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镇上,我的车队把派出所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台车旁边站俩黑西装,戴着酷酷的黑墨镜,早起的居民都好奇出来围观,搞得斯建林脸上很是挂不住。
“宋叔,让他们回车里,给他留点面子。”我嘱咐完,只身一人跟斯建林进了他办公室。
斯建林殷勤地给我端茶倒水,我说我挺忙的,咱好歹也是亲戚,别绕弯子了,有话直说,长话短说,好吗?
“好好,斯小姐,你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您。”
“你为什么杀我?”我还是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是关键。
“这个……确实是我鬼迷心窍了,但是我当时并没想真的杀斯小姐,”说到这里,斯建林绷直腰板,正色道,“我是出于本能的自卫。”
“是你先要掏枪的好不好?我又没想害你!”我愤然道,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斯小姐你还记得,当时我要掏枪是什么场景吧?”斯建林摆手作出一个不要激动的手势说。
“你问我家是哪儿的,我说是卧凤沟了之后,你就起了杀心!”我记得很清楚。
“没错,”斯建林把手放在桌上,“就是因为你说的这个地点,我才猜到了你的真实身份,你就是当年那个小斯倩,没错吧?”
我点了点头,一开始,我确实对斯建林隐藏了真实身份,说是爷爷辈逃荒去的东北,我是另一支斯姓的后代,当然都是胡扯的。
“你怎么猜到的?我三叔跟你说过我在东北的落脚点?”我问。
斯建林摇头:“你三叔从东北回来后,说你死了。”
“为什么?”
“为了保护你吧。”
“什么意思?”我眯起眼睛问。
“因为……”斯建林犹豫了一下,“因为当时有人想杀你。”
“包括你,是吧?”我冷声问,早已猜到一、二了。
斯建林没有否认,但马上强调了一句:“还有二十几个人。”
他强调这句,无非是要为他自己分担责任。
“为什么要杀我?”已是陈年旧事,我并没有要怪他的意思,既然这么多人要杀我,肯定是有堂而皇之的原因,不妨听听看。
“因为大家都怕遭报应……”
我凝眉沉思,遭报应?
“可能你养父母跟你说过,你是为了活命,才被送到东北去的,对吧?”
我点头。
“其实不完全是,当时,镇上接二连三地死人,而且死的,都是跟‘那件事’有关的人,所以大家都说是因为你,和你生母。我们便请来了个道士,那道士你也应该认识,叫水剑寒……”
“我师傅,现在的师傅。”我昂起头,得意道。
斯建林又是一惊,我摊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水道长说,确实与你们母女有关,我们问水道长如何破解,因为那时已经死了6个人了,我们很慌,怕下一个就轮到我们。水道长说,要么她死,要么你们继续一个个地死,但还有一折中的办法,便是将你带走,或许可以化解这场孽缘。”
“然后呢?”我追问。
“我们也不想杀你的,水道长就把你带去东北,同行的,还有你三叔和你爹。临走的时候,我怕这事儿还没完,便问水道长,想把你送哪儿去。水道长没有明说,只说这村子是龙口村,得找个带凤的地方,或许才能抹掉你身上的邪气。”
“所以你一听到‘卧凤沟’,就猜到是我了,对吧?”我冷笑道。
斯建林叹了口气,点头:“没想到送你走之后,镇上还是继续死人,找不到你爹,也找不到水道长,我们只能逼问你三叔你的下落。你三叔不肯说,我们把他给绑了起来,结果他逃走了,销声匿迹,几年后再回来,已经是大老板,还有涉黑背景,我们也不敢再问他什么。我数次去东北打探你的下落,但都没有结果。”
“好吧,那件事,到底是什么?”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缘由,该是时候了解事情的源头了。
“这个……”斯建林面露难色,我没有逼问他,默默喝口茶水,死死盯着他,但给他明确的眼神:你不说的话,今天就别想走出你办公室!
“事情得从二十五年前说起。”斯建林像是下了必死决心似得,低着头,咬着嘴唇开口。
二十五年前,那岂不是我出生以前么?那年发生什么了?
“你的生母,叫郭彩霞,”斯建林抬头正视我,这个我知道,“她是当年镇上的一朵花,当年镇上很多小伙追求她,但她都看不上。原本,她是要接他爹也就是你外公的班,在镇供销社上班,那时候刚时兴下海,她脑子活络,人又漂亮,便辞了工作去南方打拼。三年之后回来,她打扮的花枝招展,人变得更漂亮了,说在南方开美容院,赚了不少钱,还给家里盖了一所大房子。她再走的时候,带走了镇上好几个小姑娘,说是去南方跟她一起干,有小伙也想跟着去,她不让,说美容院里没有男人。”
“后来,一个小姑娘回来,我们才知道,原来她干的不是美容院,而是皮肉生意,起先是自己做小姐,后来成了妈妈桑,那几个小姑娘,都被她卖到窑子里去了,那哥小姑娘是偷着跑回来的!”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生母竟是这种人!
“大家都很愤怒,纠集了十来个人,去南方把那些小姑娘都给救了出来,也把你生母给绑回来,关在了山上的庙里,要她给大伙一个交代!其实这种事情,在现在来看,算不得什么,那些小姑娘,大多也都是自愿的!那种事儿,谁能逼着做呢?可当时不一样,大家思想都很传统,觉得干这行简直是丢八辈祖宗的人,原本那几个小姑娘的对象,都悔婚了,你生母更是罪不容赦!在一个雨夜,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决定狠狠教训郭彩霞,便一起去了庙里,把你生母给……”
“给……给怎么了?”我忐忑地问。
“给****女干了……”
我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
我生母固然有错,但有法律在等着处置她,这帮家伙,假借道德之名,泻一己私欲,这与畜生有何分别!
“其中也有你!”我猛地一拍桌子,斯建林吓了一跳,点了点头,眼神回避开我的视线。
“一共多少人?”
“……二十九人。”斯建林低声道。