火,却只能生生压下,颓然地说着让段春盈回紫墨苑禁足,不敢动她一根指头!
段春盈瞥了眼满脸失望的阮嬷嬷,挑眉道:“母亲也该管管底下人,这架势,不知情的还以为母亲要把女儿教训得半死不活,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呢?”
她知道段夫人不敢动手,但是压着一肚子火,肯定就需要一个发泄之处,便好心把阮嬷嬷这么好的靶子给推出去了。
段春盈一走,段夫人满含怒火的目光就落在阮嬷嬷身上,不悦道:“谁让你带着两个嬷嬷进来的,还有规矩吗?看来是我以前把你宠得太过了,连自己的身份也弄不清楚,确实很该管束管束。”
她招手让人把阮嬷嬷拖出去,对这个心腹是失望透顶。也不看看段春盈如今是什么身份,长平侯府长公子即将过门的媳妇,就连自己也断不敢对段春盈随便动手的。
若是脸上身上有明显的伤痕,侯夫人不让人进门,是叫自己两个女儿代替,还是恼了段家,坏了段老爷的好事?
不管哪一样,都不是段夫人能够承受得了的。想到吉日也没多久了,她只需要忍一忍。等这死丫头出门子,自己也就不必再对着那张脸郁闷了。
反正好日子就这么点,段春盈嫁一个短命鬼,等言羽霖一死,孤身在侯府,可不就得依靠娘家人?
到时候,段夫人想怎么折磨她,侯夫人也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思及此,她嘴角一翘,满腔怒火总算平息了下来。
段夏荷却有些不甘愿了,嘀咕道:“娘亲,瞧大姐那目无尊长的模样,再不收敛收敛,去侯府可不是要丢了段家的脸面?”
段冬雪这次难得附和段夏荷,擦着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娘亲,女儿在那么多夫人前丢了面子,大姐却死不悔改,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叫女儿不甘心。”
“好了,事已至此,还能让那些夫人通通忘掉吗?那丫头就要出门子了,之前绝不能出一点差错,你们忍忍就是了。以后,多的是机会。”段夫人安抚了两个女儿,只觉得身心疲倦,到底撑不住,很快在如容的伺候下入睡了。
段夏荷却把如容叫到后院,低声问道:“娘亲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放过大姐吗?”
她咬着指头,神色狰狞,恨不得把段春盈撕了!
如容低眉顺目道:“二姑娘,段家和侯府的亲事绝不能有任何差错,不然老爷不会轻饶的。”
她低声提醒,叫段夏荷一个激灵,倒是回过神来:“你说的对,坏了事,爹爹怎能不发怒?”
这般说着,她的目光微闪,唇边居然噙着一抹笑意,叫如容看得毛骨悚然。
这个二姑娘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鬼主意,叫她有些不寒而栗,反正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等会三妹妹肯定会把你叫过去问上两句,记得告诉她,言公子的妻子只要是段家的姑娘,是谁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
侯夫人需要一个傀儡,一个眼线,好盯着言羽霖的一举一动,这枚棋子是黑是白,必然不会太放在心上。是段春盈还是段冬雪,在侯夫人看来根本没什么差别。
段夏荷微微一笑,她对言羽霖的皮囊是有些好感,却不至于为了一时情迷,就把一辈子就赔在这个短命鬼身上。
但是段冬雪可就不同了,她是巴不得能取代段春盈。
若是听了如容的话,这个三妹妹哪能不心动?
闻言,如容面露忐忑,迟疑道:“二姑娘,此事奴婢不敢。若是夫人怪罪下来,奴婢就是三头六臂,也是担不起的。”
段夏荷听了,有些不高兴了:“怎么,有娘亲撑腰,你这个丫鬟就不听我的话了?别忘了,是谁把你弟弟从大牢里捞出来的。有第一回,还能有第二回,下一次你弟弟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如容听得惊疑不定,又听她道:“别以为人出了大牢,就能安枕无忧了,你弟弟还欠着赌场十万两白银,只是有段家出面,这才没寻你一家子的麻烦。若是我派人跟掌柜说一声,除了你弟弟还有老娘,只怕都活不了。”
“奴婢明白了,谨遵二姑娘的话。”如容咬牙切齿,这个弟弟果然天生是克她的,叫自己如今只能被段夏荷拿捏在手里,不敢有丝毫忤逆。
段夏荷看着她低下头驯服的模样,这才满意了:“早些乖乖听话,不就好了,总要把话说得那么直白。放心,这些话你只单独告知三妹妹一个人,以后娘亲问起,矢口否认,又怎会牵扯到你身上来?”
她笑笑,看着如容走远了,这才返身向蓝烟苑走去。
离得远,卷碧没听全部,却也听了几句,心下震惊,犹豫道:“二姑娘,如容会不会阳奉阴违,回头就跟夫人告状?”
“她不敢,弟弟就算了,老娘可是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就算再不喜欢,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不过跟三妹妹说两句话罢了,不痛不痒的,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段夏荷眯起眼,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事情的后续了。
无论段冬雪能不能成事,反正必然遭段老爷的厌弃,又得惹怒侯夫人,就算真的嫁到侯府,还不得言羽霖的欢心。
她可不是瞎的,言羽霖待段春盈的不同,有眼睛的都能看见,不过是段冬雪自欺欺人,以为自己千娇百媚,没道理会输给段春盈,所以通通看不见。
想到段冬雪会过得不好,段夏荷只觉得浑身都舒畅了。这个死丫头总是压在自己头上,如今就要吃大亏了,她怎能不痛快?
如容忐忑不安地守在长风苑,没多久就见一个面生的小丫鬟来请:“三姑娘说是有个东西落下了,想叫姐姐去问一问。”
果真是两姊妹,段夏荷对段冬雪实在了解。
如容还以为能躲开,到底还是得迎头而上,便点点头道:“奴婢这就过去,还请三姑娘稍等片刻。”
伸头一刀是死,缩头一刀还是死,横竖要死,她除了拼死一搏,根本没有退路了。
如容在肚子里把想要说的话都细细斟酌了一遍,段冬雪可不是好骗的,稍微有一点破绽,必然会被发现,到时候她没能完成段夏荷交代的事,又得罪了段冬雪,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下场必定不会太好。
她这才要穿过走廊,就见绿岚站在角落,看见自己便上前,偷偷把一个锦囊塞到手上:“可见着姐姐了,这是姑娘的一点心意,看完再去珑翠苑不迟。”
说完,不等如容回过神来,绿岚就从另一面离开了。
如容左右张望,没见着其他人,走廊的尽头有大树遮挡,远远望着根本看不清里头。
她躲在树后,小心打开锦囊粗略一扫,很快就把纸条贴身藏好,只觉得胸口扑通乱跳,又惊又喜!
珑翠苑里,段冬雪果真打发了其他丫鬟,就是连蕊都没能留下,单独见如容。
如容心下一定,从容了几分,上前行礼:“见过三姑娘。”
“不必多礼了,你也该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过来。”段冬雪有心跟这个段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拉近关系,当下笑道:“听闻二姐姐把你家弟弟从大牢捞出来了,想必费了一番功夫。大牢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只怕受苦了,这里有点碎银,你拿回去给弟弟补身,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如容接过荷包,轻声道谢。捏在手心里沉甸甸的,只怕不是所谓一点碎银。
见她笑纳,段冬雪唇边的笑容更深了:“刚才二姐姐把你叫出去,所为何事?”
闻言,如容就知道,段夏荷的一举一动,只怕段冬雪都留意着的。若是她按照段夏荷的话去做,这位三姑娘必然会怀疑。
真如锦囊所写,幸好大姑娘事先提醒,不然她可就要成为两个姊妹之间争斗的弃子了:“回三姑娘,夫人回来的时候,奴婢见卷碧的袖子里头沾了点汁液,便有些奇怪。二姑娘却让奴婢别吱声,更不能告知夫人。”
段冬雪挑眉,颇为感兴趣,袖子里头?
“二姐做事神神秘秘的,不过这点小事,居然还郑重嘱咐。”她摆摆手,示意如容可以回去了:“耽搁了一阵子,别娘亲醒来没见着你,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如容连说不敢,这才快步离开了珑翠苑,只觉得后背被冷汗打湿,浑身不由有些凉意。
伸手摸了下贴身藏好的锦囊,她想着等会就把东西毁了,可不能让人察觉出半点端倪来。
不然无论是自己还是大姑娘,可不都得遭殃?
如容自认她不是什么好人,在段夫人身边私底下做的龌蹉事也不少。不过段春盈愿意在这个时候伸出手搭自己一把,已经够意思的了。
再说,段夏荷做得隐秘,段春盈只有两个丫鬟在身边伺候,却对整个段府了如指掌,显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就连她去哪里,都一清二楚,看着绿岚的模样,早就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想到自己一举一动都在段春盈的掌握之下,如容就不寒而栗。
如此,她是宁愿遵从段春盈的话去做,好歹保住了自己。两位姑娘互相缠斗,怕是再没时间再理会自己这么一个小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