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腰间,好像别了把枪……他要干嘛?
前方是大直路,我右脚渐渐深踩油门,装作不经意地瞅了他一眼:“咋了啊,大伯?”
“没事,我就问问。”所长把手又抽回来,不自然地笑道。
我转回头,哼着歌,继续用余光盯着他,他又把手伸了过去,慢慢地,果然把手枪给掏出来了!
此时车速已经提到60公里每小时左右,当我看见乌黑枪口的瞬间,便果断地向左猛打方向盘,撞向路边的一棵小树,同时一脚刹车踩死!把ABS都给踩出来了,脚掌下方哒哒哒弹个不停!
咣!车头将小树拦腰斩断,我的脑袋甩向前面,就在额头触及方向盘之前,白色气囊炸了出来,砰,正中我脸,跟迎面挨了一棒子似得,疼得我差点昏了过去!
系安全带是个好习惯,我系了,但所长并没有,我扑棱扑棱脑袋,模糊的视野回归清晰,看向副驾驶,只看见一双短粗胖的大腿,副驾驶气囊虽然也弹开,但因为我是急左转,那边的车窗又开着,所长的上半身已经被甩出车窗之外!
车受撞击,阻力大过牵引力就自动熄火了,我挂上P档,打开车门,踉跄下车,车头只是被小树切进去大概二十厘米,引擎盖轻微变形,毕竟撞击速度并不是很快,看起来并未伤及发动机舱,车应该还能开。
我从车尾绕到右边,所长双手下垂,警服和内衣卷向胸口,腰间露出一大截白肉,这姿态倒是跟死去的那个斯建国有点像。
我摸了摸他颈动脉,还有脉搏,呼吸也有,看来只是脑震荡昏过去了。
手枪掉在不远处的路边,我捡回手枪,卸下弹夹,将子弹一颗一颗推出,丢向路的另一边,所长即便醒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找到它们,我可不敢带走子弹,私藏弹药那可是重罪,何况还是从警茶手里拿的。
处理完子弹,我把弹夹推回,打开车门,将所长拖出来,放在地上,把枪插回他裤带中,找出他手机翻看,果然找到了斯建家的号码,记下来之后,我又给他通讯录中备注的“老婆”打电话。
“老公。”一个听起来挺年轻的女人接的。
“我不是你老公,你老公出车祸了,地点在镇政府和龙口村之间,赶紧让救护车来吧。”我说。
“啊!你是谁啊?”女人吃惊地问。
“别管我谁,赶紧来,现在他还有口气,晚了可能就挂了。”我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回所长口袋,钻进车里,用匕首将气囊割下来丢掉,打着火,倒车回到路上,急奔向龙口村,犯事儿了,赶紧跑路吧。
七、八分钟就到达目的地,远远看见李煜还蹲在斯建国家门口,正翻看一个破旧的笔记本。
“快撤。”我拉起他就走。
“怎么了?官差呢?”李煜问。
“回头再跟你说。”
我没敢走来时路,全速从另一条岔路回到镇上,原路返回县城。
期间,李煜一直在翻看手里的笔记本。
“你看啥呢?哪儿搞来的?”我问。
“自那草民家中所得,”李煜皱眉,“不过字迹太过潦草,又颇多古今不相通之处,有些朕着实看不太懂。”
“写的什么?”我问,难道我这个大伯还有记日记的习惯?
不太可能吧,兴许是账本,农村家里都习惯弄个账本,记录一年支出收入,因为穷,才会精打细算。
“应是村志。”李煜说。
“村志?”没想到大伯还是个文化人,看不出来。
“村志有什么好看的?”我不解道,“您可是著名词人,能对这么粗鄙的‘文学作品’感兴趣?”
“确是粗鄙不堪,不过里面有不少关于爱妃的轶事,故而朕才感兴趣。”李煜笑道。
“关于我的?”我心中一惊,要不是逃命要紧,真想详细看看。
我瞥了那笔记一眼,嗯?是毛笔字,看着像汉字,但明显笔画不对劲啊!
“这是什么文字?”
“契丹文啊。”李煜道。
“契丹文?你看得懂契丹文?”我更惊讶了。
“呵呵,朕通晓五族文字的事情,难道要到处乱讲么?”李煜得意道。
我惊讶的不是李煜懂契丹文,而是斯建国怎么会懂契丹文?那可是一千多年前辽国的文字,辽国很短命,后来整个民族都消失了,它的文字不应该早就灭绝了么?
“里面说我什么了?”我问李煜。
“里面说……”李煜刚要讲解,忽听后方传来一阵警笛声!
不好,肯定是斯建林苏醒,召集人马追我来了!
“坐稳了!”我看了李煜一眼,他系着安全带呢,这车现在气囊失效,万一出事故,安全带是最后屏障。
追上来的警车是个面包,应该跑不过我。
全油门疾驰了一段,后视镜中的警车不见了,我不敢大意,尽量快开,二十分钟后,接近县城,我怕有警茶拦路设卡,看见路上出租车渐渐多了起来,便将K5开入一个岔道,藏在一座废弃砖厂的后面。
15万,外加一箱汽油,就这么打水漂了,我可真败家!
和李煜步行回到路边,我掏出手机,给斯建家打电话,铃声三声,电话接起。
“喂,哪位?”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一点点耳熟,我记事儿比别的孩子要早许多,隐约还记得那晚三叔开车送我去东北的事情,也模糊地记得他的声音和面容。
“三叔,是我。”我平静道。
“嗯?”三叔愣了半天,笑了,“你是哪位?”
“斯倩。”我说,改成斯沫沫是之后的事情,他未必知道。
“倩倩?”三叔的声音跟诈尸了似得,但却没有挂电话,毕竟他知道我跟夏朗哥哥配了冥婚,活下去了,“你在哪儿呢?”
“刚出义和庄,正在县城边上。”我说。
“你啥时候来的啊?”
“今天才到,三叔,我回龙口村了。斯建国,是不是我大伯?”我冷静地问,我不能慌啊,我慌他更慌了。
“是啊!你见过大哥了?”
“嗯……大伯他已经去世了。”
“啥?大哥死了?咋死的!”
“三叔,如果有人想杀我,你会不会保护我?”我没回答他问题,转口问道。
“谁要杀你啊?”
“斯建林,义和庄派出所所长,我刚才差点被他用枪打死!”我故意加重口吻道。
三叔沉默了一阵,我听见他叹了口气。
“倩倩,你放心,三叔肯定保护你,你来如意大酒店找我,我现在是这儿的经理。”三叔说完,我没吱声,过了五秒钟,三叔挂了电话。
“会不会又是陷阱?”李煜一直在贴耳偷听。
“那本村志里,有关于斯建家的事情么?”我问。
“有,”李煜笃定地说,“说他背叛‘生死契’,被驱逐出村。”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壬申年,七月二十四,”李煜闭目心算,“今年是乙未年……也即是二十年前之农历七月二十四日。”
果然,是他送我去东北那年。
七月二十四,是我生日之后第九天,是我与夏朗哥哥冥婚后的第二天。
算起来,应是三叔送完我,返回老家的时间。
这绝对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